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临青连哭都没有多大的动静,只是皱着眉头,抿着唇,一声不吭地流着眼泪,他乖乖地仰头被亲,他在亲昵里感受到了珍重和疼惜,酸酸软软的填满了心房,却让他的眼泪流得更凶。
他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爱过,爱他扭曲的身体,爱他为时不多的生命,爱他伤痕累累的魂魄。
他好欢喜,又好难过。
但他什么也不说,像吞下哭泣一样,把欢喜和不舍也一并吞下去,只有眼泪肆无忌惮。
他是在晏沉的怀里睡着的,他们一起躺在软榻上,抱得那样紧,在虚无的梦里都有了依靠。
他在半梦半醒里许愿,他想做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他要和晏沉过很长的一生,一起变得白发苍苍。
作者有话要说: 会的,宝贝,你们会有很长的一生。
呜呜呜小宝贝们不要笑话我,我真的写哭了,心疼死我了。
第50章
简临青之后又去了一趟仓库,晏沉这次已经做好了准备,房间四角都镇着冰,他跟简临青一起翻找完了整个仓库,又找出了一些东西,这一次简临青没再看了。
那日他在喜欢的人怀里睡得无比安心,醒来天已经黑了,刚睁开眼眉间就落下一个轻吻,夜明珠的光芒都温柔,什么都准备好了:温在食盒里的晚饭;王师傅新研制出的点心;显然出自木槿之手的一碗樱桃浇雪沙冰;简团团被羊溪洗得干干净净,蓬蓬松松,连同她家小白一起被送过来,见他醒了一起扑进他的怀里。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有这样多人的人爱着他。
这也是家。
他把那些承载着旧日回忆的物件拿回卧房,装进小箱子里妥善放好,对晏沉说:有机会的话,我想把这个交给我娘亲。
晏沉皱了皱眉,简临青拉着他坐下,捏着他修长的手指,有些事情没跟你说全,我从出生起就是被当成女孩子养的,我娘亲她跟我说得很清楚,她说在这王宫中,我这样的血统若被人发现了是个男孩,一定会被人拿来做筏子,若想好好活命就捂好我的真实身份。
我长大一些就更明白了她说的话,西决王子嗣众多,他自己并不在意后宫之事,一心想着开疆扩土,更是放话说他只要最优秀的继承人,每个月都有皇子死去。
一直被把玩着手指反扣住了他,简临青对晏沉安抚地一笑,所以我基本都在宫殿里窝着,几乎不出去,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像一只小老鼠,但为了活命当一只小老鼠也没有什么,但还是被西决王发现了,就是那一次,让我对我娘恨不起来。
她说,简临青声音放得很低,她愿意为我去死,只求西决王饶了我,把我放出宫去。
晏沉默然无言,简临青吐出一口气,我那时候就在想,她大概是爱我的,只是恨远比爱多。西决王自然没有听从她,他给我用了药,让我变成今天这个模样,用解药和我娘亲的性命威胁我算计你。
他说着嗤笑一声,我简临青再是鼠辈,也轮不到他这种渣滓来威胁我,加上我知道他舍不得杀我娘亲,我一开始便想好了要惹你厌弃,等你受不来了了我就可以来金陵。谁知道他捏住晏沉的脸,我们晏满满这么好,让我喜欢得不行。
晏沉耳尖悄无声息地红了,他把那双捣乱的手握住,细细密密地吻他,他把听闻到的一切地记在心里。
他不会简临青白白受罪,伤害过他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晏沉在那之后仔细着简临青的情绪,见他确实没有了异常才放下心来,总算有时间苦恼了一下属于自己的小烦忧了。
源头就是简团团。
这只肥猫自从简临青哭了之后就变得十足黏糊,也不成日里出去野了,逗花撵草一阵就要回简临青身边黏上一阵,晚上更是变本加厉,不让它睡床它也不硬来,把自己的小窝哼哼哧哧地拖进卧房。
它就睡到床边,等到简临青醒来就眼巴巴看着简临青,简临青被它看得心软,亲手把它抱上床来,晏沉都要从那张胖脸上看出得意了。
照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这只胖团子要在这张床上占据一席之地。
晏沉不允许,简临青的床上有他一只猫就够了,其他的猫休想染指。
他偷偷摸摸逮过简团团几次,人话说不通,他就变成猫身,在这只比他还大上一圈的胖团子面前对他一通威逼利诱。
让它不要想着上|床的事情,只要它乖乖听话,小鱼干小玩具通通给他,霍霍花草也不说它了,结果这厮装得一脸乖巧,吃了小鱼干就翻脸不认人,照样腻着往简临青怀里钻。
只有晏沉才知道它的真面目。
晏沉是颇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的,一碰到有关于简临青的事情就变得幼稚又小气,被简团团气得心头火起。
这一日,他确认简临青出门玩去了,凭着猫咪敏锐的嗅觉找到了跟小白一起玩闹的简团团,把这只胖猫提溜进了卧房,准备好好地给它上一课。
他变回了猫身,橘白色的大小两只胖团子对望,晏沉仰着头一爪子把简团团的猫头摁了下来,父兄一样威严而低沉地喵了一声。
实际上出来的声音带着小猫特有的幼嫩。
这也是晏沉从来不在简临青面前开口的原因,本来就长得过于可爱了,要是再开口,他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与此同时,简临青从外面赶回来,这天气说变就变,出门时天朗气清,没一会儿就下起了雨,简临青没拿伞,一路淋着小雨回来,被木槿催着去卧房换衣服,他不想弄脏游廊,干脆把鞋脱了,赤着脚走过去,刚要进门,却听见了猫咪的叫声。
是小猫咪的声音,又娇又嫩,听得人心里软乎乎的。
是简团团的新朋友?不对,简团团可不会把新朋友带进卧房里。
简临青倏然想到了某个可能性,他为这可能兴奋不已,蹑手蹑脚地从门口离开,绕到了窗口,他的窗户是镂空的,透过白色的软纱可以可以把面前的场景尽收眼里的。
他看到了两只团子猫猫,耷拉着耳朵埋着头的大团子是简团团,晃着尾巴喵喵叫的那只,只看背影简临青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晏满满。
这家伙原来会喵喵叫啊。
不过也难怪不出声,这可可爱爱的小声音,真要被他听到了,晏满满估计要害羞死了,。
简临青还没见过他的害羞的样子,不管是拥抱还是亲吻,这家伙都一脸游刃有余。
他一时起了坏心,都想进去戳穿他了,但到底还是想着要呵护他们晏满满的小心灵,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悄悄地离开。
喵里喵气的声音都要烙进他脑海里了,简临青想着要在外面待久一点,否则他怕控制不住在晏沉面前笑出声来。
他现在就已经在笑了,忍笑忍得辛苦,眼睛也舍不得离开那只橘白的小团子,他看着它伸出爪,踮着后腿才能拍到简团团的毛脑袋时,到底还是忍不住,从唇齿间流泻出一声轻笑。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晏满满应声回头。
两双绿眸对视片刻,简临青觉得晏满满都僵得像个猫猫雕像了,他刚要说话挽回一下,就看他咻地一下跳上床,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简临青一方面觉得自己好没良心一方面又被可爱得不行,他弯着笑眼进了房间,跟简团团揉揉捏捏了一阵,用小玩具把它哄出了门。
又进了里间把湿了的衣服换了下来,这才散着微湿的墨发坐到了床上。
他看着那一动不动装着死的小鼓包,抬手戳了戳,是哪只小猫咪躲在我的被子里不出来啊?
小鼓包默不作声地往里蜷了蜷,简临青笑得不行,还没缓过来呀,我不是故意听到的,他忍不住调笑一句,我们晏满满原来喵喵得那么可爱呀你再不出来我就掀被子啦,我们来说说话吧
他说着,手试探对去掀被角,一只炙热修长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扣住他的手腕,低哑的声音传来,不出来。
简临青觉得他可爱死了!吧唧一口亲在他手背上,就着这个动作把鼓起来的被子一把抱住,怎么啦,晏满满害羞啦?
半晌后,才传来闷闷的回答,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没有男子气概?
他明明要比简临青大上几岁,用猫身腻在他怀里就罢了,但人身的形象他是一直想要保持住的,他希望在简临青的心里,他强大可靠,值得依赖。
谁知道被撞见了那丢人的声音不说,他还直接躲进被子里了。
都是简团团的错!
被子上传来温柔的拍拍,喜欢的人带着笑意传来,哪里?我可没有这样觉得,你很强很厉害,但你也很可爱啊,这又不冲突,我也没有笑话你,我只是觉得我们晏满满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让我看看你,嗯?
晏沉听得耳热,他在被子里揉了揉脸,那我们可以把这件事情揭过吗?
可以啊!
他答应得干脆,晏沉便抿着唇掀开被子,身边人一瞬扑过来,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随即脸被捧起来,湿热响亮的吻吧唧吧唧地印了满脸。
他望进璨若星河的碧眸里,本来打算挣扎的动作顿住了,只能热着耳朵由着人亲。
简临青真是太喜欢他这个样子了,墨发披散着,脸上完全没有以往泰然自若得样子,又羞赧又认命一样,白玉一样的脖颈上晕着红,看着简临青想咬他。
晏满满呀,你也被我抓住了今天,但也不该害羞成这样啊,简临青若有所感地笑了笑,你以前那种游刃有余的样子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晏沉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简临青鼻子都要得意地翘起来了,我就说呢,大家都是第一次喜欢上人,怎么能差那么多呢?
他看着那双不住颤抖的猫耳,到底是没忍住,含进嘴里用齿尖轻轻磨了磨,腰身一下被圈紧了,身下传来明显隐忍的声音,别咬耳朵。
我就咬。
不逮着这个机会欺负一下人,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他更加得寸进尺,眼前视线一花,现在成了他被压住了,简临青见好就收,对着那双几乎要沉成墨色的绿眸,我错了唔。
等到唇舌都像是被亲透了一样后,简临青是真的知道错了,这毛耳朵是轻易咬不得的。
这一通亲昵也把刚才不自在的氛围消弭了,但他的晏满满还是有些害羞,耳朵尖红成了霞色,简临青吧唧一口亲在他的唇瓣上,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他笑得有些没心没肺,语气却是十足的认真,只要你是晏沉,是我的满满,我都会喜欢你。
回应他的是男人温柔的啄吻。
简临青也注意到了他脖颈上挂着的小猫玉雕,这玉雕的绳子太短,刚才挣扎了一通,在他的脖颈上圈出些红痕,简临青探手到床头,之前不是跟你说有给你的东西在床头吗?喏,就是这个了。
晏沉把他递来的匣子打开,看到了里面的玉雕,他一拿起来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触感,定睛一看,看似普通的玉环上镌刻满了蝇头小字,他看不太清楚,脖颈上的玉坠被解开,那些字之后慢慢看,先戴上。
简临青晃了晃被解下来的小猫吊坠,这是晏满满的,他又拿过那枚玉环,给他妥善地戴上了,这个是晏沉的。
晏沉的手下意识地抚上玉环,他的面前,简临青眼底是难言的柔和,喜欢吗?
晏沉握住他的手,唇瓣摩挲指腹,嗯,好喜欢。
简临青便笑着亲他,他的视线掠过那枚玉环要保佑他的晏满满,一生平安圆满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看评论区,发现小宝贝们都好难过呀,这一章我们就擦擦眼泪,捏捏小脸蛋,一起吃个糖叭!
爱你们,mua!
第51章
七月十三。
简临青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深紫的帐幔把光遮得严实,帐内一片昏暗,反而更衬得眼前那两弯锁骨莹白如玉。
他没忍住轻轻地上手摸了摸,吃了块小豆腐,身边的人没有被这点动静惊扰到,睡得很熟。简临青小心地在他怀里转了转身子,抬手把一半帐幔钩了起来,明亮的光照了进来,让简临青有些不适地眯了眯,被揽着的腰身一紧,更紧地被抱进身后的怀里。
简临青轻轻嘶了一声,晏满满,压到我头发了。
一声低哑的应答之后,温热的手拨开他的发,覆上他的后颈揉捏着,简临青被捏得舒服,回身揽住晏沉的脖颈,又去捏那双手感极好的毛耳朵,晏沉由着他捏,松开手去顺这人睡得乱七八糟的长发。
发着卷的墨发被手指渐渐理顺,晏沉总是会在这样亲昵的小事情里沉静下来,和之前一样,他把令人不安的梦境丢进了记忆的角落。
那里堆积了好多他失去的简临青。
而他怀里这个人,呼吸打在他的脖颈,贴在胸膛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着,抱着他的动作依赖又喜爱,他听着他开口,声音带着蓬勃的朝气,晏满满,我之前就想问了,你尾巴呢?
晏沉的手一顿,尾巴放出来不太方便。
也是,但我们现在不是很方便吗?给我看看尾巴呗~
不可以。晏沉想也没想地拒绝他。
怀里的人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被拒绝了,捏着耳朵的力气都大了,腿都直接架了上来,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怕他的尾巴也惨遭被薅,毛耳朵露出的时候都要被他一天捏个没完没了,要真是把尾巴也给出去了,情况只会变本加厉,最为重要的是,尾巴是个比耳朵更加不能轻易交付的地方。
因此他揽住怀里人的腰把他抱坐起来,还没到时候,去洗漱吧。
他说着就弯身下床,背后就贴上来一个黏人精,为什么没到时候,到时候又是什么时候啊,晏满满你变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晏沉笑着听他的碎碎念,把揽上肩的手握住,快穿鞋。
穿好了,你什么时候给我看尾巴啊,给个具体的时间嘛,晏满满晏满满晏满满
晏沉干脆把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背起来了,两个人叠着去了里间洗漱。
他洗漱换衣之后,简临青还在里面挑衣服,因为今天是荷花节,他说要挑一身衬节日的衣服,晏沉便出来等他。
夏天的阳光向来出现得很早,如今已经从窗口浅浅地照了进来,把放在书桌上琉璃瓶里的珍珠照得莹润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