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你是不是没睡好?
季睿修从榻上站起身,帮林慕理着衣襟,那轻柔的动作让林慕一阵阵的心动。
嗯,我可想你了。
林慕说完便依进季睿修怀中,那全身心都贪恋的模样,让季睿修一再扬起嘴角,只一寸寸亲吻着林慕的耳鬓。
腻歪了半晌,林慕实在腹中饥饿,正午过后,那些要来帮忙的妇人也会陆陆续续上门,两人便一同出了屋。
而此时,院中已经坐了好几个关系亲近的人,一边摘着明日要用的菜,一边说笑,很是热闹。
这时间过的真是快,慕儿来到家中仿佛还是昨日的事,明日却要成婚了。
林悦仿佛想起了初见林慕时的样子,那时的林慕可怜又脆弱,仿佛一件做工精细却极易损坏的工艺品,让人只能捧在手中。如今的林慕早已非当初的林慕,可是却找到了那个愿意永远捧着他的男人。
谁说不是,就我家那堂弟,往前几年我都不信他能有定下来的那一日。终究这红线是月老早就牵好的,任你隔着多远都能相遇相爱。
季家嫂子满面笑容,她家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全是季睿修家给的,对于唯一仅剩的独苗,自然是万分关怀的。
可季睿修天性冷淡,从前季睿修的母亲没少担忧,甚至病危的时候都还拉着她的手,就怕季睿修孤苦伶仃一辈子。
许秀琴一直笑着,她是真的高兴,可心中却也有几分道不明的酸涩。
林慕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是一张纯净的白纸,他和林生一笔一划将这张白纸填满。他们是彼此的救赎,在许秀琴的心中,即便有了林琛,她对林慕的爱也是分毫不减,林慕在她心中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那个瑟瑟缩缩喊着她娘的男孩居然就这样长大了,长成了俊秀的少年,即将与心爱之人成婚,这一切让她有几分不真实感。好在,都是一个村的,好在要与他结百年之好的男人,是那样强大,那样深情。
瞧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林慕见几人表情就知晓他们在说什么,从前还会有几分不好意思,如今嘛,便全然不在意了。
起来了?早饭给你温着呢,先去吃一点罢。
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了,林慕却有几分愧色,都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他居然才起身,真是愈发懒怠了。
林慕不好意思地笑笑,便进了灶间,惹得几个妇人直笑,林慕有些臊,脸色微红。
近日炎热,饮食多以清淡为主,林慕用了些,便又回到院里,正好瞧见季嫂子出门的身影。
和林泉刘力平不同,当日,是季家上门提的亲,虽说往后住在哪儿都一样,但林慕明日是要入季家门的,是以两家是在同一日办喜事。季家那些酒席物件,还需季嫂子张罗,想多坐一会儿都不成。
季睿修见林慕吃饱喝足,又将人带进了屋里,林慕有些奇怪,可终究还是跟着季睿修进了屋。
怎么了?
季睿修却不说话,只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正是那日在東洲买的那块双生玉,正面刻着季睿修的生肖,背后却是一个慕字。玉的下方是一个同心结,垂下来的流苏上坠着通透的白玉,加工一番,精致又名贵。
这块双生玉将将够做两块玉佩,明日配在腰间,正如这同心结一样,往后,请慕儿多多关照了。
说罢,便将那玉佩放在了林慕手上,又用他那双大手将林慕的手紧紧握住。
嗯,从今往后,富贵也好,平凡也罢,于我而言,有你便是最好的归宿。
世上之事总是难以预料,不过无论将来如何,林慕都要紧握季睿修的手,因为于他而言,有季睿修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天堂。
季睿修显然很是愉悦,将林慕紧紧搂在怀中,于他而言,世间所有皆比不上怀中之人一个浅笑,一声爱语。
今日家中琐碎的事情很多,季睿修也不能做甩手掌柜,呆了一会儿便走了。林慕将人送到屋外,又说晚些时候来寻他去白家给几个长辈上香,才有些不舍地离去。
林慕回到院里,正好对上林自安揶揄的的表情,又瞧见几个长辈的笑脸,顿时有些窘迫。
瞧瞧你两这黏糊劲儿,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林自安打小就在书院学习,一言一行都是君子,很少如此调笑人,几句话惹得几个妇人哄堂大笑。
自安,你可别笑慕儿了,你瞧瞧你,弟弟和妹妹都结了姻缘,你的婚事何时办呢?
若非林自安已经有了爱人,这些话她们也不会询问出口,毕竟,和林筠家的婚事,对他们来说也如鲠在喉。也是林自安早已走出这些艰难的境遇,才敢开口说笑。
关于这事,林慕和林自安谈过几次,看卫潜的意思,是想尽早定下来,怕过不了多久,林自安也将成婚了。幸好,卫潜调任静安县了,否则估计得迁到京都,往后相见便十分不便了。
林自安笑笑未过多言语,不过在场的人都是成婚多年的,那笑意中透出的幸福,又怎会瞧不出来呢?
话头就这样从林慕身上转到了林自安身上,直到午饭前才停了。
午后,便有来帮忙的妇人陆陆续续上门来,顿时,院中热闹异常,人一多,说什么的都有,各类八卦更是满天飞。
方才我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县里搬回来的陶镇一家,正收拾院落呢。不过到了这个地步,那王湘绣还当自己是富家夫人,指使林筠的声音隔着院门都挡不住。
开口说话的妇人,语气之间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屑,还有一丝得意窃喜。
陶東的母亲长相标志,年轻的时候是村里不少汉子心仪的女人,而对于年龄相差不大的女人来说,心中定是有几分嫉妒的。如今陶家落难,从前高高在上的人变得和她们一样,自然是高兴又解气的。
说起林筠,从前觉得性子倔,却没想到也是个攀龙附凤的。可如今再看,任林自安如何落魄,陶家如何有钱,林自安和陶東还是差距甚大。这一切也是她该的,谁叫她当初要退婚呢?哎,你说,林筠后不后悔呀?
另一个妇人面上是挡不住的好奇,第一个开口的妇人却嗤笑一声道:后不后悔的,现在也没用了,谁叫她当初以为自个儿攀了高枝。不过再怎么说,林自安不比陶東强?也不知道林筠当初是怎么想的。
也是,如今林自安找的这一个听说可是大家族出来的,那气度、那仪态真是不一般呢。关键是对林自安死心塌地,我看林自安还得感谢林筠当初上门退亲,否则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呢?
可不是,说来还是他们老林家命好,个个都攀上了了不得的人物。就季少爷宝贝林慕的样儿,哎呦喂,我这个妇人都羡慕。
语毕,两个妇人便咯咯直笑,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的话臊到了。
林慕看了看手中的空桶,终究没上前去打水,见两个妇人还在嬉笑,转过身便往院子里去了。
村中妇人总爱说些家长里短,这其实挺平常的。人活在世上,无论好与坏,总会成为别人口中或赞、或讥讽、或羡慕、或怨恨的谈资,无论是谁,都逃不掉。
林慕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了,只是他没想到,不过几日,陶家便受不住王家的打击,回到村中了。
陶家此番作为,在静安县人尽皆知,在清河村亦然。
陶東妄图陷害季家,先不论这样的行为令人不齿,单季家在清河村的声望,陶家还在静安县的时候,许多村民便颇有微词。
如今,却是举家搬了回来,和村里的人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陶家过惯了富贵奉承的日子,一朝失势,村中人又不喜欢他家,怕是往后的日子也难过,搞不好会引起各种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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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成婚(一)
半夜,屋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好不容易睡下的林慕一下惊醒,睁眼却只见一片漆黑。
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屋外的雨声尤其响亮,林慕的意识越来越清醒,竟不确定自己方才是否睡下。
林慕是睡眠极浅的人,明日又是这样的大日子,更是难眠。又想着明日是新郎官,好歹不能没有精神,便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记忆想法也一股脑涌来,脑子开始思考,意识便越来越清晰,毫无睡意。
他这十七载人生,委屈过、危险过、颠沛流离过,却又是那样的幸运,一切真如命运在指引般,来到了清河村,遇见毕生所爱。
回想起与季睿修两年的点点滴滴,一直以来,季睿修如挺拔的苍天巨树,为他遮风挡雨,护他爱他,成全了他的所有。
林慕的脑中响起季睿修唤的那一声声的慕儿,闪过他俊朗英气的面容,便是此刻心都是悸动的。真好,他能与季睿修相遇;真好,他们彼此相爱;真好,他们马上就将结百年之好,往后,生同眠,死同穴。
林慕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片刻功夫,他便将放在枕边的玉佩握在手中,放在心口,就仿佛季睿修睡在身旁,让他安心眷恋。
这场入秋前的雨越下越大,黑夜渐浓,林生夫妇屋中烛火闪烁,透过纸窗的亮光,这在雨夜里显得愈发亮堂。
快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许秀琴轻抚着腕上的玉镯,想起这十来年的点滴,几分欢喜、几分激动、几分酸涩。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林慕已经长大,马上就将穿上喜服,与心爱之人结百年之好。
也许十来年、也许二十年,他们夫妻将会老去,甚至死去。林慕的余生还很长,他们能相伴的时日却有限,好在,会有一个最为亲密的人爱他伴他,走过春夏秋冬、四季轮回。
想到此,许秀琴露出一个浅笑,看了眼木床上林琛安静祥和的睡颜,这一生,老天对她终究是不错的。
雨这样大,你的腿痛吗?
林生自从受了伤后,不仅瘸了腿,一到下雨下雪,那只受伤的腿便时常疼痛,许秀琴见今夜下起了雨,不免又是一阵担忧。
这一阵子一直喝药,擦药酒,倒是好多了,我一个大男人,这点疼痛倒不算什么,只是这雨要是不停,明日办喜宴就麻烦了。
听着屋外稀里哗啦的雨声,林生心中便有些烦闷,若真碰上下雨天,这喜宴可不好办。
这个时节本就如此,兴许明早就是晴空万里,睡吧。
林生应了一声,灭了烛火,屋中漆黑一片,他靠近许秀琴,搂着她的腰闭上了眼,希望明日是个大晴天。
许是天公真的听见了林生的祷告,五更天的时候,雨便渐渐停了,想来白日里会是个好天气。
天才蒙蒙亮,林慕便醒了,他起身点了烛火,听见屋外没有雨声,松了一口气。
他估摸着自己也就睡了两个时辰,脑子有些昏沉,意识却是一片清明,心中兴奋激动又夹杂着几分紧张。
他披上一件外裳,走出屋门,院里有些泥泞,不过出一个时辰的太阳应该也就干了。
他走到井边,打了半桶水,倒了一点在手心,拍了拍脸颊。清晨的水凉,他一个激灵,脑中的昏沉却半分不剩了。
慕儿你一大早的做什么呢?
林慕正神清气爽间,忽然听到这样一个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将手中的木瓢丢了出去。
不过他意识到这是许秀琴的声音,一边转身一边拍着胸口。
娘,吓我一跳。
看来我的慕儿是想着要做新郎官,一宿没睡好,不过早起水凉,昨夜又下了雨,小心冻着。
知子莫若母,昨夜没睡好的又何止他们夫妻?
没事,凉爽的很,娘你怎么起的这样早?
不早了,不到一个时辰,家里便会有人上门了,娘给你做顿好吃的,今日要迎来送往,得吃个饱饭才好。
林慕脸上凉凉的,心中却是阵阵暖意,他娘总是这样体贴又关爱。林慕几步走上前,抱着许秀琴,软软地叫了声娘。
许秀琴瞧见林慕类似撒娇的模样,心中柔软异常,即便要成婚了,在她跟前,林慕还是小孩一个。
都要成家了,怎么还和小孩一样?
话虽如此,却掩不掉语气中的欢喜和宠溺,林慕笑了笑,道:在娘这里,慕儿永远是小孩。
许秀琴笑着摸了摸林慕的头又道:好了,既然起的这样早,就陪娘去灶房吧。
林慕当然应了,挽着许秀琴的胳膊往灶房去。
一家人正吃着早饭,白君炎和周奶娘他们便上门了,白君炎显然特意打扮了一番,风流又俊美,不知今日又会有多少男女陷入他的魅力中。
舅舅、奶娘、大宝哥、旬哥,你们吃了吗?
吃了,奶娘今儿起得更早,我们一起来便吃上了,你别管我们了,多吃点,不然到时候饿肚子。
周奶娘满脸笑意,半截儿身子入土的人了,悔恨自责了十来载,居然还能有这样一日。她高兴地忘乎所以,五更天便醒了,又去给白家几位主子上了香,希望他们黄泉路上,安安心心。
对林慕家,几人已经是熟门熟路了,也用不着他们招呼。
碗筷才放下,周大山便带着从县里请来的装扮嬷嬷上了门,林慕才意识到,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心中愈发激动和紧张。
许秀琴忙起身招呼,周奶娘瞧见,很是贴心地将院里的吃食都抬进了灶房。
那装扮嬷嬷姓李,在静安县颇有名声,经她手装扮过的新郎新娘不计其数,美的丑的她都见过。
不过当她瞧见穿上大红喜服的林慕时,还是忍不住看直了眼。
林慕长相秀气,平时也只爱穿素净的衣服,宛如水上白莲,不染半点尘气,干净纯粹。如今换上这身喜服,却又是另一种感觉,像春日里最灿烂的桃花,清雅却带了几分明艳,当真好看。
小公子真是好看,与季少爷当真绝配。
林慕被说的小脸一红,本就紧张的心更是砰砰直跳。
从未见慕儿穿过艳丽的颜色,今日这一身确实好看。
林自安的话引来一阵阵附和声,林慕愈发不好意思,只好乖乖坐好,等着装扮嬷嬷给他梳头。
小公子面容透亮毫无瑕疵,倒是不用净面了,要不抹点胭脂,会更艳丽些?
大瑜朝男子间结亲是常事,有些男子不免带了几分女气,为了使面容更好看,也不介意抹点胭脂,不过林慕却是敬谢不敏。
不了,就给梳个头就好。
听见林慕如是说,林自安和刘力平对视一眼,均从双方脸上看到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