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个从小就视若珍宝的小儿子,为了把沈珩救出来,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从江边跳了下去。
按照医生的说法,如果救护车晚来两分钟,结果极有可能是脑死亡,成为植物人。
兜兜转转,他做下的恶,最终到最后,竟然报应在了江知禺身上。
怎么都在车外面站着,进去吧,我们去酒店坐下来吃饭,到时候再好好聊。江之辞已经恢复了正常神色,带着林予晗走了过来。
嗯。江文霍答应了一声,说道:都上车吧。
到了酒店包厢内坐下,李秋澜一直关心着江知禺的神态动作,生怕他哪里觉得不舒服,那小心谨慎的表情,看得江知禺都有点不自在了。
妈,你最近身体好些了吗?江知禺主动开口问她。
李秋澜笑笑:没什么问题,在家休息了几天,吃了药就好了。
自从从医院出来一直到现在,江之辞一直都没有和江知禺说话,甚至连眼神接触也是很少。
他还在心中默默的消化江知禺在电梯里的那一席话。
菜都上的差不多了,包厢门被轻轻地关上,李秋澜夹了筷子清蒸鲥鱼肉放在江知禺碗里:最近在医院没吃好吧,这一顿多吃一点。
他刚出院,不能一下吃太多。江文霍在一边不赞同的道。
江之辞认真的给林予晗盛了一碗佛跳墙,轻轻放在她面前。
你最近出院以后有什么打算,是回公司工作,还是有你自己的想法?江文霍问道。
江知禺的动作顿了顿,他沉默了一会,放下筷子,郑重道:爸,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但全部都是我的真心话,请您务必耐心听完。
不光是江文霍,屋内的几个人全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皆注视在了江知禺身上。
这一次沈珩出事是意外,但我救他不是,只是因为我喜欢他爱他,所以我必须救他。
至于结婚,我只可能和沈珩结,别的什么人,无论男女,都不可能。
您问我接下来的打算,如果您能接受沈珩,同意他成为我的伴侣,我们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但是如果您还坚持着之前的想法,讨厌他,打压他,我们以后可能无法相处。
弟弟江之辞在旁边小声的喊了他一句。
江知禺置若罔闻:我喜欢男人,从小就喜欢。但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奇怪或是丢脸的事情,这辈子我就认定沈珩一个人了,不可能改变,如果您还想让我交出股份离开江家,那我也没怨言,您还是我父亲,以后老了我也会扶养照顾。
江文霍安静的听着,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只是目光深沉,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你能保证你说的这些话不会变吗?良久,江文霍终于叹息出声,声音仿佛突然老了许多。
我能保证。江知禺目光坚定。
呵,轻狂,幼稚。江文霍轻声呵斥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
江知禺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父亲的脸,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高脚杯中色泽艳丽的红酒,在室内白炽灯的照射下,折射出了红宝石一般瑰丽的光芒。
江文霍轻轻抿了一口,旋即慢慢闭上眼,叹道:如果他也愿意和你在一起,就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吧。你们年轻人的感情弯弯绕绕的,这么多年我也懒得管了,你们自己觉得快活就行,以后有什么罪也自己受着,别跟家里抱怨。
江知禺根本没料到他爸会这么轻易的松口。说句实话,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什么下场都想到了,比如江文霍暴跳如雷,扇他巴掌让他滚出去,或是用沈珩的事情威胁他快点放弃,又或者极端一点,让他和家里彻底断绝关系。
他什么坏结局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到江文霍会这样心平气和的,轻易点头了他和沈珩的事情。
放心,爸,只要沈珩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马上求婚,带他回家。江知禺语气也兴奋了起来。
先吃饭。江文霍脸还有点绷,不过看得出来他心情还不错。
江知禺点点头,低头吃了口鱼肉,脸上的愉悦笑容遮都遮不住。
一顿饭结束,江知禺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公寓。
他忍不住想要和沈珩分享他的喜悦,他的快乐,他想把沈珩抱进怀里,他疯狂的想念着沈珩的身体在自己怀中的触感,还有他身上清淡甘洌的香气。
江知禺开门的时候,沈珩正搬着一个行李箱从楼上往下走,那行李箱看起来不轻,他双手拎着下楼,身体被带的一晃一晃的。小狗像个大篮球一样,在他身边弹射跑酷,丝毫没有一点对自己体型的正确意识,这个场景看起来有点危险。
沈珩!江知禺快步走上楼,接过沈珩手里的行李箱。
比他想象的要重,不过距离下楼也没几步了,江知禺很轻易的就把它放在了客厅的地面上。
谢谢。沈珩冷淡道谢。
不客江知禺话说到一半,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刚刚是被开心冲昏了头脑,看见沈珩搬着重物下楼下意识的就过去帮忙,却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
沈珩为什么收拾了行李箱,他是要搬走吗?
他要搬去哪里?
你为什么搬着行李箱下来?他思考的时候,嘴已经更快的问出了问题:美国那边不是提前结业了吗?你不用回美国了呀宝贝,你这是要去哪?
你别走好不好,还是说你想去旅游,怎么不告诉我,我们一起去。
江知禺有些慌乱,说的话也是急促又没有条理。
没有,你误会了。沈珩皱皱眉头,想让他先别说话。
江知禺委屈的看着他,原本目光凌厉摄人的一双眼睛,这时候看起来却有点可怜:我误会了吗,你不是要不告而别?当时你去美国的时候就没告诉我,我很着急
你确定要跟我翻旧账?沈珩拧眉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善。
江知禺立刻闭了嘴,他摇摇头:不是。
那你要去哪?江知禺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沈珩没理他,俯身拉过行李箱检查了一下,已经上了锁,装的很严实。
江知禺着急,也不敢多问,即便拖鞋被小狗咬来咬去他也懒得管了,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沈珩身上。
别走好不好。他对着沈珩说:或者带我一起走。
沈珩无语,刚要开口说话,就看面前江知禺突然双膝一屈,噗通跪在了他面前。
他一愣。
江知禺也是一愣。
他刚刚是打算走过去牵沈珩的手的,谁知道小狗扯住了他的拖鞋,似乎是觉得好玩,一直往后面疯狂拖拽。
他光顾着看沈珩了,没注意脚下的事情,抬腿,结果脚下一绊又一滑,再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跪在沈珩面前了。
江知禺索性顺势而为,伸手牵住沈珩的手掌,抬头望着他:宝贝,我
小珩,妈妈收拾好了,我们去机场吧苏月华从楼下的浴室中收拾完她的日用品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她儿子站在客厅中央,江知禺跪在他面前,正抬头望着面前的人,牵着他的手,一脸真挚的想要说些什么。
而沈珩的脸上,从惊讶茫然,到看见她出来后,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沈珩:
江知禺:
苏月华:???
小狗终于拥有了江知禺脚上的一只拖鞋,快乐的跑到一边撒欢去了。
沈珩抽回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还在跪着的人,压低声音:站起来。
江知禺立刻听话的起身,站在沈珩身边,对着苏月华镇定一笑:阿姨好。
第73章
杭州那边离开太久了,这边沈珩已经出院了一周,苏月华念叨了两次想先回家一趟,沈珩也就答应了,给她订了今天的机票。
江知禺开车送苏月华去了机场,沈珩本来也要去的,但是临时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要留在家里等他们过来询问点事情,所以就没来。
一路上,江知禺和苏月华也没怎么说话,似乎是因为刚才在公寓的那个场景,两人都有点尴尬。
直到下车的时候,江知禺才拎着行李箱礼貌道:阿姨,下了飞机尽量打车回去,安全到家了以后和我们说一声,不然我和沈珩都不放心的。
诶,好。苏月华笑了笑:今天辛苦你,刚出院就开车送我过来,有空多和小珩到杭州,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的。江知禺微笑着点头答应:您什么时候想回来京城住,和我或者沈珩说一声就好。
苏月华应了一声,和江知禺告了别,转身推着行李箱进了机场大厅。
江知禺回到家里的时候,沈珩正蹲在角落给小狗拌狗粮,听见门口的动静,也只是瞥了一眼。
我回来了。江知禺走到他身边一起蹲下,想伸手去拿沈珩手上那个拌狗粮的塑料勺子,但是沈珩躲开了:别添乱。
江知禺默默的缩回手,仍然蹲在沈珩身边,问他:警察走了吗?
嗯。沈珩把食盆放在小狗面前,起身动了动蹲的酸麻的腰。
他们问你什么了?江知禺十分有眼色的上前帮他揉了揉后背,动作轻柔又不失力道:那俩孙子被判死刑了吗?
沈珩沉默了一下,接着开口:只关心了一下我最近的身体状况,问了当天的一些细节。
江知禺有些心疼的看着沈珩淡定没什么表情的脸,轻声道: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别说这些话了。沈珩没看他。
嗯,不谈这些晦气的事情。江知禺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缎面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块质地精良,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这是我妈今天给我的,她去寺庙里求的开过光的玉,保平安的,我给你戴上。
今天家庭聚餐结束,江知禺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公寓来,李秋澜原本打算回到家再把这块玉给他的,但是看看江知禺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她也没强求让他先回家,只是在上车前把这块玉佩交给了江知禺,让他每天诚心诚意的好好戴着。
我不要。沈珩向后退了一步,伸手阻止了江知禺想给他戴在脖子上的动作,这是你妈妈给你求的,别乱送。
江知禺认真的注视他:我的就是你的。
我不要。沈珩同样认真。
江知禺的目光闪了闪,掩过一丝失落,低声嘀咕了一句:可我希望你能收下。
沈珩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的脸,突然想起了某次自己坐在沙发上写文件的时候,小狗叼着小皮球过来,想和他玩扔球游戏的场景。
但是那时候他很忙,没陪它玩,过了一会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小狗趴在地上,面前放着小皮球,表情怏怏的,看起来就和现在的江知禺看起来差不多。
你自己留着吧。沈珩说完没再多留,便转身去厨房了。
江知禺在原地站了会,抬手打量了一下手中这块价值不菲的漂亮玉佩,默默低头给自己套在了脖子上。
江知禺出院后一个星期还要去复诊。
因为这次的突发意外,沈珩不用再回美国了,秦书易那边和他联系了一次,让他暂时也不用着急回律所上班,现在算是带薪休假,工资还是原本商量过的三倍。
所以沈珩最近每天都在家里,偶尔带着狗出去转转,江知禺也一定要在旁边陪着,得到沈珩的答应后他就欢天喜地的牵着沈珩的手,另一只手牵着小狗的狗绳一起下楼。
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早餐时间,江知禺递了杯牛奶给沈珩,坐在餐桌旁一脸期待的看他。
沈珩在另一边坐下,冲他点头:好。
江知禺的表情明显兴奋起来,他殷勤的给沈珩夹了块煎蛋:沈珩,你真好。
虽说江知禺已经出院了,但这几天晚上沈珩偶尔还是能听到他咳嗽,每一次咳嗽声响起,都让他心惊胆战的。
有几回江知禺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双眸水光闪闪的看他,表情委屈又可怜,看得沈珩心里难受,下床给他倒了热水,江知禺喝完以后就把头埋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平复呼吸。
他还以这个姿势睡着过,搂着沈珩温热的身体,让他很有归属感,也更觉得心安。
到了医院,和医生说了大概情况,江知禺需要再拍个片子,沈珩就站在诊室门外等着他。
他们来的很早,走廊里并没有什么人,沈珩出神的盯着诊室门口的标牌,口袋里的手机便嗡嗡震动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但看样子不像骚扰电话,他便点了接通。
珩哥电话对面是宋程皓的声音,带着听起来疲惫不堪的语气:是我。
嗯,程皓,怎么了?
宋程皓重重的呼吸了几声,才道:一直想给你打电话的,不敢去看你,连电话都拖了这么久才给你打过去。他声音低沉失落:那天要不是因为我约你出去,还选定了那种地方,你是不会出事的,对不起。
这件事情有预谋的,不是你的问题,如果他们想做的话,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有可能,你不要自责。沈珩语气沉静的安慰道。
他一直都没觉得这是别人的错,错的一直都只有那两个心术不正走上歧途的兄弟罢了。
不是我的错。宋程皓抽了下鼻子,听起来怪可怜的:那天,我看到你们的车子冲出护栏,我当时脑子都是懵的,我还说我喜欢你,连跳下去救你都不敢,江知禺要往下跳,我还阻止他
沈珩温柔道:那天很危险,你没有义务跳下去救我,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才最重要,不要想这些事情,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没什么问题,你及时打了急救电话,程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珩哥,你和江知禺真的复合了吗?宋程皓低低的问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