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有过险些当爸爸的时候。
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前。
久到不提起这件事,他都快要忘的干干净净,毕竟当初事发,他像个局外人,并没有参与其中的痛苦与挣扎。
而饱受摧残的。
一直都是闻烟自己。
这个女人可以冷血到一个人偷偷去打掉他们共同的孩子而不让他知道,自己瞒的严严实实,也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不是后来赵怀律在她家里无意看到手术的签字和预约,他恐怕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曾经险些做了父亲。
闻烟对此对解释也很淡然。
她不希望赵怀律家里人以为她想母凭子贵,因为她始终清楚,以她的身份,这辈子是不可能进他的家门了。
赵怀律虽然愤慨。
但也没有多责怪她什么。
他不知道她怀孕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怀孕,毕竟他们的措施都是做的很好的。
这件事不了了之,谁也没有再提起。
今天意外听见念念这么说,赵怀律才想到那个曾经遗失的孩子。
他当然是不配当父亲的。
因为对那个孩子,他存有私心,甚至于有段时间,他以为孩子并不是自己的,不然闻烟不会去偷偷拿掉。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这样做。
更何况,他们一开始便是以身体开始,感情一直是要排在情爱之后的。
走到今天,是两个人都始料未及的。
水杯放下。
赵怀律带着笑意回头去看念念,她瓷净的小脸上泛着天然的红晕,窗外虽然是阴雨沉沉,却掩不住她的好心情。
见她心情好,赵怀律也用温和又舒缓的语气向她解释,“这不都是常识吗?”
而且他也只是随口一说。
并没当真。
念念接过水,杯子抵在唇边,轻啜了一口热水,“也是。”
“你怎么会在医院?”
江封让他来的时候便是让他来医院。
那时赵怀律没多想,现在才记起来,来医院和怀孕并非两码事。
绮岁二胎快有三个月了。
除了起初的孕检,哪里在医院住过,念念虽然娇贵,但还没有娇贵到要没事在医院占一个床位这么要紧。
“没什么,就是昨晚跌了一跤。”
念念若有所思的。
没敢照实了说。
赵怀律会洞察人心,光凭着一句话也闻出了猫腻,“什么叫摔了一跤,摔了一跤送到医院查出来的怀孕?”
“嗯,是这个意思。”
“老实说。”
“真的就是这样,没有别的了,还能是怎么样?”
他们好歹是一起生活过几年的人。
虽说没有爱在。
但也像家人似的安安稳稳过了,对彼此的了解一定是有的。
比如赵怀律就知道。
念念一低头,轻轻咬着牙,紧张的手指不敢伸张乱动,就一定是在撒谎。
而念念也清楚。
赵怀律的性子就是,一句话说不妥,他立刻就会刨根究底,一定要问出个实实在在的,不然绝不会罢休。
两人只看谁能坚持到最后罢了。
念念一直低着头,纵使低着头,也知道赵怀律在看着自己。
那样强烈的目光就笼罩在头顶。
她嗫嗫嚅嚅,手指扣在杯壁上,渐渐泛白,终于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对他招供。
她将昨晚发生的事,一桩一桩,交代的清清楚楚。
一点细节都没落下。
赵怀律听后果不其然的恼怒起来,其中有恼怒江封的成分,也有其他,他慢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语带疑惑,“闻烟替你出过头?”
念念抬起脸。
额头上有一层因为碎发而折射在白皙皮肤上的阴影,更显的她眸光落寞,“她是好意的,怎么了?”
“没什么。”赵怀律没说太多。
分不清究竟是在责怪闻烟,还是在觉得她多管闲事。
可如果当日她没有替念念出头。
念念一样会被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给欺负。
可她出头了,那个女人才对念念的恨加重一层。
“怀律哥,你不会要怪闻烟姐吧,她是好意的,你不能这样蛮不讲理。”
“谁蛮不讲理了。”
赵怀律可不想跟念念吵架。
何况她怀着孕,还有外面的江封在把手着,说得多了,又要被他念叨一顿。
“聊完没有?”
想什么来什么。
江封半开门,不耐烦地对着赵怀律喊,“你怎么会跟我老婆有那么多话要聊,赶快出来,别让我催你。”
对着念念,赵怀律只好无奈扯起嘴角,“走了,过了这个风头再来。”
无非说的就是江封神经发作的时间。
念念刚怀上。
他紧张一点是自然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刚听说这个消息,还没反应过来,等没了新鲜感,就会正常一些。
只有江封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哪里是新鲜感,实在是拼了命也想护好念念和这个孩子。
赵怀律刚走。
江封小心进去,顺手锁了门,谨慎的像是伺候主子的奴才,只差没弓着腰背,扶住念念的手伺候她。
“觉得还好受吗?”
念念茫茫然眨眼。
撞进江封关切又渴顺的眼眸里,她轻笑,对着他伸出手,“抱。”
她那么一声。
江封心都快化了。
直愣愣地走过去扑到念念身上,连着棉被一起将她抱住,整个人拢在怀里,又担心肚子,小心翼翼的像在抱一个瓷娃娃。
“这个医院是不是不好,我们回陵洲,找把你带大的阿姨来照顾你?”
说这话的时候江封需要拖着念念的后脑勺才能让她勉强坐好。
念念蹭着他的肩膀摇头。
忽然觉得他身上淋过雨水的清冽味道很好闻,淡淡的,像是初春有些冷的清晨,站在升起的薄雾之中的味道。
念念趴着不肯抬起头来。
顺带将江封抱的很紧,“江封哥,我要是没怀孕,你还没这么疼我呢。”
“胡说八道。”
他下意识的斥着。
江封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些,“我之前哪里不疼你了,自己老婆我不疼疼谁。”
“真的?”
念念抬起一双眼。
含着水光轻眨。
江封吻向她的额头,“那晚上听到你受伤了,我可不就是赶过来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怀孕了。”
不仅如此,他还不管不顾地打了那个女人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