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昀望着她浓浓的黑眼圈,还有憔悴的模样,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一夜难眠。
这也令他心中生出更多希望,索性紧紧抱住她,说:“青青,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的。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我今后再也不会犯错!我已经和她一刀两断,再也不会有来往!和谁都不会有来往,只有你!”
阮青青又气又急,挣又挣不开,众目睽睽之下,难堪至极。
“我们昨天已经分手了!你死心吧!”
陈慕昀忽然腾出一只手,拉开副驾的门,将阮青青按了进去。
阮青青毫无防备,跌坐下去。他「啪」一声关门上锁,自己绕到驾驶座,飞快开门坐进去,再次锁门。
阮青青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陈慕昀已发动车子,驶出了这条街。
“陈慕昀你干什么!发什么神经!停车!”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游离,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他说:“你现在不冷静,在气头上,我先带你出去转转,等你气消了,我们再谈。”
“我很冷静,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我他吗不冷静!”他突然爆发出怒吼,攥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出,“阮青青你把我当什么?一直以来你把我当什么?你真的爱过我吗?还是看我可怜才和我在一起,现在说分手就分手!一点留恋都没有!”
阮青青静了一会儿,说:“陈慕昀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出轨,我们分手。这才是事实。”
陈慕昀真是恨死她骨子里的清醒和绝情,令他满腔的委屈不甘都化作无力和绝望。
他说:“怎么可能是这样……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我那么难才追到你,这一年我们感情这么好,结果一定不会是这样。”
阮青青亦觉心头有些酸楚,但是她定了定神,放缓语气,说:“我今天真的有急事要去办,你放我下车行不行?咱们不要闹成你死我活的仇人,好不好?”
陈慕昀的心里跟刀切似的在寸寸裂开,他露出涩涩的笑:“你有什么事?急成这样?”
“中心的事。”
“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
“别再拒绝,青青,我今天已经请假了,单位事情都没管,大领导电话也没接。我昨天一个晚上没睡,你现在要我去哪里?你要我去跳楼还是跳河?”
阮青青终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片刻后,她说了地址:“青鸢山。”
这天是个阴天,天际线始终灰茫茫。
开了十来分钟,陈慕昀问:“去青鸢山干什么?那里现在都没什么人了。”
“我去找曾曦。”
陈慕昀对那个极其漂亮可爱的聋哑女孩也有印象,问:“她怎么去那里了?”
经历了一晚上的孤立无援和四处碰壁,阮青青心里也沉甸甸的。
过去,这些烦心的事,她都会和陈慕昀说。此时,他心平气和地询问,就像从前一样。
令阮青青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改变,他依然会理解她、支持她。而她可以依赖他、信任他。
压下这错觉,她如实把事情说了一遍。
陈慕昀现在满心想的就是重新获得她的谅解,不敢操之过急,现在两人能坐着平静说话,他已是心满意足,好感是一点点刷回来的。
他思考了一会儿,问:“你怀疑她没去广东,而是被那个男的骗了?”
阮青青微蹙眉头点头:“我总要和她联系上才安心。”
“电话还是打不通?”
阮青青立刻又拨一个,还是关机。
“你和她广东的父母联系过了吗?”
阮青青默了一瞬,答:“联系了,他们不知道曾曦要过去,不太高兴,还说让我劝她回来,他们很忙压力很大。后来我再打电话,他们就拒接了。”
陈慕昀骂了句脏话,说:“你也别急,曾曦那么大个人,也有判断能力。这个社会坏人没那么多的,说不定是别的原因,她不辞而别,一时联系不上。”
“嗯。”
陈慕昀看她一眼,也不敢多看,又问:“为什么去青鸢山找她?”
“她平时就喜欢来这座山,收集竹子藤条篾条鲜花什么的。她之前对我说,昨天会再来收集材料,做一对……草编的玩偶送给我。”
“那这么说,她确实有可能来这儿了。你报警了吗?”
“昨晚就报警了,没用,没有办法证明她失踪。警方联系了我姨父,还曾曦的父母,他们都说没事,说是我疑神疑鬼,警方就让我确定了再和他们联系。”
陈慕昀看着她的眼睛:“我相信你,你一直很敏锐,判断力很准。”
阮青青移开目光,没说话。
托养中心的位置本就在市郊,他们没花多久功夫就到了青鸢山。
湘西多山,青鸢山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座,被茫茫绿树覆盖,一眼望去,杳无人烟。
他们到了山下,只有一条山路,车倒是可以开上去,弯弯曲曲,路很窄很旧,还有残破。
陈慕昀全神贯注,开得很慢。阮青青注意到,黄土路上,有两道清晰的车轮印,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半山腰,是一条断头路。旁边是一片荒地,地上积着厚厚一层树叶。林子里一片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陈慕昀问:“要下去看看吗?”
“你先回去吧,晚点我自己打车回去。”
陈慕昀:“这里荒山野岭,你怎么打车?不用说了,我肯定不能把你一个女孩丢在这儿。”
阮青青不再坚持。
第34章 连环(3)
过了一会儿,她停在这片荒地的边缘,不动了。
谁也没想到,林子里开着一大片非常鲜艳的花,姹紫嫣红,粉嫩鲜活。
旁边还生了一大片竹子,许多细长柔韧的藤条,在地上蜿蜒。
阮青青弯下腰,仔细分辨,没过多久,真发现了几处被人折断的新鲜痕迹。
她拿起其中一根细藤条,激动地对陈慕昀说:“曾曦来过这里!我在她房间里看到过一样的花,还有一捆藤条!”
陈慕昀也笑了,说:“咱们再找找看!看还有什么发现!”
然而,他们没有找到别的曾曦来过的证据。不过,在一片高高的草丛中,发现了一条路。
大概只有一辆车宽,路面可见黑色碎石,只是已长起了青草。
还有一截破旧生锈的铁路桩,横在路口——这是一条已经荒废封锁的路。
一眼望去,向上的山路在不远处拐弯,什么也看不到。
陈慕昀看着阮青青:“你还想上去?”
“对。”
陈慕昀拉住她的胳膊:“这里已经封了,我们不知道上面什么情况,说不定是危险路段,还是不要去了。”
阮青青指了一下黑色碎石路面,说:“你仔细看,有被车轮压过的痕迹。那辆车开上去了。”
陈慕昀并不觉得这代表了什么,平时和她说话的语气,忍不住就冒出来了,他说:“听话,安全第一,回去再等等,说不定曾曦电话就能打通了,或者人回来了。”
阮青青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说:“我难道不知道这样找上去很冒失?说不定还会有危险。可是,现在所有人都不去找曾曦,中心的人不找,连她的父母都不找,警方也不予立案。我总有种感觉,如果连我都放弃她,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慕昀其实觉得她真的想多了,他也不觉得接着往前走,除了路况,能有什么风险。
他说:“行,你要上去也可以,必须跟我一起。”
他把那截破路桩抬起来,丢到路旁,然后把车开过来,说:“上车。”
阮青青静立片刻,上了车,说:“路不好走,你当心点。”
陈慕昀心头这才一暖,说:“我有多稳当你不知道?放心。”
当他们的车驶上小路不久,一辆出租车,也缓缓驶了上来。
出租车停在这条黑色碎石小路的入口处。
司机说:“美女,真的不能再往上走了,前面没路了。”
阮清苓看了看周围,没有找到那俩熟悉的车,就盯着黑色小路,说:“这不还有路吗?”
“这路哪能开啊,都荒废了,别把我的车给刮了,不开不开!我说美女,刚刚我们跟那辆车上,是你的谁啊?是不是男朋友啊?你不会是来捉小三的吧?”
阮清苓冷笑:“是啊,我就是来捉小三的。”她付了车资,又留了司机电话,让他先下山去。
阮清苓不知道陈慕昀和阮青青两个人,来这荒山野岭做什么。
但两人这种隐秘的行踪,令她既嫉妒,又隐隐有窥探的快感。
虽然她不清楚将会发生什么,自己又能做什么。
但她有种预感:决不能让两人就此和好,成败就在今日。
尽管站在这寂静的山岭中,阮清苓有些胆寒,但想到陈慕昀和她就在前头,她快步沿着小路,走了上去。
——
这天,骆平江和往常一样,清晨起来,沿着江跑了十公里,回家洗澡,吃早饭。上午例行是他独处的时间,看书、处理工作和账目等等。
只是今天,看了一会儿书,他又放下了,望了一会儿窗外,他拿起手机,翻到阮青青的微信。
两人只有一条聊天记录,还是在医院那天,阮青青加他,说:我是阮青青。
骆平江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发了消息过去:还好吗?
经历了昨天陈慕昀打来的那个电话,他只能问这三个字。
半晌过去,没有回复。
骆平江正要放下手机,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阮青青来电。他心头蓦地一热,立刻接起,小心翼翼:“青青?”
电话那头,有风声,喘气声,还有些模糊的响动,但是没有说话声。
骆平江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