朝日初上,村舍黛瓦铺了一层温暖的曙光。清脆的捣衣声入耳,吵得乐苓翻了个身。
不对……捣衣声?谁在她家浣衣?
她翻身而起,匆匆忙忙地穿上衣衫,趿拉着鞋,跑了出来。
井边,韩离榛在她常坐的小凳子上洗衣服。他的身形高大,而她的凳子颇为小巧,显得他摇摇欲坠,有几分滑稽之色。他将她攒了几日的衣衫放在砧板上,手拿木棒,不停地敲打。他的袖子高高地绑起,露出两节削瘦又颇为结实的长臂。
“早啊!”他回头,用手撩开自己额间的碎发,轻轻一笑。
“你……”她呆立在屋檐下,一时间哑口无言。
“哦,我看到门后放着一盆脏衣服,就顺手帮你洗了。”他拿起一件湿衣服,水顺着绸布的纹路下坠,在水盆里溅出高高低低的水花。
“谢谢你的好意,只是……”她走了过来,去夺他手里的湿衣物。这些都是她的脏衣衫,连她都不愿洗,更何况令他人代劳呢!
他侧过身,让她扑了空。大手沾了水盆中的井水,弹了她一脸的水花,长眉一挑,跋扈地道:“抢什么抢?”
“韩离榛!”乐苓大吼。清水沿着她的发梢,落到她潮湿的脸上,淌出一抹凉意,又直勾勾地往她衣领里钻去。
她抹了抹脖颈间的水痕,怒火中烧地走向一旁。
没抢着衣裳,难道还抢不着井水吗?她蹲下身,从井边的木桶里面掬起一捧水,向他泼了过去。
本以为他会躲,可他偏偏巍然不动,被淋了正着,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许是感受到了他的雀跃之情,连院门外的杏树也发出萧萧树鸣。
“这井水,可比朝露还要滋润呢。”他赞叹道。井水打湿了他的肌肤,似抹上一层凝脂,有落雪之貌。
“傻子。”乐苓气结。罢了罢了,不跟傻子怄气。她双手蹭了蹭自己的裙摆,依旧蹲着身子,手环抱住膝,撇过了脸。
“乐苓?”他也蹲了下来,轻声唤着她。
她还是别着脸,不愿搭理他。
“乐大夫?”他的手撩起了她垂落在肩上的情丝,指尖微蹭过她耳后,留下一道酥麻。
“你干什么?”她转回脸,去拍他的手。哦,她忘了,他可是力气大得出奇,性格却又十分顽劣。她当然没有如愿。
长指卷起她的发,盘了一大圈。乌黑的发拢作一处,煞是好看。
“干嘛给我绾发?”她小声嘟囔。不是只有夫君才会给娘子绾发吗?一思及此,她的脸不由得红了。
盘起的发髻一紧,似乎有什么插入了她的发中。她抬起手,摸到了一根木簪子。簪身纤长,刻满了细腻的木纹,顶端是一朵秀丽的雕花。
“说好要给你雕个好看的。”他凑过身,贴着她耳朵道,“我雕的是杏花,我觉得杏花最配你。”他抿唇一笑,温煦的曦光在玉颜上洒落一抹薄粉。
她轻轻握住了簪子。这春日的晨风怪暖的,吹得她心荡神摇。
正欲开口,目光瞥到晾衣架上搭着的小衣和迎风招展的亵裤,正滴滴答答地落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