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平刚建成,在试营业前所有项目已经通过了安全检测。
这半年赵怀律都在忙这个项目,关注仙平营业后的丰厚利润,如果顺利,将来这座乐园是要在京都生根发芽,延续成景点的。
闻烟一直知道他是有野心的男人。
不然不会抛却稳定的生活来做商人,一点点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天色将黑。
晚霞像是被撕裂了,在天边浮现裂痕,这个月份的天空景象格外奇妙。
赵怀律将车停在乐园外。
这个时间试营业的第一批游客已经进去了大半,三三两两做着伴。
乐园偌大,中央有一处平底而起的老树,不知是原先就长在这里,还是后来从别处挪过来的。
路过那里,闻烟也没敢多问。
周围有些游客的议论声从耳边走过,拥挤又嘈杂,好在已经入冬,这个时节在人多的地方也并不会燥热。
她穿的单薄,偶尔被风吹到都会打颤。
不知不觉走到了音乐喷泉处,掠过了水的冬风更冷,她缩紧了肩膀
赵怀律这才注意到她的不适。
“冷了?”
“有点。”
他们相熟,原本用不着这么含蓄的,可不知怎么的,也许是今晚气氛太好又微妙,她没有办法再自然的用以前的态度面对赵怀律。
千思万绪都被搅乱了。
还没捋清楚,肩上忽然搭上了一件大衣,有些沉重,但衣料是上好的,每一枚扣子都格外精致。
“干嘛给我穿?”闻烟停下脚步,在亮起灯光的乐园里,她眉目清楚,皮肤格外细腻,表情有自然的娇媚,“你自己不冷吗?”
四边都吵闹。
赵怀律还是能听到自己清楚的心跳声,他偏过头,将乱七八糟的心情压下。
偏要拿出轻浮的一面。
沉了声,他贴近闻烟耳边,抵着她的耳垂,“冷,晚上你给我暖床,就当是感谢了。”
被轻薄了那么多次。
闻烟竟然不受控的心跳起来,下意识推开赵怀律,手忙脚乱地将头发拨过来盖住发烫的耳廓,“咱们去前面吧。”
“哪个前面?”
“就前面。”
喷泉前是一片灯海,什么都没有,跨过了灯海的高速区就是城市中心,钢筋水泥的森林,无数刻板的建筑都在那里。
赵怀律默不作声,握住闻烟的手,“我们还没玩呢,也没看烟花,你这就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闻烟心一紧,立刻就察觉到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反正不是什么干净的意思。
她立刻甩开他,大步流星往前走。
晚间时段过山车没有开放。
左右还有划船设施,小小的人造岛屿竖在中间。
闻烟路过那些,径直往旋转木马处走去。
旋转木马有两层,炫目的碎光像星空般汇聚在一处。
队伍排了长长一条。
闻烟站在最后排,因为玩心和兴奋,没多久便自然起来,她反手拽住赵怀律的袖子,“咱们去坐那个吧?”
赵怀律低头看了眼她的手,又看了眼前面的队伍,“这要排多久的队?”
“十几分钟?”
“我看不止。”
她是真的想去玩。
上次坐这玩意儿,还是小时候一伙人一块出来玩,她记得当时闻家还在,梁家也还在,她那时候总是怯,不爱跟别的小朋友玩,更不爱凑热闹,就躲在父亲的身后。
跟人分散后,父亲就会带她去坐旋转木马,她在上面骑小马,父亲在下面等着她。
木马绕了一圈又一圈。
每每经过那个固定的地方,她都能看到父亲的影子。
属于童年的心酸记忆再度翻涌。
她对旋转木马的渴望便更盛了。
赵怀律忽然松开她的手,从口袋拿出一张看不清模样的卡片,“你拿着这个跑到前面给工作人员看,她会让你插个队。”
“这是什么?”
“内部人员才会有的。”
“插队不太好吧。”
为了防止前面排队的人听到,闻烟特意靠近赵怀律耳边,气息在他脸庞打乱了。
赵怀律的目光变得尤为柔和,帮她把头发撩开,“家属专用的,不用白不用。”
那两个敏感的字眼让闻烟怔愣住,“家属,专用。”
“是啊。”
“可我不是你的家属。”
“怎么不是?”身后有人聚过来排队,赵怀律将闻烟抱进怀里,“我想过了,咱们就应该好好相处,而不再只是身体上的关系,你说呢?”
她怎么配?
他是那么干净的人,各方面都优秀,将来应该配一个温婉贤良的女人才对。
她又何德何能,更何况她以前做过那样的事。
见她不作声。
赵怀律故作委屈的口吻,“你不愿意?”
“不是。”
“那就是愿意了。”
“不是的。”
料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赵怀律并不诧异,反而用开玩笑的方式问她,“难不成你想叫脚踏两条船?吊着我?”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夜幕正式降临,赵怀律的眼神也一起深邃下去,他拍拍闻烟的腰,“你快去,我在下面等你。”
这话触动了闻烟最薄弱的神经。
当初她的父亲也常常这样说,“言言快去,我在下面等你。”
她拿着那张家属通用卡,鼓足勇气向前走去,穿越拥挤的人群,一步步走上旋转木马的最高层。
从上往下看。
所有人都变成了微小的缩影,她眼里也看不清什么,在那样混乱的场景下,她却能很快找到赵怀律的位置。
他站在平地中央,眼底含着笑,望着她。
闻烟坐的那匹小马很漂亮,崭新,底色鲜艳,每每绕过一圈,赵怀律都能准确找到那匹小马,以及马上的她。
时间节点迈过了七点。
烟火大会将会在七点半开始。
趁着闻烟坐旋转木马的时间,赵怀律打电话过去催促了江封。
电话他没有接,却也明白,自己可能赶不上这个时间了。
他在机场外等待。
不确定柳念念什么时候才会到。
可只要她愿意来,他就愿意一直等下去。
七点十分。
飞机降落。
一批旅客从出口鱼贯而出。
江封精神重新抖擞起来,在这批人之前,他已经等了两三批,每一次都是有希望,又有绝望。
陌生的面孔一张接着一张过去。
希望的烛火摇曳着,一点点正在熄灭,减弱时,他疲困的眸光轻望出去,在微弱的路灯下,看到了那抹日思夜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