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4)

    闻华笙稳了下桌子。
    当然了!也不用急着给我啦!让大哥有闲钱了给我也是一样的是不是?比如把那什么葳蕤的股份卖了,对不对?那我就先走啦,不打扰您休息!
    他笑嘻嘻地说完,自觉地往外走,还带上了门。
    闻华笙闭上眼睛。
    吱呀一声,门又被打开了。闻华笙只觉得青筋重新开始跳动,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银牙:又怎么了?
    对了爸,u盘我放在那里了,要小心保管奥。碰上个什么万一,文件损坏啊,丢失啦也不要怕,反正我这里有备份的奥!
    和这句话一起落下的,是房门厚重的咔擦一声。
    门外的顾长霁还不知道他的睡颜即将被贺彰公之于众,正为净赚五倍的雇佣费而开心。
    闻华笙独自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脸色铁青。
    不知过了多久,他摸起书房的电话,拨了一个号。接起来的是个女声:爸?
    思鹿啊,叫闻席来听电话。
    他刚回来,现在洗澡去了。您着急吗?我叫他给你回电话?
    你叫他现在就给我听!
    他勃然爆发的怒意让朱白思鹿吓了一跳:好、好,爸您先别生气。
    她拿着电话敲响了浴室的门,让不耐烦的闻席接电话。闻席特别不耐烦,也不知道老头子抽的什么疯:怎么啦?
    闻华笙恨不能拿个鞋拔子把他这个蠢儿子的脑浆都敲出来,看看有几斤面粉几斤水。
    你干的好事!你告诉我,你这次派去土耳其的人,里面是不是有吴圆!
    第66章
    69
    十二月二十六日, 土耳其当地时间,晚上六点半。
    刚下班就回到办公室处理工作,即便是吴圆这种一天班都没坐过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合理。
    果然有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 已经转成了语音信箱,留言里给他通知,他正在跟手的项目即将有变动。
    怎么突然就要变动了?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吴圆有些不悦地想。
    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托闻席的便利。一年前他和闻席勾搭上的时候,要求闻席帮他在出版社安排一个在职不在岗的人头位。他未曾想到自己是如此的机灵, 未雨绸缪到这个地步,巧妙地为今天的处境提供了一个安全屋。
    在决定要报复贺彰的时候,他就盯上了这次和土耳其出版社交流的机会, 要求闻席把他的名字加上去,从而取得签证。
    像闻席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只要还有把柄在他手里,无论说什么他都会老老实实去办。在得手之前他也没想到闻席会纨绔到这个程度, 什么都不敢对闻华笙说,让他彻底放下了顾虑。
    真好笑,这次他说会乖乖删掉所有的把柄, 闻席居然真的相信了。
    这怎么可能呢?他当然要保留有备份。只要闻席还在乎声誉, 再没有比他更趁手的棋子了。
    虽然收到了这么一条讯息, 不过接下来几天里,他都没有收到进一步的通知。
    直到新年前夕, 十二月三十一日早晨,他再次收到一封邮件,是关于人事变动的通知。
    为了配合项目变动,新派遣的一名编辑已经在飞过来的路上,需要他在晚上过去接机。明天是元旦假期, 出版社没有工作,吴圆还要负责带新来的这个人到处转转熟悉环境。
    吴圆:
    本来这次派过来的一共有三人,另外两人大概是一对情侣,似乎都对他有点意见,并不主动和他交好。也是么,对于这些人来说,吴圆就是个走后台的关系户,是过来坐享其成的,会对他抱有好感才奇怪。
    吴圆觉得无所谓,只要他们不乱嚼舌根,轻视他没有什么问题。他也早就习惯了。
    但他们外派到这里才一个星期,就出现了这么意外的人事变动,吴圆总觉得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他越想越多心,就去问闻席。闻席给的回答是,就是多增加了一个采风项目。这次安排过来的也是个男生,之后就由这个男生和吴圆搭档外出,去定点采访土耳其当地的作家和翻译家。
    吴圆顿感麻烦。
    他来这里是不想被顾长霁找麻烦,可不是来受罪的!
    就不能想想办法?我不想做。
    闻席长叹一口气。文件也不是我下的,现在你更是不归我管,只是跑跑腿,你做做样子就行了,想偷懒自己想办法吧。
    闻席还真以为自己已经脱离威胁了,态度这么嚣张!
    吴圆真想叫这狗东西看清现实,但又知道还不是时候。他知道闻席说的是真话,这种情况的确不是闻席能解决的事,再想到当时是他自己执意要来这边,更是有气没处撒,愤懑地挂了电话。
    顾长霁打了个喷嚏。
    他总觉得是有人在骂他,擤擤鼻子,看向舞台中央。演出刚刚开始,这次的指挥不是贺彰。即便如此,贺彰也需要在后台候着,以防万一。
    顾长霁不想一个人看演出,所以喊了刘曦。刘曦又喊了正和他关系暧昧打得火热的那个女老师。这姑娘长得小家碧玉,看着还像大学生,难以想象她再过几个月就到三十岁了。
    那个钟爱二次元女性的刘曦居然会被比他年长好几岁的类型迷成这样,顾长霁觉得惊奇,但仔细想想,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刘曦这小屁孩性格,是挺容易被成熟女性吸引的。
    久闻芳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老师真人。顾长霁不由得多打量了一下,得到的是刘曦警惕的眼神。
    梁老师说要去洗个手,暂时离座了。刘曦抱着怀看他:
    我说哥哥,你可别动心思嗷!
    顾长霁一阵无语。我都有夫之夫了,动个锤子心?
    嘿嘿,还不是你黑历史太多,刘曦凑过来勾着顾长霁的肩膀交头接耳,唧唧哥,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你和贺彰当时怎么说明白的?
    顾长霁:啊?
    就是你们两个本来不是相看两相厌吗?我是早就看出来你们互相有意思了,但是你死不承认,还闹离婚。结果那天你喝醉了闹着要去见贺彰,突然就说开了。怎么说明白的?
    顾长霁更无语了,成年人的那档子事难道还需要细说吗,而且哪里是他闹的离婚?
    他问: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刘曦摆出了经典的猫猫无辜表情。
    觉得时候到了就捅破窗户纸呗,我看她也挺粘你的,不至于说对你没意思吧?
    刘曦又摆出了苦恼的表情,他脸上的颜色好像能随心情变化,跟变色龙似的,怪有意思。
    微信聊天的时候她总怼我,所以我也拿不准她是不是喜欢我了。
    顾长霁扑哧笑出声来,引来了后面一排的不满。
    梁老师这时坐了回来,他们只好老老实实继续看表演。
    演出结束,顾长霁想去后台找贺彰。今天元旦,正好放圣诞假的顾尔歆也在家里,按顾家惯例,他们必然要一起去吃饭。
    他和刘曦道别,刘曦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曼妙女郎,忽然问顾长霁:哥哥,你纪录片里那段,什么时候和贺彰去拍?
    七月底吧,你也想加入?
    刘曦又摆摆手。算了,不去凑你们的热闹,我想找个时间休个假,和梁老师旅游去。
    真是男大不中留。
    去餐厅的路上,他兴冲冲地把这件事告诉贺彰,并且感叹道:这就是见证傻儿子长大的感觉吗?
    傻儿子?贺彰纳闷地说,我一直觉得刘曦比你懂事。
    顾长霁瞪着他:你讲什么鬼话呢?
    贺彰只笑,却不回答他。
    我哪里没他懂事?恩?你给我讲清楚?
    别闹,别闹,你还想再出一次车祸呢?
    贺彰,你今天别上床睡觉了。
    你忍得住?
    顾长霁:
    过了快一分钟,他咬牙切齿地说:
    还是出车祸吧,我跟你同归于尽。
    得益于贺彰的驾驶技术十分高超,两人平安抵达了目的地,没能为媒体贡献出头版新闻素材。
    还是那家专门为顾家人空置了房间的餐厅,顾长霁终于过来喝他存了好几年的酒。只是一桌子人都喜欢管着他,没法多喝。很久不见的妹妹尔歆,还是一如既往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脑仁疼。
    这次不仅是顾长霁一家人,顾长霁的姨母也来了,带着她那个在交警大队的丈夫。
    姨父很关心顾长霁被人谋害的那桩案子。顾长霁说已经让法院给那边传票了,那个高中生的父母想私下和解,一直想找他沟通。
    顾长霁才不搭理呢,执意起诉。什么祖国的花骨朵,是祖国的癌细胞吧!哪怕是十七岁的高中生,涉及到故意杀人未遂,也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吴英秀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要不要去庙里给你求个保平安的东西,做个法事?你这两年多灾多难的。
    顾长霁连连拒绝,直呼这是迷信。
    为了转移吴英秀的执着,顾朔赶忙问起贺彰最近那桩官司的事。
    贺彰说不用担心,那个小西不是常住在温哥华的华裔,只是个留学生,流程上没有那么复杂。
    只是这样一来,他针对的对象就彻底变成了小西,那个叫小西的人也只懂哭嚎自己冤枉,拿不出根本性的证据,实在叫人恼火。
    倒是顾长霁看起来很乐观:先对付了这个小西再说呗,收钱抹黑别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事情已经十分明朗了。小西说他是被人指使,却拿不出证据来,并且他家境平平,读的是公立大学,平时靠代购赚生活费,家里没有那么多资本供他挥霍。他肯定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精力来打官司,最后一定会自认倒霉,求贺彰私了。
    没过几天,小西果然认输,协商之后愿意在微博上公开道歉,并且做出赔偿。
    这件事还闹到了小西所在的学校,他被校方被劝退,因此不得不回国,两年的辛苦也打了水漂。
    顾长霁知道这件事之后,还是相当解气的。
    只有贺彰因为吴圆的事耿耿于怀。
    顾长霁没告诉他自己去找过闻华笙的事情,其实他甚至都没告诉贺彰吴圆那些卖身求荣的事。
    他不忍心。
    喜欢过的人是这副样子,换谁都会接受不了。现在贺彰已经够难受了,没有必要再给他增添心理阴影。
    闻华笙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被威胁了这么久,极其恼火。
    据顾长霁从李熙那儿听来的说法,出版社那个交流项目做出了人事变动,而且变动的理由颇有些牵强。
    看来闻华笙是要有些动作了。
    顾长霁心里又是觉得爽,又有些忐忑。
    第67章
    70
    打官司的事有律师帮忙处理, 顾长霁就只关心手头上的事。
    时间过得飞快,一月上旬,流浪诗人的纪录片素材全部拍完, 加起来足足有一百多分钟。
    就这些还要经过不断的删减,保留最精华的部分,与之后的素材结合。纪录片总长预计一个半小时,还要算上片头片尾。要把这些剪到一起,实在是巨大的工作量。
    到了一月底, 顾长霁才看到初步剪辑后的片段,有种这已经是成片的错觉。他都不敢相信这个导演也是第一次拍旅行类的影片。
    盛大的节日,孤独的灵魂, 浪子受城镇居民的邀请在墙壁上写下诗句,和陌生的人群融为一片,再安静地结束旅程。
    太对顾长霁胃口了,他一拍大腿, 问导演:那个诗能不能让大师也给我写一份?就是那个什么,他不是只身的玫瑰,抬首就看见梦的, 我也要一份手抄版的!还要签名!
    顾长霁双眼亮晶晶的, 实在让人拒绝不掉。导演只好说他尽量试试。
    顾长霁:您真是个好人。
    导演:?
    给谁发卡呢?
    导演可能没那个空闲去帮顾长霁追星, 因为下一段拍摄马上就要开始了。
    临近春节,这次拍摄的嘉宾是两个六十来岁的老妇人, 她们的丈夫都已经过世了,儿女们各自成家,为了生活奔波,鲜少有时间与她们见面。平时辗转在儿女家中度过新春,而这次的拍摄于她们来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尝试, 甚至说得上是姗姗来迟的叛逆。
    考虑到老人家的身体状态,以及气温低下,摄像组推荐的路程相对体贴些,选择了交通便利、不需要花大量时间走动,而是可以走走歇歇、体验另一个城市烟火的路线。奶奶们也很会体验生活,她们的春节,想在下午去看当地的舞狮表演,晚上去唱歌,然后回民宿包饺子,再做一顿两人的年夜饭。
    顾长霁听完这个规划,心生羡慕:我也想这样。
    吴英秀是个最怕寂寞也最爱热闹的人,所以绝不会让小辈在团圆的时节离开自己,至少五十年内顾长霁是不用想这件事了。
    但他心里始终惦记着,和贺彰说个不停。
    贺彰在埋头写谱子,看起来完全没有认真听。
    顾长霁唉声叹气。今年过年,贺彰的档期满满,连个年夜饭也不能回家吃,顾长霁只能自个儿回顾家过年去。
    明明和两年前没什么区别,但身边少了贺彰陪着,他就觉得缺了一块儿。
    也许是因为都得了空,高中时的校友忽然都活跃了起来,说要聚一聚。他们盛情邀请顾长霁,统统被顾长霁拒绝。他可没那么多闲心情。
    而且见到从前的人,只会让人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进一步又想起吴圆。
    这个名字近来在他视野里淡去了,可能是隔得太远,他有时候都产生了吴圆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的错觉。
    事实上吴圆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态度,努力地工作着。
    本来他相当讨厌这份差事,要经常走动,和一些叽里呱啦讲带味道的英语的人打交道,有时候甚至还要去到乡下,或是经过贫民区。
    他极少单独行动,死死地缠着那位新派遣过来的搭档。这位搭档不仅年轻,而且相貌相当不错,体格也超出常人,听说从前是学体育的。
    于是渐渐的,他也不觉得这是一件苦差事,反而乐在其中了。
    只是这位搭档总是很沉默,并且和他保持着距离。
    吴圆虽然觉得寂寞,却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因此没有露骨地表示什么。只是有这么一个优质的男人在身边摆着,却只能看不能碰,他心里空得很,很想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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