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和见怪不怪, 抬头注意到郁则的眼神没有焦点，顿时心一凉，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一点。
    郁则, 你能看到我吗？
    郁则一顿，浅浅笑起来，毫不在意，过一会就好。
    方和被他气的几乎要得脑血栓，刚拿出气势要劈头盖脸地骂他，就见郁则眼睛一闭，直直往前倒去。
    郁则！
    方和慌张惊叫。
    c市，清晨。
    《zero》主打时尚生活，受众是2040岁的青年男女，内容涵盖时尚的生活方式，理念，以及走在潮流前排的时尚风标。
    《zero》一月两刊，月初和月中发行，一般来说，两刊的封面人物性别不同，yk五个人这次拍摄的封面，是下个月月初发行的那一刊。
    这是今天的摄像师，戴夫。
    代理经纪人吴铭向五个人介绍。
    你好。
    你好。
    戴夫看起来很温和，脸上时常带笑，简单握手后，就和五个人滔滔不绝地说自己摄像的经历来。
    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zero》的主编踩着细高跟，英姿飒爽地走过来。
    你们好。
    这是安主编。
    吴铭和她握手后，侧身向郁黎五个人介绍。
    《zero》的主编安静，是《zero》杂志发展史中的传奇女性，《zero》杂志从早些年的泯然众人做到现在的辉煌，她功不可没。
    我们这一期杂志的主题是破茧。
    双方自我介绍后，来到会谈室坐下。
    破茧是指蝉经历痛苦挣扎和不懈的努力，最终化为蝴蝶。用破茧来作为这一期的主题，意在通过努力走出困境，重获新生。
    安静侃侃而谈。
    《zero》能获得成功，不是没有原因的。
    拍摄杂志封面前，安静主编和摄像师将主题掰碎了和五个人讲，确定五个人都理解了他们这次想要传达什么感觉后，才开始化妆，试衣服，拍摄。
    一份合格的杂志封面既需要表现杂志的主题和内容，还需要刺激潜在的消费人群。
    《zero》这次的杂志封面的风格偏向唯美，为了照应破茧的主题，几个人妆容微微偏向秾丽，服装却主打纯色。
    郁黎换上了一件纯白配细微花色刺绣的西装，刺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在袖口不明显的角落。
    杂志拍摄中，每个人都换了两套衣服。
    第一套迎合主题，是合照，放在杂志封面。另一套则个人风格极其强烈，放在杂志中的采访里。
    戴夫在拍摄时，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举着摄像机，神情专注而严肃。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指导还缺乏经验的郁黎站在背景布前，只好随意摆着动作。
    拍摄杂志封面并不是一个轻松的事，五个人从早上拍到傍晚才圆满收工，做完采访后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合作愉快。
    安静露出一个笑容，和五个人逐一握手，精致的妆容下，看不出她有任何一点疲倦，仿佛精力依然充沛。
    合作愉快。
    一直到安静离开后，文斯予才肩膀一松，倒在沙发上。
    累死我了。
    郁黎诧异转身，看着同样倒下的卫裴青，有些不解，真有那么累？
    余舟摇头，我不觉得。
    唐晏也微微摇头，还好。
    卫裴青顿了顿，推了推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文斯予，说你呢，有这么累吗？
    文斯予反驳他，明明也有说你。
    郁黎看他们脸上的疲倦实在不少，不由得皱眉，你们平时运动太少了。
    他一周都会抽时间去三四次健身房，倒是没看见文斯予和卫裴青去过一次。
    看卫裴青这个样子，最近练舞大概也懈怠不少。
    以后一周要去两次健身房。
    郁黎语重心长。
    说话间，和《zero》交涉的吴铭匆匆走过来，一脸喜悦。
    今天给你们拍了不少废片，我都帮你们要过来了，虽然对他们来说是废片，但对我们来说，这些照片的质量还是挺高的。
    这些照片等下个月期刊发行后，你们就可以发微博或者换头像了。还有几张合照，我拿回去跟韩导商量一下，选一张当yk官博的头像。
    五个人面面相觑。
    卫裴青捂着胸口，难以置信问：铭哥，你实话说，我们节目是不是破产了？
    吴铭抬眸，满脸不解，没啊，怎么突然这么想？
    话一问完，他就明白了意思。
    节目组自然能请得起专业摄像师给你们拍照，但那不是多此一举吗？还浪费你们宝贵的训练时间。
    而且人家这照片拍的多好，要不是我要，他们都不想给。
    说罢，吴铭挥了挥手，都回去休息吧，今天收到韩导消息，明天可能不回去。
    不回去？
    郁黎惊讶出声，反应不小。
    他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抽空和裴先生聊天说明天就能见到他了，怎么现在突然说不回去。
    好像是有导师赶不回来。
    吴铭摇头，具体什么情况，我还没细致了解。等晚点再给你们消息。
    他说完招呼着几个人上房车，自己去和《zero》这边的负责人道别。
    郁黎带着几个人往停车场走，却在停车场门口，撞上了两个人。
    那张脸郁黎没什么印象，冲浪达人的文斯予和卫裴青却认识。
    是蔡恒贺。
    卫裴青低声告诉其他几个人。
    可即使告诉了名字，郁黎依然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两方人一点交集也没有，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装作陌生人擦肩而过，或者简单客套地打声招呼，就离开，但蔡恒贺却不是任何一种。
    宽敞的停车场门口，他偏偏朝着郁黎走过来。
    你就是在节目里缠着裴砚熙的郁黎？
    他拦住郁黎，声音不是很客气。
    郁黎没回答，并不想浪费时间和他发生口角。
    其他四个人见他没有开口，也都按捺下来，没有说话。
    但这在蔡恒贺看来就是默认和不屑。
    哑巴了吗？
    我劝你离裴砚熙远一点，否则我让你好看！
    郁黎暗自琢磨着他对裴先生的称呼，裴先生的粉丝大多喊裴影帝，但他却直呼大名裴砚熙，语气也不像普通粉丝
    但说他不是粉丝，却也不太像。
    郁黎思索着，一个词突然在心头冒出私生饭。
    蔡恒贺看起来，有点私生饭的感觉。
    听见他说话，卫裴青撇撇嘴，低头翻一个白眼。
    郁黎想息事宁人，但对方却不依不饶。
    说完了吗？我赶时间。
    郁黎抬头看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面无表情看起来，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
    文斯予悄悄瞄一眼，立刻低下头。
    黎黎和他们一起时，眼神总是温和的，所以他既是长相偏冷感，却没让他们感觉到冰冷。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黎黎露出这么冷的表情。
    蔡恒贺被他的眼神吓到，反应了两秒后，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这个人果然连骨子里都透着坏，一定要让他远离裴砚熙。裴砚熙一定是被他蛊惑了，居然和这样的人录制同一档节目。
    他如果想当导师的话，自己可以办一档选秀节目，自己当选手，裴砚熙来当导师，节目组所有镜头都只给他们
    蔡恒贺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直到身边人提醒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他不悦地看向身边的人。
    郁黎他们走了。
    蔡恒贺抬头一看，果然，原本站在他前方的郁黎几个人已经越过他，进入停车场内。
    站住。
    蔡恒贺朝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郁黎全当没听见。
    刚刚拍完杂志封面，至少在下个月期刊发行前，他们不要闹出一些负面新闻。
    他们不应，蔡恒贺也没有办法。
    两方人隔着一段距离，追是肯定追不上去了。蔡恒贺也不会做出这种自掉身价的事来。
    不过，他眼底闪过一丝恶意，举起手中刚刚开封的矿泉水，猛地朝郁黎的背影砸过去。
    走在最边缘的唐晏无意间抬头，余光就瞄到了直直朝郁黎飞来的瓶子。
    小心。
    唐晏心脏紧缩，快速开口喊道。
    站他身边的余舟听见声音，立刻反应过来。
    郁黎还未转身，抬头就被他抓住手臂往边上一带，躲过了飞来的矿泉水瓶。
    而那矿泉水瓶没有了阻碍，几秒后就撞上停车场的车，重重地砸在挡风玻璃上，给挡风玻璃砸出了一点痕迹。
    算他好运。
    蔡恒贺心不甘情不愿地嘀咕，刚打算离开，转身就看见一行人站在门口看着他。
    为首的女人面色尤为难看。
    安静主编。
    蔡恒贺心头一慌，慌不择言道：是他们扔的。
    他伸手指向郁黎几个人。
    身边同样慌乱的助理低着头，听见蔡恒贺的话后，脸色一变，心里不由得暗骂起蔡恒贺蠢且不知天高地厚。
    这几个人看样子就不是刚刚才过来，到底是谁扔的矿泉水瓶？很可能都看得清清楚楚，蔡恒贺还想当着面污蔑别人。
    果然，安静主编看都没看蔡恒贺一眼，就急匆匆的直奔自己被砸的车子。
    这辆车是安静主编的爱人送给她的结婚周年礼物，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看安静主编的态度这件事是不能善了了。
    助理眼观鼻鼻关心，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自己回去主动离职的事了。
    以后《zero》拒绝和您的一切合作。安静转过头，看向蔡恒贺，语气毋庸置疑。
    安静主编
    蔡恒贺心底隐隐的淡定瞬间消失。
    他急忙走上前，似乎是想让安静看他看得更清楚一点。
    我是蔡恒贺，盛娱的老总是我叔，安静主编，你还有印象吗？
    明明是想道歉，想挽留机会的，蔡恒贺却在说话时，带上了得意扬扬和趾高气昂的感觉。
    安静没有在看他，而是转过头看向郁黎五个人。
    你们没事吧？要一起去吃顿饭吗？
    郁黎点头，拉了拉身边还恶狠狠盯着蔡恒贺的几个人，低声道：我没事，他自食恶果。这节骨眼上还是不要闹出事情来比较好。
    卫裴青怒其不争地看郁黎一眼，转身离开。
    五个人上了房车后，刚刚站在安静主编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吴铭脸色才沉下来。
    盛娱的蔡恒贺是吧？明天不去他们那边扒一层皮下来，我就不姓吴。
    说完，他又看向郁黎，脸色微缓，没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你做的不错，因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你有队友，有一整个节目组。
    但同样，你不是一个人，你身旁有队友，身后有一整个节目组，所以，下次再遇到故意找事的，直接怼回去。你们五个人还干不过他们两个人？
    铭哥牛批。
    文斯予啪啪鼓掌，就该这样。
    卫裴青也连连点头。
    余舟则思考两秒后，问：咱们车开了几分钟了，现在赶回去他们应该还没走远吧？
    五分钟，应该没走远。
    唐晏立刻接口。
    郁黎目瞪口呆，看着几个人，心里酸酸涨涨的。
    这么长时间，他已经习惯忽视自己的委屈，淡化别人说的话，因为他是孤儿院里那群小萝卜头的哥哥。
    照顾不懂事的孩子本来就要费很多心思和精力，郁黎又怎么会让院长妈妈来为他一个已经早早懂事的人操心呢？
    他为孤儿院里的小萝卜头撑过很多次腰，告诉过他们好多遍，在外面受欺负了回来告诉哥哥，哥哥帮你们解决。
    却一直忽略自己受过的委屈。
    院长妈妈一直说他的性格温和，他没什么感觉，直到此刻才有了清晰的认知。
    但这已经成了他的生活态度，甚至现在他已经不觉得那是委屈。。
    此刻猛然听到这样的话，郁黎心里像被打翻的调味瓶，五味杂陈。
    而在心底的另一个角落，一颗埋了好久的种子，却悄悄生根发芽。
    好，我知道了。
    郁黎认真点头应声。
    那还回去吗？要回去尽快啊，不然人走远了就不好找了。
    文斯予迫不及待。
    吴铭瞪他一眼，当时发生冲突，叫怒火攻心，叫正当防卫，现在人都走了，你再过去，就是故意找茬，蓄意报复。
    不过没事，明天不让盛娱老总为他这个侄子出点血，这事没完。
    等到了酒店，安静主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她站在车边，一边等郁黎几个人，一边和人打电话，脸上带笑，语气亲昵，应该是她爱人。
    见到几个人下车后，立刻挂断电话，笑起来，我不太喜欢吃日料，就选择了这家，安全性不错。
    几个人点点头，表示可以，和她一同进入包厢。
    等待上菜的过程，郁黎悄悄打开手机，发现裴先生在两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说自己明天回不去了，在m市遇见了一个出事的朋友。
    出事的朋友
    郁黎琢磨着这几个字，心情忽然有些低落。
    m市。
    方和坐在医院病房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递给一边的裴砚熙。
    裴砚熙摇头拒绝后，方和又收回手，刚要给自己点一根，就瞄到医院墙上贴着的禁止吸烟的标语。
    他揉了揉手上的那根没点燃的烟，将它扔进身边的垃圾桶后，才哑着嗓子说：这次谢谢你了。
    小镇上交通不便，要不是遇见裴砚熙，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