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莹,你怎么不这样去看你表兄?”
裴香儿转过身来,调侃楚莹莹。
“我要是你表兄,有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日日含情脉脉看着我,我早动心了。”
楚莹莹这次一点儿也没害羞,甚至还嗑了一颗瓜子承认这话。
“可不是,你瞅。他是动心了呀。”她拿起那盒胭脂道。
“哎,表兄心细,前些日子打了零工帮忙挣了点钱,全用在我身上了。哦,还有这块布料,也是他送的。哦,还有这把木梳,嗯…也是他给我的。”
少女一边说,一边挺着小胸.脯,显然颇为受用。
裴香儿一边拆信,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我可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不羞不羞,楚不羞。”
楚莹莹两只小手托着粉腮,哼了一声:“我就不羞。你来呀,我成亲了一定喊你。不过,也不知道我俩谁先谁后。”
她冲着裴香儿露齿一笑,后者终于红了脸,跺脚道:“阿莹。”
楚莹莹忙捂住嘴:“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你快瞧瞧,罗鸣和你说了什么?能告诉的也告诉我一下,我好想知道呀。”
裴香儿这才展开信纸,慢慢看过去。
罗鸣是读过书的,虽然没什么学问,但还能识字写信。然而这字就不敢恭维了,像是狗爬一般,歪歪扭扭的。
好在裴香儿是情人眼里出英雄,哪怕是狗啃的字,也能挨个认出来,并不影响阅读。
反倒越看,她脸上的笑意越盛,觉得罗鸣还是那个憨厚的性子。
“怎么样,怎么样,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楚莹莹瓜子也不磕了,走过来支着一对耳朵,像一只好奇的小兔子。
裴香儿终于看完,敛起唇边笑容。
“他和我说,在军中遇到了贵人,受到了赏识,如今被调成了贵人身边的亲卫,还有人专门教他习武。”
楚莹莹:“这是好事儿啊。”
“还有什么呀?”她瞧着香儿仿佛还有话没说。
裴香儿低着头又道:“贵人赏了他银子,他寄回来给我了…”
她捧起一旁的小包裹,轻轻解开系上的绳子,果然,里面是两个银元宝。
“哇,这贵人果然出手大方!”楚莹莹惊呼了一声,走过去看了看银元宝。
“傻蛋。”裴香儿脸上是羞涩的笑容,嘴上却还骂着罗鸣。
楚莹莹眨眨眼:“啊我知道了,这是已经提前开始存聘礼啦!”
裴香儿白她一眼,笑容却怎么也掩不住,嘴上还要倔强的否认。
“才不是。我只是替他保管。等他回来了,让他拿去就是。”
但到底是听到了心上人,如今在军营里有了一席之地,知道他过得好,心里是宽慰了许多。
还是按照惯例,裴香儿把信放在楚莹莹这儿藏着,然后只把那两锭银子带走。
等香儿走了,楚莹莹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迟疑了一阵,从自己的箱子里找出来一个木闸,然后小心的打开。
里面也有几个成色很足的银锭。
她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底部的形状,皱着小眉头,有些疑惑。
“难道银元宝的长相都一样吗?”
她手里的这些银子,是上次村寨里有陌生人来问路时,对方的首领给自己的。看着和罗鸣从贵人那儿得到的一模一样。
楚莹莹至今还记得,那些人浑身肃杀之气,风尘仆仆赶来,却毫无倦状。反而一个个精神饱满,精气神十足,仿佛能立刻放到战场上去迎战对敌。
嗯?
少女收好银子,心里忽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所以上次来村寨里寻人的那些人,是军营里的人?
他们…和狗蛋真的没关系吗?
少女若有所思,脑海里猛地冒出来这个念头。
*
腊八这一日中午,楚行带了一个学子到家中做客。
恰逢狗蛋又出去给人做帮工去了,田娘去布庄了,一时只有楚莹莹在家招待。
那学子姓沈,长得也是清秀斯文的模样,一身书卷气,看着待人接物很有礼。
楚莹莹难得给了人一个笑脸,也是一个俊秀的小哥哥嘛。
若不是先看到了狗蛋,天天被那张十分完美的俊脸洗过了眼睛,楚莹莹会觉得这沈清也是个帅气的美少年。
她对待长得好看的人,一贯都会和气几分。
“爹,沈清是你新收的学生么,怎么从前没见过?”
楚莹莹这么问,纯粹是有些好奇,没别的意思。
楚行却两手收起袖子,笑容温润和蔼的看着她:“那你觉得,沈清比之狗蛋如何?”
楚莹莹愣了愣:“那自然是狗蛋模样更好啊。”
这不就是把个小美人放到大美人身边,然后星星看到了月亮嘛。星星怎么能与日月争辉。
她不假思索,偏心狗蛋。
楚行脸上的神情顿了顿,冲她挥手:“罢了,去,去。”
这是不愿多和女儿说话的意思。
弄得楚莹莹怪委屈的。
她说错什么了吗?看人难道不是看容貌吗?
她又不认识那沈清,自然是看长相啊。
而且什么事都分个亲疏远近呢,狗蛋是她钦定的童养夫。就算退一万步,他和那沈清一样的俊秀,那她肯定也是站在狗蛋这边呀。
做人可不能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野花肯定没有家花珍贵好看的。
这就是楚莹莹做人的道理。
楚行一句话都不想再搭理女儿。
他自顾自转身,去房里找自己珍藏的书卷去了。
“狗蛋哪里不好嘛。”爹摆明了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偏心别人。
随便带回来一个模样周正一些的学子,就想让她移情别恋,哼,她岂会如此肤浅!
楚莹莹撅了撅嘴,有些无趣的走回堂屋。
沈清拘束的坐在那里,见到她进来,两个袖子就跟老夫子似的聚拢着收在身前。然后低着头。
“楚姑娘。”他忐忑地开口,是那种想看楚莹莹,却又不敢看,然后自己害羞的站那儿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模样倒是和狗蛋有几分相似,都是楚莹莹还没怎么逗弄,对方就已经乱了阵脚的可爱。
话本看多了。楚莹莹厌恶油嘴滑舌的人,反倒是喜欢清纯的美少年。
这就跟纨绔公子总喜欢娇滴滴的纯情美人,一样的道理。
只是楚莹莹把这个道理颠倒了一下,用在了自己身上。
见少年面皮如此薄。
她瞬间就对这沈清印象好了几分,像是看到别人家的小猫小狗过来玩,太过可怜可爱,于是忍不住大发善心的给几口饭。
“我爹去给你找书了,你坐着呗,我给你倒点茶来喝。”
她像旁人家的东道主那样,主动回身去沏茶,预备招呼拜访的客人。
沈清立刻把手摆得飞快:“不用不用,楚姑娘…”
他似是觉得这样太麻烦,追了两步出来。
然后他脚步顿住,因为院子里不知道何时走进来了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
顾荆站在院子里,冷冷看着沈清,那目光冰冰凉凉,一扫过去,甚至不像他平时在楚莹莹面前的那般温润。
少年剑眉星目,五官立体深刻,长得是贵公子的模样,然而此刻,一向显得深情的桃花眼,眸光冷淡,透出几丝危险。
像一头藏在绵羊堆里,草草批了一条羊皮伪装自己身份的大狼。
领地意识极强,见到了陌生的动物入侵,就开始展露杀气,逼得人连连后退。
昔日的太子殿下,是见过血的。
还是在追杀中,逃出一条命,蜕变至今。
就算原本是良善温厚的人,也在这样的大起大落中,被濒临死亡的残酷和绝望,磨成了另外一种性子。
被楚行带过来的沈清,本就是个普通的学子,家中有一寡母,自幼听话,勤奋读书。敬重夫子,对老母又孝顺,不顾读书人的身份,常常下地帮着老母一起干活,是十里八乡里少见的性子,被许多人夸赞。
毕竟顾荆初次见到上次从军去的罗鸣时,对方都能被看得打哆嗦。
如今换成了沈清,表现更是不如。在顾荆眼眸的注视下,他甚至下意识退了两步。
与被楚莹莹称之为“狗蛋”的少年一比,他更像是文弱的书生。
瞧见对方表现如此不堪,顾荆收回眸光,朝着另一间屋里的楚莹莹走去。
旁边的茅草屋里,平时会晒着一些楚莹莹从后山里找来的草木叶子。
这些叶子洗干净了晒一晒,就能当做茶叶来喝。还比外头卖的那些茶叶要香呢。
然而楚莹莹进去翻找了一番,却没找到自己晒着的草木叶子。
“奇怪…去哪儿了?我记得放在这里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