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5)

    她声音很好听,嗓音细细的却是偏冷的质感,好像朗姆酒浸了碎冰。
    底下响起掌声,迎接新同学。
    她说完,把笔插进笔篓,转头问老师:
    老师,我坐哪儿?
    讲台下一片高一的小孩儿,都还没长开,脸颊稚嫩青涩,好奇地看着讲台上的女孩儿,偶尔有低头和同桌窃窃私语的,像一堆小萝卜头。
    十几岁舒予白在其中坐着。
    啧。
    旁边还有个靠在她肩膀上睡觉的同桌。
    你想坐哪儿?
    班主任和蔼可亲地看着她。
    舒予白的同桌是个脸圆圆的齐刘海女孩儿,绑了个马尾,教室的角落里,齐刘海女孩抱着舒予白的腰,脑袋枕着她的肩,闭着眼,睡的倒是香。
    想坐她旁边。
    南雪指向教室最后一排、舒予白的位置。
    刹那间,所有人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看见了舒予白和趴在她肩上睡觉的齐刘海同桌。
    舒予白:?
    她左右看看,确认南雪指的是谁,是自己么?为什么?
    你们认识?
    同桌抬起头,好奇地问。
    不认识。
    舒予白茫然地摇摇头。
    想挨着学委坐,是吧。
    老师自己想了个合理的解释,可又惊讶地问:
    不过,你怎么知道她是学委?
    听人这么叫她。
    南雪说。
    可以啊,爱学习。
    老师恍然大悟,啧啧称赞。
    南雪态度自然,她轻轻地说:刚来,怕跟不上。
    唔。老师为难地说:这样好不好?你先坐最后一排,在学委后面那儿,等考试完了,咱们重新调位置。
    舒予白坐在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位置。
    倒不是一直坐那儿,附中的座位是每周轮换一次,前面的一排一排往后挪,后面的往前挪;大型考试过后,又会全部打乱,重新调座位
    一般是成绩好的带一个成绩差的。
    两人坐一排。
    考试是这周五。
    好的。
    不急,下周就座位大轮换了。
    老师解释说。
    南雪把黑色书包挎在一边肩上,从讲台上走下来,乌压压的睫毛低落,旁若无人地往舒予白的位置走。
    南雪。同桌抬起头,一直看见走来的女孩儿,念出这个名字,眼睛里有星星:她真的很好看,白白,我要移情别恋了。
    舒予白和她目光对视了一刹,撩了一下长发,温柔地偏过头,问:你移情别恋?你都后宫三千了呢。
    同桌叫施梦,喜欢看美女。
    还喜欢亲亲热热地叫人老婆。
    班上的女孩儿被她叫了个遍,可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直女,男朋友换了三轮了。
    高一。
    太小了,还没成年呢。
    南雪看去,十五岁的舒予白也在看她。
    心口蓦然一热。
    舒予白是青葱一般的年纪,一头软软的乌发,白皮肤,发丝儿撩起一边,别在小巧的耳后,侧脸柔白,淡墨色的鬓角,有浅浅的绒毛。
    她抬起一双干净柔和的眸子,不知所措。
    不知道为什么
    居然有点紧张。
    南雪在她面前站定,细白手指勾着双肩包:请问,可以先把书包放在这么。
    可以可以!
    齐刘海同桌连连答应:来,放我这儿吧。
    女孩儿热情的让人害怕,舒予白瞧着同桌直笑,说,你别吓到她了。说完,绕过同桌,伸手,主动接下南雪提在手里的书包。
    舒予白把南雪的书包轻轻塞进自己抽屉,看了看身后的位置:后面没有桌子。
    怎么办?
    同桌跟着转身。
    没关系,有人帮忙搬。
    南雪说,不一会儿,那位搬桌子的男生来了,把课桌放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还有一把椅子。
    他把椅子从桌上打下来,放稳在地上。
    南雪说了句谢谢,正想坐下,男生立马说:别我给你擦擦。
    他掏出一包纸巾,把椅子擦干净了。
    请坐。
    笑嘻嘻的。
    啧。
    齐刘海的施梦说:别理他,他就爱勾搭美女。
    高中的班上气氛活跃。
    美术班男生少,但也都乐意照顾女孩儿,已经形成一种风气了。
    班主任老付在门口笑眯眯招招手:学委出来一下,带她去实验楼办公室领教材。
    舒予白听见老师叫自己,站起身,轻轻道:好。
    两人往外走。
    南雪个高腿长,走的快,舒予白怕生一般跟着她,走的慢,始终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
    南雪感觉身后女孩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点飘忽,时不时看她一下,可她一回眸,舒予白又镇定地、若无其事地挪开。
    如此几回后。
    舒予白终于开口了:
    同学。
    细白的指尖轻轻拍了下她的肩。
    很轻,怕惊扰什么似的。
    嗯?
    南雪回眸看她。
    心底升起一点含蓄的期待和紧张。
    舒予白好小。
    简直软的不可思议,两人单独相处她似乎害羞,说话声音那么小、那么轻,柔白的鹅蛋脸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绯色,我见犹怜。
    南雪在这种陌生、微妙的紧张中,再一次想起来,这时,自己的存在对她来说,只是个见了一面的新同学。
    这是梦境的相遇里,她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舒予白在游戏中被抹除了记忆,早已经不记得南雪是谁了。
    尴尬和紧张蔓延到难以忍受的地步,身后响起轻柔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点疑惑:你怎么都不讲话。
    南雪紧张的手心都湿了:讲什么?
    舒予白想了想:嗯,你是什么星座?
    星座有一个年代流行过,好早以前了。南雪险些笑出声,舒予白小时候喜欢看这些东西么?
    南雪低头,唇瓣弯了弯。
    舒予白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答复她的声音轻轻的,像一阵风:天蝎。
    舒予白咯咯咯地笑起来:那咱们很配噢。
    她转头去看南雪,女孩儿又白又高,有点闷。
    舒予白心里却好似盛开了一朵小花儿,阳光下摇头摆尾的,很高兴,甜的不可思议。
    南雪。
    唔,名字真好听。
    女孩儿穿一身干净的校服,纽扣一直扣到纤白天鹅颈,话不多,听她这么说,回过头,看着她的眼睛清冽安静,含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舒予白觉得她长的白白净净的,模样好看又乖巧,即使话实在太少,过于内向了点,也挺讨人喜欢的。她向来对好看的女生有些偏爱,心里顿时觉得她越发亲切可爱,话也就多了起来。
    你是不是平时都不怎么讲话?
    也没有吧。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你讨厌我吗。
    南雪好笑的摇摇头:没有。
    下课时间,远处有穿着篮球背心,抱着球往楼梯口冲的男生,估计是去抢球场的,跑的飞快,舒予白被他一撞,险些要摔。
    忽然有人轻轻拉了她的手腕。
    有浅浅的冷冽的香,好似白色的小茉莉、雪松。
    她挨着南雪,刹那间两人离得很近,早晨的光线里,南雪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只是看见你,容易害羞。
    女孩儿乌檀木一般的柔顺发丝儿里,露出微红的耳朵尖儿。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次更新时间是周四~么么啾。感谢在2021041823:51:43~2021041923:0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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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
    舒予白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是在开玩笑吧?
    她仔细看了看高挑女孩儿的表情,南雪眼眸又恢复了刚见面的清冽,并未有什么异常。害羞?唔,应该是开玩笑没错了。舒予白轻轻笑了,说:走,我带你去领教材。
    两人往前走。
    许许多多高高矮矮的小孩从身边路过。
    这,就是她们的年少时期啊。
    领了课本,南雪就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上课时,前方的女孩儿听课认真的不可思议,本子上满是笔记。
    下课铃。
    广播体操的声音响了。
    班主任在门口招手,叫她和副班长去办公室,有事情交代。
    夏季,外头的日光很烈,南雪在走廊上用手遮着脸,往办公室走,教室外头排满了长队,按着身高从矮到高,舒予白站在中间,细白的胳膊上一根小皮筋,她扯下来,把一头细软的发绑了一个马尾。
    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身后有轻轻的笑声。
    小白,你终于扎头发啦?
    待会儿学生会检查
    校卡戴了没?
    戴了。
    你看她的裙子好短,剪过吧,待会儿肯定被抓。
    南雪驻足,在清浅的光线下回眸。
    远处,是年少的她。
    女孩儿小小一只,马尾绑好,额头光洁漂亮,柔软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乖巧地站在队伍里。课间操的音乐响起,是西班牙斗牛曲,高中的时候天天听,好似老旧电影的配乐。
    在这布景中,舒予白像没长开的小兔子,小步跟着队伍转身离开。
    .
    办公室开了冷气,南雪进去,班主任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她说:唔,学生证身份证都带齐了么?我让副班长带你去宿舍楼找宿管,拿钥匙。
    带了。
    老付说:
    刚好,咱们班有个出国的。
    女生宿舍床位空出来了一个。
    班主任长得很瘦,花白的头发,鼻梁上架了一个酒瓶厚的眼镜,因为近视过度,眼球有点外凸,人却很好说话,看得出来是个无为而治的。
    副班长站在一边儿。
    她是个女孩儿,蛮高,微胖,不长的头发在脑后绑了个小揪揪。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南雪,充满了跃跃欲试地跟她搭话的冲动。
    同学,你跟我一块儿?
    嗯。
    两人转身,南雪安安静静地跟着她往前。
    美术班在学校的顶楼,两人要先下楼梯,再走过一面表彰墙,再往山上爬楼梯,才到了那铺满红色马赛克墙面的宿舍楼。
    路过表彰墙时,南雪脚步微顿。
    她看着某个贴了照片的位置,唇瓣轻轻弯了一下。
    月考前二十的同学照片贴在墙上,舒予白的一张小小的照片贴在第七的位置,照片红底,女孩儿绑了一个规规矩矩的马尾,在无数张牢狱犯似的照片里脱颖而出
    证件照能拍好看的不多。
    她五官标致,好似一个美人坯子。
    南雪凑近,指尖轻轻描摹照片上年少女孩儿的轮廓。
    这是上次月考的成绩。
    副班吐槽道:学校对外说不搞排名、每次考试成绩不公开,结果次次考完试开年级大会,还弄了两排表彰墙。
    美术班也参与排名?
    是的啊。
    副班长看着她,解释:白白很厉害的,是我们美术班里唯一一个文化课这么好的。
    是么。
    南雪低头,浓密的睫毛扑闪,唇瓣轻轻弯了弯,继续往前走。
    你和小白是不是认识?副班长问。
    南雪瞧着她,眼底似是闪过某个情绪,可很快,她敛眸,轻轻说:不认识。
    我看你对她很感兴趣耶。
    副班长忍不住笑:不过也是啦,她长的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副班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观察南雪的表情。
    南雪没解释。
    副班长瞧着她,无数个起了个头的搭话方式被她咽了下去:老天,怎么会有这么难搭话的人?
    可下一秒,她又释然了
    或许别人就是高冷吧
    有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南雪似乎对谁都是这样,淡淡的,有那么点儿疏离的矜持,可她一想,也就理解了,这是别人性格嘛,她一点儿也不恼火。
    真不错。
    副班忍不住一笑:你一来,我班就有俩美女了。排面啊。
    .
    午休的时间,蝉鸣声声。
    宿舍空调调到16度,四人间的寝室,上床下桌,靠着门的位置有饮水机,开关被人摁到制冷的功能,正午的时候,外头热烘烘的好似蒸笼,宿舍里却好似冰窖。
    附中的美术班也分科,只不过高一的时候,大家还没看出来偏好,文理分科是在高二上学期。南雪坐在教室,听了一上午的课,有点犯困。
    回去的路上,还有人小声交谈:
    函数好难啊学不会了。
    f(x)是什么意思,我连这个都还没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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