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宣兆的腿疾到底如何没有概念,毕竟岑柏言伤过最重的一次不过是初中打球小指略微骨裂,连石膏都没打就自己愈合了。宣兆平时看着都和没事人似的,除了走路有点儿跛,其余时候都和正常人没区别,他也从来没和岑柏言说过疼直到岑柏言无意中发现宣兆最近频繁地吃止疼片。
其实他也疼的吧?他怎么从来不说呢?
岑柏言除了懊恼自己的粗心,更多的是对恋人的心疼。
那是你妹妹呀,宣兆往岑柏言身边挪了挪,温声说,是你的亲人。
你不了解她,一个醉鬼能把她怎么着,岑柏言说,小情学过跆拳道,真干起架来,三个你叠一块儿都不够她揍的。
可那不是一个什么喝醉了发疯的醉鬼,是一个为亲生儿子讨公道的母亲。
宣兆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小情那么厉害?
知道你乖,你好,你棒棒,岑柏言攥着宣兆手臂,认真地说,下回遇着事了站远点儿行不行?小祖宗,别让我操心了,成么?
他眼里的焦灼和担忧明显又深刻,这个爱意深重的眼神让宣兆眼窝一烫,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几乎没办法再自如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爱着我,真切地爱着我,可是我不知道怎么爱他,我不会爱人,我更不能爱他。
成,宣兆避开岑柏言的视线,用玩笑的语气掩盖此刻的复杂心绪,你都喊我祖宗了,我还能不答应你么?
这个回答让岑柏言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在一起越久他越发现宣兆对他似乎隔了层什么,不能说是敷衍,但就是让岑柏言觉得宣兆心里分明还有别的答案。
他有时候也想问问宣兆,但又觉得自个儿过于矫情了。
他怎么能质疑宣兆对他是不是真呢,那本日记上每一个字都袒露着他的真心,给他做饭的宣兆是真的,和他在傍晚牵手散步的宣兆是真的,亲吻时面红耳赤的宣兆是真的,宣兆对他一定是最真的那一个。
再有下回,岑柏言在宣兆指尖咬了一口,恐吓道,就揍你了啊。
宣兆笃定岑柏言不舍得揍他,所以这句话对他而言毫无威慑力,但他苦恼的是这个晚上,岑柏言再次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抢先宣兆一步上了床,还很热情地拍了拍身边的被褥:别客气,站着干嘛,来睡觉啊。
.宣兆额角一跳,要不我去书房睡吧。
他人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岑柏言拦腰抱起来,扔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岑柏言不愧是年轻,实在是太能折腾,精力好的过分了。昨晚宣兆用手帮他弄了两次,前前后后得有一个半小时多了,最后岑柏言还意犹未尽地往他手心顶,弄得宣兆面红耳赤,恨不能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晚上岑柏言倒是怕他累,没缠着他做什么,只是让宣兆给他念个睡前故事。
你都多大了,宣兆忍俊不禁,还玩小孩子那套?
你给我念,岑柏言手脚并用地扒在宣兆身上,要不咱们就做点儿别的。
说完手指暧昧地点了点宣兆手心。
宣兆如临大敌:念念念,我给你念,书呢,拿来。
岑柏言贱兮兮一笑,敏锐如宣兆,忽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岑柏言从枕头下边抽出一本硬壳带锁的笔记本,扉页的落款笔锋秀致,写着宣兆。
.岑柏言!宣兆瞪他。
念,赶紧的,这是我的睡前读物,岑柏言鼻尖抵着宣兆后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我每天晚上都要看。
宣兆耳根一烫,禁不住岑柏言在身后催促,鼻息烫得他全身的细胞都在震颤。
念就念,反正.反正都是假的。
宣兆眼神一黯,岑柏言把他搂在怀里,随手翻开一页:就从这儿开始吧。
宣兆清了清嗓子,悄声读道:小朋友是个很.很英俊的小朋友,说他是小朋友也不对,他是个成熟的男人。
岑柏言适时地顶了下胯,证明自己不仅只是成熟了,还是大成熟。
别闹,宣兆低声斥道,硬着头皮接着读,陈威给我看了他们一起打篮球的视频,他很厉害,三分球投的很准,应该很讨女孩子喜欢吧。晚上经过球场,看到一群师弟在打球,我忍不住想到了他,其实他不止讨女孩子喜欢,因为
宣兆一顿。
岑柏言说:继续,别停。
宣兆抿了抿嘴唇,不往下读了。
岑柏言在他后颈轻轻一咬,催促道:快点儿。
宣兆嘶地倒吸一口冷气,停顿了小半晌,才用几不可察的声音说:我也很喜欢。
这五个捏造的字甫一出口,宣兆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心跳声里掺杂着两个声音,一个说着假的,另一个说着真的。
于是岑柏言满意地笑了,收起日记本塞进枕头底下:不舍得一次听太多,以后每晚都给我念睡前故事,慢慢念。
宣兆没有说话,岑柏言只以为他是害羞了,笑着在宣兆乌黑的发梢印下一个吻:睡了,晚安。
熄灯后小屋陷入了如墨般的黑暗,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了岑柏言平稳悠长的呼吸。
宣兆借着夜色的掩护肆无忌惮地看着岑柏言近在咫尺的脸,好像要用眼神把他牢牢烙印在自己眼底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岑情白天也不知道出去做什么,不要岑柏言跟着,到了傍晚六点半准时乖乖回到家,也不要岑柏言操心。
岑柏言乐得轻松,和宣兆逛逛公园散散步比什么都自在,晚上还有睡前故事可以听,再没有比这更美满的日子了。
眨眼间过年的日子就要到了,岑柏言和岑情二十八回家,他们订了一大早的高铁票,宣兆听见声响睁开眼,天都还没亮。
岑柏言已经收拾好自己了,俯身在宣兆眼皮上亲吻了一下:你接着睡。
宣兆撑着身子想要起来:我送你们
不用,又不是去哪儿,岑柏言拎上背包,我正月初六就回。
宣兆点点头,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好。
岑柏言和他交换了一个深吻,直到岑情在门外不耐烦地催促了,岑柏言才依依不舍地起身:走了啊,你乖点儿,我给你打视频就要接,知道没?
宣兆笑着说:知道了。
他一直注视着岑柏言,直到岑柏言在玄关穿好鞋,即将开门的前一刻,宣兆突然叫了他一声:柏言。
嗯?岑柏言一手撑着墙回过头。
宣兆的面容隐没在昏暗中,看不真切,但声音却无比温柔:一路顺风,回了家要开心些,别和妈妈吵架了。
明天开始破镜进度条~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没有及时通知大家。此前每次请假都会在置顶评论区提前说的,今晚家里水管突然爆了,突发情况刚处理好,更新来的晚了些,非常抱歉)
第58章 风雨欲来(双更合一)
海港市距新阳不远,三个小时左右的高铁,万千山在出站口等着,岑情喊了一声老爸,跑上去一头扎进万千山怀里撒娇:你都不知道我的包多重哦,哥都不帮我背,沉死我了!
小公主,你想累死你哥是不是?万千山疼爱地摸了摸岑情的头,接过岑情肩上的背包,出去玩了几天开心了,都不知道给你爸打个电话,是不是乐不思蜀了?
哪里有!岑情抱着万千山的手腕,撅着嘴说,我都想死你了,哥哥对我一点都不好,就喜欢教训我,还是老爸最爱我了!
臭丫头,就知道告状。岑柏言走上来,手里拖着岑情的箱子,见到万千山问好,万叔叔。
自打上次小岐镇回来,万千山一直记挂着大仙那句属蛇的克你,他回来后把家里的管家、佣人、司机和园丁都盘了一遍,没有一个属蛇。那么,这个家里属蛇的就只有一个。
万千山见了岑柏言,面色略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他就掩饰好了,拍了拍岑柏言肩膀:比去年又长高了吧?在外边怎么样,还习惯吗?
长了两公分,岑柏言一个问题一个答案,挺好的。
那就好,我和你妈妈就放心了。万千山点头。
岑情没搞懂这两人寒暄个什么劲儿,那感觉不太像亲亲密密的家人,反倒像什么生意伙伴似的。
哎呀,就不能先上车嘛,岑情跺了下脚,冷死了。
岑柏言把箱子放进后备箱,万千山自己开车来的,没叫司机,岑情熟门熟路地钻进副驾,岑柏言一个人坐在后面。
岑情一路上都叽喳个不停,万千山对女儿宠溺极了,时不时地应几句。
岑柏言非常习惯这种场面,他在这个家里始终有种微妙的格格不入感,万千山倒不是对他不好,作为继父,万叔叔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在金钱和物质上对他和岑情一视同仁,从来没有亏短过他;对他永远是和颜悦色的,连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但岑柏言始终觉得,真正的家人不是这样相处的。
窗外的景色从眼前飞快闪过,人行路边栽着梧桐,垃圾桶刷着绿漆,车道间的分隔栏是红白色的。作为毗邻的南方城市,新阳的街景和海港大同小异,岑柏言却觉得有几分陌生。明明才离开了一个学期,他对海港的归属感却要比新阳来得更强。
也不知道小瘸子中午吃什么?不会又犯懒了吃泡面吧?
想起宣兆,岑柏言心里淡淡的落寞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柔软。
汪阿姨做了白灼大虾,蒜蓉扇贝,万千山说,都是你爱吃的。
太好了!岑情欢呼,汪姨真好,做菜也好吃,过完年咱们给她涨工资呗。
万千山对岑情简直是有求必应:好,都听你的,公主殿下。
岑情笑得合不拢嘴。
万千山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岑柏言正低头摆弄手机,应该是和谁聊天。
柏言,万千山清了清嗓子,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有心了。
那支钢笔?
普普通通的一支钢笔到底怎么了,岑静香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现在万千山又主动提起。
岑柏言不禁疑惑,但没有直接问出口。
什么嘛,你根本一次都没用过,岑情拆穿道,老妈后来不是把笔扔了吗?
别胡说,你看错了。万千山下意识瞥了眼后视镜,立即驳斥。
岑柏言:.
说毫不在意是不可能的,送出去的生日礼物被丢弃了,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车厢里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岑情知道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打开手机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岑柏言很懂事地笑了笑:您喜欢就好。
你妈妈前段时间整理书房,清了一批很久没用的东西,你妹妹是看错了,万千山多此一举地解释了一句,专心致志地看着路况,佯装不经意地问,你是怎么想到要买钢笔的,还是飞度牌子的
逛商场看到专卖店,觉得很适合您,就买下来了。岑柏言说。
万千山嗯了一声,又问:真的是偶然看到就买了?
岑柏言不懂万千山在打什么哑谜,反问道:不然万叔叔以为呢?
没什么,万千山笑笑,我就是好奇,这个牌子比较老派,我以为你们年轻人不知道。
怎么会那么巧合,偏偏就买到了当年宣谕送给他的那一款笔,还正巧和另一支从疗养院寄出来的录音笔同时送达。
难道岑柏言去了临水的海港后,真的与他水火不容,开始克他了?
万千山心中一阵惴惴。
岑柏言看着手机里宣兆发来的小视频,简单的两菜一汤,刚盛出来的米饭冒着热气,饭粒胖嘟嘟的,看着很是讨喜。在岑柏言的强烈要求下,视频最后镜头一转,露出了宣兆的脸。
宣兆面对镜头显露出了罕见的不自在,对着屏幕腼腆地笑笑,接着摇了摇手,两根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吃饭的手势。
岑柏言勾唇轻笑,把有宣兆的这三秒钟画面截了好几张图。
副驾的岑情也正在和人聊天,备注是一个大写的字母z,岑情从相册里找了张今天的自拍发过去:早上起得太早,脸都肿了,像个小丑猪。
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岑情哼了一声,昨天卓非凡说今天海港有个艺术展,估计他是陪龚巧去看展了。
虽然卓非凡长得帅,也比学校里那些男的成熟,但其实岑情倒也不是多喜欢卓非凡,她就是觉得挺好玩儿的。
她第一眼就不喜欢龚巧,总是抿嘴笑,一脸清纯的样子,真装!更何况龚巧还是学艺术的,岑情在学校里有个死对头,是舞蹈生,抢过岑情的一任男朋友,艺术生都是臭|婊|子,就喜欢勾|引学长。
龚巧不是喜欢卓非凡吗?她就偏要把卓非凡抢过来。
岑情就喜欢看男人为了她要死要活的样子,就和当时的严明一样,不知道卓非凡会不会跳楼,多好玩啊!
家里的三个阿姨见岑柏言回来了都高兴的不得了,围着岑柏言嘘寒问暖,岑情觉得自己受冷落了,她受不了自己不是人群焦点的感觉,所以心里很不痛快,插着腰说:是不是都没事干,我叫爸爸把你们开除了信不信!
几位阿姨对岑情敢怒不敢言,赶紧散开了。
凶什么,好好说话。岑柏言对岑情说。
一回家就知道教训我,岑情翻了个白眼,她们是给我们家打工的,是仆人,我们才是主人,你和她们那么亲近干嘛,还给她们带特产,哥你是不是有病啊,多跌份儿啊?
岑柏言脸色微变,刚要教育岑情,茶几下面钻出来个小东西原来岑情新养了一只猫,是一只很小的矮脚猫,还是折耳,脖子上戴着个和脑袋差不多大的铃铛,走起路叮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