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封还是没下车。
他的车停在酒店外,司机等到十二点也没等到他人,便以为他是喝醉了,被人抬到酒店,连一通电话也没打过去询问。
车程漫长。
最为忐忑的人是小林。
他今天做错了事,害怕回去以后被赵怀律谴责,专心开着车,大气都不敢喘,旁边的江封却一路都很吵闹,吵到一直没停的在说话。
赵怀律和闻烟没有人回复他。
刚才听了江封的话。
闻烟的情绪已经有所不对,她本来就是敏感脆弱的,知道今晚赵怀律又和陈计林打了架,估计又是因她而起。
车厢内薄弱的光源照耀着赵怀律的手。
骨节和皮肤都有些溃烂。
看着那些伤口,她心间一阵阵的抽搐着,捏赵怀律的手捏的更紧,手指小心地抚上去,虽然有擦过伤口,但赵怀律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似乎并不知道痛感。
终于到了地方。
江封先一步下车去门口等着他们,小林随后下车,站在车旁,要给赵怀律开车时却被他使了个眼神,动作立刻止住。
人都出去了。
他才有机会和闻烟单独说话。
车内有他和江封身上的残留的酒精气味,微醺留在脸上,熏陶着气氛,让这里面的气温升高,燥热起来,这份燥热蒸着赵怀律的心。
他难耐地揪开领带。
可这个状况下,竟然连领带都在跟他作对,生生缴成了死结,困着他的手指。
闻烟缓了一口气,小心将手指探过去,一点点将那个死结打开,边解边说:“你今天晚上跟江封回去吧,我去别的地方住。”
“我不答应。”
“又因为我给你添麻烦了?”
她是指打架那件事。
不用多想,赵怀律也能够明白,他握住她的手,“他又骂你,我撞见了,你自己说,我不打他打谁?”
“你手破了。”
她不在乎原因。
也不在乎被人怎么骂的,只在乎赵怀律伤的疼不疼。
“不疼,这点伤算什么?”赵怀律扯了扯袖口,企图遮住手背上的伤,慌乱地做这些时,闻烟一低头,硕大的泪珠就砸了下来。
掉落在赵怀律的手背上,滚烫湿润。
“又哭什么呀?”赵怀律温和着语气,用指腹擦着她的眼下,“你想看我心疼还是难受?”
什么都不想。
她什么都不想了,只想最后这段时间好好在赵怀律身边,抬起头,她顶着脸上的泪痕,“不,你以后不要再跟那个垃圾打架了。”
“他骂你一次,我打他一次。”
“求求你,别这样了。”
她快要自责死了。
渴求的目光全部放在了瞳孔里,看的赵怀律心脏紧缩,哪里还敢拒绝她,怔了怔,猛地将她抱进怀里,摸着头发,吻着额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就当他是只狗。”
“嗯,”闻烟瓮声瓮气地出声,“还有,以后别那么胡说了。”
“我又胡说了什么?”
“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她最介意的是这句话。
无论怎么样,赵怀律也不能胡说这样的话,以后真相揭露,场面该多难看。
她的头发从赵怀律的指缝里穿戳着,他贪恋这种温暖,缓着心绪,“那样的状况,不说你是未婚妻怎么说?这是最好听的说法了。”
“可是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去接你了。”
“不行。”
“那你不能那么说了。”
“好,我考虑考虑。”
他们没营养的对话一句接着一句。
等的江封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
小林早已习惯这种状况,他坚信跌入爱河的男人都是赵怀律这样的,看了眼江封,江封烦躁的表情太明显,明显到不能当做看不到。
两人望着天上的弯月,小林兀自暗叹,“小江总,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来这里找苦吃。”
“他俩一直这样?”
犹豫了阵。
小林思考完,“也不是,上次大吵了一架,家里的屋顶都快掀开了,好多东西都被砸了,就那次之后,又好了,才这样。”
“为什么吵架?”
“这我哪里知道?”
这是赵怀律的私事,再者说,小林也不敢知道,这种事被知道,他早晚是要被灭口的。
江封却极为不屑,“你怎么做他的助理的,这都不知道,那他脸上的伤也是那个时候落的?”
“是啊,那天晚上出去,再回来,就这样了。”
确定是陈计林打的没错了。
赵怀律好歹是排的上号的人物,被打了却没想着要报复回去,江封打心眼里瞧不起他,那是恨铁不成钢的瞧不起,“以后你家小赵总被打了,你听我的,偷偷去打回去,谁都能打。”
小林怀疑地看他一眼,“谁都能打?”
“谁都能打。”
“那你呢?”
很快,江封抄起一掌朝他的脑袋上拍过去,“我当然不行了,我打他那肯定有我的道理!”
这人双标的不是一点点。
小林委屈地捂着脑袋,“是你说的谁都能打。”
“那也有特别原因的。”
江封要被他给气的心梗了。
赵怀律是什么样的,他手下的人就是什么样的,耿直的没有脑子。
等了半个钟头两人才从车上下来,手牵着手,好一副甜蜜的画面,可在江封眼中,他们始终是分裂的两人。
或早或晚。
明年开年,或今年十一月,两人必须要分开。
这是他在陵洲得到的消息。
今天过来,不止是为了打了人的事跟赵怀律商量,也是为了他的婚事,有点需要提醒他的,他得说了。
江封嬉皮笑脸地迎上去,将闻烟当做透明人,绵里带刺地话抛给赵怀律,“舍得下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在车上过夜呢?”
赵怀律拍了拍闻烟,示意她自己先进去。
小林在前面等着。
两人进了房内,两人留在房外。
悬月的寒光散在地面上,从树影中倒映出来,折射在江封的脊背上,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着了火,递给赵怀律。
他很熟稔地接过去,抽了一口,烟味刺激了脑袋里残留的酒精,“你今天打人干什么,还有,谁要你罩着了?”
江封轻笑起来,“我今天不打他,你还在为那样的女人受气呢。”
烟雾飘散升腾,赵怀律嘴里憋着一口气,说话的同时吞吐出来,“你再说她一句,我也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