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凤月就找到了庆桂在京城里租下的小院子。
瞧见凤月来找他,庆桂里面眼睛就亮了,“是姑娘又有新的吩咐了么?”
“不是的……”凤月摇头,按照陆朝暮吩咐的,问他知不知道昨晚梁氏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怎么了?难道这么快梁氏就有动作了?”庆桂诧异。
他前天才找到了这间院子,昨个儿才认识了左右邻居,实在是没办法这么快就抽出时间去找帮手,将梁氏的一举一动都注意着。
这么一听,凤月不由抿了抿唇,“这样啊,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凤月姐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事情关乎陆朝暮,庆桂特别关心。
凤月只能再摇了摇头,“也算不得出了什么事儿吧,只是梁夫人有些奇怪罢了。”
既然庆桂昨个儿没来得及派出人手,他们两个在这里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罢了,我回去同姑娘说一声好了。”
姑娘心思活络,想来应该能用别的法子弄明白梁氏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凤月从庆桂那儿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是垂头丧气的。
就连走路的时候,都觉得仿佛这路上的石子儿多得叫人心烦。
“哒哒!”
正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巷子里哪家的小孩,从墙根里丢出来了一块石子儿,差点就砸到了凤月的头上。
凤月一机灵,往旁边一躲,闪避了过去。
可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吧——
“哒哒!”
“哒哒!”
“哒哒!”
旁边的院子里,又有人朝外面连连丢了好几块小石子儿出来。
凤月不由得来了气,这京城的小屁孩都这么的淘气?
大白天的,也不怕将石子儿丢出来砸到人!
“砰砰砰!”
凤月撸起袖子,就用力往那户人家的大门敲了下去。
“开门!谁家的小孩啊,这么淘气的么!”
“来了,来了!”
里面传出一道老人的声音。
似乎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而且,听着声音,那老人的身体似乎并不大好。
莫不是家里的大人都不在,只得老人家在家里照看孙儿?
凤月心里想着。
小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
她家里穷,父亲和母亲便整日整日的在外面做短工,在她记事之前几乎很少有机会能够见到父母。
再等她大了些,家里的情况实在是不好,父母便将她卖给了人牙子,她这才被送到了金陵城宋家,到了宋老夫人身边伺候。
想起过去的事情,凤月不免有些心疼屋子里的小孩。
或许,他或者她,同她一样。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但,很快,“哒哒!”
又是一个小石块被人从院子里面给丢了出来。
立刻就将凤月心里的一丝同情给砸得粉碎!
“呸!”
她小的时候,哪里像这般淘气过!
就算再是家中父母管教不当,也不能这般胡作非为啊!
再说了!
凤月抬头深深的瞧了瞧着高高的门户。
京城这样的地方,能够有这样的大院子,哪里会是什么可怜之人!
屋子里的小孩这般淘气,就该好好教育教育才对!
“砰砰砰!”
凤月又敲了几下。
“吱呀”一声。
门从里面被人给推开了。
“谁呀?”
开门的果然是个一瞧就上了年纪的老头。
他拄着拐杖,弓着背,艰难的抬头看了凤月一眼,“这位姑娘,你可有什么事儿啊?”
“我……”
瞧见老大爷这模样,凤月心里其实又有些犹豫起来了。
不过……
“哒哒!”
“哒哒!”
院子里的小孩,跟特地要惹她生气一般,又连连往墙外丢了好几颗石子儿!
凤月火气上来了,“大爷,劳驾让让!”
直接就往院子里闯。
她一边走一边抄起袖子,准备将那臭小孩给抓起来狠狠打一顿屁股,可谁知道——
“萧、萧公子?”
院子里,哪里有她想象中的小孩。
只有高深莫测的萧景桓,手里拿着一个精细的锦囊,锦囊里装着方才丢出来的石子儿。
“你可算是来了!”
古苍上前将凤月拉了过来。
凤月完全摸不着头脑。
什么,她可算是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古苍见她傻愣愣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明白五殿下的苦心安排,立马就解释说:“你以为庆桂那院子是怎么租来的?”
殿下知道她们要来京城,也知道朝暮姑娘或许会有如此安排,所以,才特地提前就让他在京城里找好了不会引人注意的小院子。
等到前天夜里庆桂出来找院子的时候,就让自己的人将那处院子,用商人的名义租给了庆桂。
至于现在嘛……
古苍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儿,随手这么往院墙外面一丢,笑了笑,说:“这不是想要将你给引进来嘛。”
“将我引进来?”凤月脑子里忽然炸过一道白光,忽然地就想歪了,赶忙伸手将自己胸前给护住,“引我进来做什么?”
“你想什么呢!”
凤月的动作,叫古苍是非不屑的瘪了瘪嘴。
这丫头把他当什么了?
又把他们殿下当什么了?
“好了,古苍,退下。”
一直坐在院子里面,沉默不语的萧景桓,抿了抿好看的嘴唇,终于开了口。
他穿着一身赭石的锦袍,腰间系着碧玉腰带。
他站了起来,阳光从高处洒落下来,映照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显现得出奇的挺拔与高大。
“引你进来,自然是有话让你带给你家姑娘。”
萧景桓走了过来。
“带话给我们姑娘?”凤月眼睛睁得更大了。
萧公子有什么话要她带给姑娘的?
……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梁氏都没有动作。
陆朝暮一开始觉得梁氏的实在奇怪得很,可,随着时间推移,梁氏真的始终没有任何举措。
这下子,陆朝暮心里不禁没有觉得放松下来,反而,心里更是觉得有大事将要发生一般……
但,眼瞧着科举考试的时间就要到了,陆朝暮也没有功夫去想其他的事情,只想多多到客栈里陪陪宋靖宇,叫他放宽心,不要因为旁的事情而耽搁了科举之事。
宋靖宇还是和往常一样,手里举着书本,淡淡笑了笑,对陆朝暮说:“什么时候,咱们两之间的身份竟互换了?”
分明他才是长辈,不是么?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陆朝暮一边说着一边让凤月将之前为宋靖宇准备好的各种考试会用到的东西拿了进来。
“这是被子,这是衣裳,还有护膝、席子、油灯……”
进到贡院之后,不管什么人,都会在贡院里关上三天三夜,直到科举考试结束之后才能放出来。
所以啊,这整整三天里,宋靖宇的吃喝拉撒睡都是在那一间小小隔间里完成的。
他又不能带小厮进去,她这个做晚辈的,自然是要好好替他打点打点了!
再说了,这京城里,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这般认真和细心的为他考虑,替他张罗?
“五舅舅,有我替你张罗,怎么的,你还觉得不够好了?”陆朝暮憋憋嘴,故意白了宋靖宇一眼,当然了,她依旧叫凤月让人将东西都规规矩矩的拿进来一一放好。
不过……
“……”
听完陆朝暮的话之后,宋靖宇并没有说什么,但,他脸上的笑容却隐隐的顿了顿。
他想着陆朝暮方才说的那句话——
“在这京城里,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这般替他张罗?”
话音重现,宋靖宇的脑子里就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位姑娘的身影。
想到那位姑娘,宋靖宇的脸颊不由红了红。
但,很快,他就再次底下头,想要认真读手中的书。
可是——
也不知是陆朝暮在旁边张罗着,叫他觉得分神,看不进去,还是,心里头是不是冒出来的那个姑娘叫他分神……
到了晚上,陆朝暮总算将各种事情都安排好了,离开前,还仔细同宋靖宇嘱咐几句道:“五舅舅,今个儿你就只管好好休息,其他的什么也不要管!就算是晚上老天爷下刀子你也别离开这客栈!”
“明个儿早上,我会带着凤月,叫上马车来客栈接你去贡院参加考试。”
虽说,宋靖宇都这么大个人了,按理来说,这些事情自己都是可以解决妥当的,不过,陆朝暮这不是闲得没事做么?
在侯府里,梁氏同她“相敬如宾”的,每天见了面,几乎除了客套话,便再没有任何的试探,而庆桂也一直没能找到梁氏的把柄。
一直处在这种捉摸不定的情况下,她这心里实在是觉得难受得很。
还不如将精力都放在宋靖宇这儿,还稍微能够叫她安心一点。
“随你……”
宋靖宇也没有拒绝。
虽说陆朝暮这样是会有些叽叽喳喳的,但,到底也算热闹。
而且……
也不知怎么的,瞧着陆朝暮在这客栈里进进出出的,他莫名就觉得下一秒,这小小的屋子里,还会冒出那个他同样认识的小丫头。
……
第二天,天气特别的好。
因着今天是科举考试,整个京城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特别的热闹。
也不是说他们家中就有人要参加科举了,而是,今天这样的热闹日子,他们便是到街上逛逛都会觉得特别的新鲜!
“姑娘,你不再睡一会儿么?”
吴家
一向起得都会晚一些的吴映月,今天破天荒的天才刚刚亮就醒了。
吴映月穿戴整齐,推开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叽叽喳喳!”
树梢上的喜鹊儿叫个不停。
旁边的小丫头瞧见了,咧嘴就笑了出来,“喜鹊儿叫,福气到!姑娘,今个儿你可要走好运了!”
“是么?”
吴映月抬头,认真瞧了瞧树梢上的那几只叽叽喳喳的喜鹊儿。
“对了,今个儿是什么日子?”吴映月问。
小丫头抿唇想了半天,“什么日子?姑娘,今个儿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啊?”
她也不记得老爷和夫人今天请了客人……
“外面的人都在说什么?”
正当小丫头没想明白自家姑娘究竟想问什么的时候,吴映月莲步轻移,往墙根儿走了几步。
外面正好有个小孩儿,吵着嚷着让自家大人带他去街上,“……爷爷,您快点!说不定啊,我们还能提前撞见这次的状元爷呢!”
“哦,姑娘原来你在问这个啊!”小丫头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今天是每三年一次的科举之日啊!”
大夏国开科举考试,每三年就要选从万千读书人中,选出三榜进士。
“姑娘,难道您忘了,咱们老爷当年就是考中了进士呢!”
“原来,今天就是科举之日了啊……”
吴映月喃喃自语几句。
忽然间,她的脑子里就响起了宋靖宇在客栈里说的那句“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蹭的一下,脸颊就又红了。
吴映月赶紧摇了摇头。
好好的,她干嘛要想那个人!
就算今天他要参加科举考试,对她而言,也是半分关系也没有的!
嗯!
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
过了半柱香后。
吴家的马车就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吴映月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刚刚好就撞到了来接宋靖宇去贡院的陆朝暮。
“吴姐姐,你怎么来了?”
瞧见吴映月,陆朝暮眼睛都亮了,从马车跳下来之后,立马就走到了吴映月身边,将她的手挽起,“你也是来给我五舅舅打气的么?”
“朝暮,你说什么呢!”吴映月面颊又是一红,她才不是为了宋靖宇来的,“我是想着,他今日参加科举,你一定会来客栈。我是特地为了你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陆朝暮眨眨眼,倒也没有觉得吴映月这样说有什么对与不对的。
然而。
就在吴映月说那番话的时候,刚刚好,宋靖宇就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刚刚好他就听到了吴映月说的“她是为了陆朝暮才特地来的。”
不知怎么的,少年郎的面容都冷沉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
宋靖宇冷沉的样子,叫陆朝暮心里不禁跳了跳。
五舅舅这是怎么了?
不过,她倒没怎么在意。
想着,许是马上就要考试了,五舅舅心里觉得有些紧张,所以,脸色才会比平日里更冷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