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颀长的身影转到珠帘后,被一把长拂尘挑起半缕丝发。
须臾,拂尘收回,那人噗通跪倒在地,头狠狠扎在地上,“奴才叩见皇上。”
“起来吧。”
“谢皇上。”来人躬身站起,微微抬起脸。
月色照在那上面,竟是陈公公那张胖胖的脸。
“陈远,你的伤养得如何了?”
“托皇上洪福,奴才已经痊愈。”
楚慎点了点头,“你这次为了朕,受了不少苦楚,要你装作紧随太后身边的人,被礼亲王世子毒打,装作不堪刑罚出来指证太后,朕十分难受。你为朝廷所做的点滴贡献,朕全都记在心里面儿了。将来一定论功行赏,决不亏待你。”
“奴才这条命是皇上救的,奴才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请皇上不要再说这些话折煞奴才了。”
楚慎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半个手掌大小的椭圆形玉牌递给他,“你拿着这个,出宫去城南紫竹山庄。你随了太后这么久,吃了不少苦头,是时候好好放松一下。若朕有事要你办,再派人另行通知你,若无事,你就在山庄内好好调理,不必多虑。”
“奴才叩谢皇上圣恩。”陈远感激不已道,“只不过皇上,奴才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奴才想在去紫竹山庄之前,先去拜祭一下我陈家一门上下。”
“你放心,朕答应过你,只要太后一死,朕立刻为你陈家平反,现在就是时候了,朕会拟旨,让摄政王明日早朝时代朕宣读,了你陈家上下一桩冤案。你去拜祭吧,不过路上还是要小心,不能让人识破你的身份。”
陈远泪湿长襟,重重地一磕头,“皇上恩典,奴才没齿难忘。奴才路上自会小心,拜祭完便立刻回山庄,皇上放心。”
楚慎点了点头,唇边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这一步棋,下在太后身边,算来已是十三年有余。
宫里的人,没一个知道,太后身边的陈公公,实则是他楚慎的心腹内臣。
追溯到十三年前京城西郊。
楚慎赶到出事地点时,已是火光漫天,知来迟一步,于是命韩宿上前查探有无活口。
太后恁般心狠手辣,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不惜杀死陈太医一家。
之所以要杀陈太医,事情根源得归结于淑妃有孕一事。
一来,太后不想坐视罗家坐大,二来,她不想让皇上有子嗣。皇上若是没有子嗣,将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么皇位最起码还能轮得到他的兄弟们坐。若是一旦有了龙裔,那么形势便不同了。
太后威逼利诱陈太医打掉了淑妃腹中胎儿,却没想到小皇帝端得厉害,竟顺藤摸瓜快要查到陈太医头上。
太后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把柄落到小皇帝手中。
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山上学成归来的陈远,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满目疮痍。
他痛苦难仁,失魂落魄也跟着险些葬身火海。
楚慎救了他。
接下来,两个有相同目的的人并肩站到了一起。
他栽培他磨练他,将他送去了太后身边。
果然,以陈远的聪明机智,还有手下那把功夫,很快便博得了太后的好感。
多年来,他装作为虎作伥、飞扬跋扈,在宫里横行霸道,引人讨厌生恨,这一切都是表面化的事情。
实际上。
他掩饰自己身怀绝技,忠心于皇帝卖命。
太后到死都不明白,那些代表她罪证的信笺,为何会落在皇帝手中,她明明每拆开一封都让陈公公事后清理烧掉的。
然而——
陈公公每次转身,都将真密函塞入袖中,抽出假密函丢入火中。
斗转星移,速度之快,太后自然肉眼无法分辨。
他搜集这么多罪证,在行动之前,先一步将这些都埋藏在延宁宫暗格内,很快便被礼亲王世子带人发现了!
其实,原本楚慎还想多忍耐一段日子,连同陆文公一伙人,跟太后一齐连根拔起。
可是中途出了状况。
太后居然迫不及待向沁儿动手了。
他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
这个老太婆犹如芒刺在背,不拔不快!
他们李家,如今该死的都死干净了,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他的宝贝沁儿。
“奴才那日被太后差去办事,不知太后拉了皇贵妃去永福宫受罪,奴才实在该死。”
“不知者不罪,事情都过了,你也无谓自责。”皇帝叹了口气,“再说,沁儿看到你怕是又要生气,她一直都当你是太后党的。”
“这倒是。”陈远唇角一抽,想起自己之前给皇贵妃整得那叫一个惨,心里没来由发怵。
听说,太后倒台后,皇贵妃还曾经巴巴地赶来找过自己。
想必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的吧。
幸好皇上有先见之明,先一步将他藏起,这才免受了那孩子的折磨。
皇帝又与他说了几句,这才嘱咐他好好休息,自己出来延宁宫,了却一桩心事后,精神倍好。
重新掩上寝殿的门,鬼鬼祟祟爬上床,见小妮子睡得昏天黑地,半点醒来的样子都没有,心里不由来气。
想想就好气又好笑,他一个人在那里瞎折腾,抱着她揉来摸去亲来吻去,她倒好,像个木头似的呼呼大睡,随便丢下他一人,一宿的煎熬呀。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清早时,被两只调皮捣蛋的小手胡乱揉动着脸,作出各种古怪的样子。
他闭着眼睛不理她,哪料到他越来越放肆,变本加厉地揉他玩耍。
他好气又好笑,伸手一合将她抱到怀里,一张嘴,胡乱便亲。
她不乐意了,左支右绌地伸手抵挡他的唇,口中直嚷嚷,“皇上,皇上。”
“嗯。”他笑着伸手抚她的发,“昨天睡得好么?”
“还不错。”她点点脑袋,很大方的承认。
“朕睡得糟糕透了。”他哼了一声,伸指逗逗她的小脸蛋,“你可知为什么?”
“不知道。”她一缩脑袋,懒回她胸口,撅着小嘴故意不理她。
他朗朗大笑,抱着她左亲右亲,“坏蛋,坏蛋,还不是因为你。”
她朝他扮个鬼脸,嘟嚷着爬到他怀里,用力亲了一口,“别赖床了皇上,起来喝药,嘿嘿。”
总算日喝夜喝,现在轮到皇帝喝了,高兴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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