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把急切的目光放到了云霞爹身上。
“李将军,请您直接告诉晚辈吧。”沈维白显然已经急得不行了,出口催促起来。
云霞撇撇嘴心道:这下你知道着急了?刚才不是还摆出强硬的姿态来么?切!
不过面上却不能显山露水,只悄悄用揶揄地眼光扫了沈维白一眼,然后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沈维白一心要想知道真相,压根没有心思在意,于是云霞又再送了他一个更大的白眼,心里暗爽:这叫买一赠一,完美!
在沈维白的期待中,云霞爹开了口:“御花园善后事宜是我处理的,当时我亲自检视了你叔叔的尸体,在他手里发现了一个小玉佩,他捏得很紧,我试图从他手里取出玉佩,没有成功。
我分析那是他跌下去时伸手乱抓从七皇子身上拽下来的,想着先帝平白担下了这件事情,日后留个证据也好证实他的清白,我便没有再从你叔叔手中取这块玉佩。”
沈维白一直在仔细倾听,没敢打扰分毫,这时突然插了一句:“我知道那个玉佩,祖父说那是先帝的玉佩。”
祖父曾把那个玉佩给他看过,告诉他只是他叔叔死时紧紧攥着的,是叔叔被害死的罪证。
记得那一刻祖父的哀痛极其强烈,连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似乎都填满了悲伤。
祖父浑浊的眼中转着泪水,抖着嘴唇,声音暗哑地对他说:“维白,你叔叔死不瞑目,死得冤啊!
你叔叔那双眼睛一直就那么睁着,直到祖父说会为他报仇,用手才给他合上的。
这么多年来,我一想起你叔叔那双眼睛,心里就一阵阵绞痛。”
说完这话,祖父突然又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维白,害了你叔叔的人也没有好下场。”
是了,后来太子继位,没几年就死在了西戎边城,是被西戎人毒死的,叔叔的大仇也算得报。再后来,祖父觉得昏君越发不似明君,不配再当皇上,才起了取而代之的念头。
若叔叔真的不是先帝所害,而真正害叔叔的凶手好好的活着,还逍遥了这么多年,祖父知道实情后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更加难受?
现在云霞爹却告诉他,那块玉佩是先帝没有害叔叔的证据,反正他也琢磨不透这其中的奥义,索性听云霞爹怎么说吧。
沈维白重新把视线移到了云霞爹身上,等待他往下说。
“是,那个玉佩是先帝的,可先帝把它送给了七皇子。”云霞爹点头承认,但话锋一转又道:“七皇子很喜欢那块玉佩,所以在七皇子生辰时,也就是你叔叔过世前一个多月,先帝把玉佩放在送他的生辰礼物中一并送给了他。”
沈维白晃了晃头又插了一句话:“李将军,先帝是不是把玉佩送给了七皇子谁能证明?”
他觉得已经过去这么久,当事人先帝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这根本不能作为证据。
云霞白了他一眼,薄怒道:“你不能等我爹把话说完吗?”
哼,平素不是自诩很沉得住气的人吗?这样子好像我爹说话多不靠谱似的,云霞对沈维白又添一层不满。
“当然能证明。”云霞爹肯定道:“那块玉佩自个就能证明。”
“玉佩自个能证明?怎么证明?晚辈看过那块玉佩,没有看到任何能证明的东西。”沈维白摇摇头,觉得云霞爹是在故弄玄虚。
这让云霞很不爽:“我爹从不打诳语的,他说能证明那定然能证明。你不要打断别人说话,这很不礼貌。”
说完,云霞第三次朝沈维白翻了个白眼。
这次沈维白接受到了白眼,神色萎靡下来,嘴里呐呐地嘀咕了一句,他只是太着急,毕竟是牵涉到他的叔叔受害的真相。
他的解释云霞没有理睬,自顾自地扭开头去。
“霞儿放心,为父会让他心服口服的。”云霞爹见状忙宽慰女儿。与此同时,他心里深感欣慰,以前夫人来信告知他说,女儿对这个沈维白有情,现在看来,女儿已经完全放下了。
这样好,杭儿不用再有担心了,他和夫人也不用再担心了。
云霞爹心情甚佳,对沈维白的态度也宽和了许多。
“沈少爷也不要慌,那玉佩之所以能证明,是因为先帝对七皇子这个兄弟特别疼爱,所以送玉佩给他也花了一番巧心思。
彼时,先帝还专程征询了大家的意见,最后请能工巧匠把对七皇子的美好祝愿刻在了玉佩上。
而那玉佩本就很小巧,先帝特意请了能工巧匠用微缩工艺镌刻的,内容是天佑福七享平安,内中福七是七弟有福气的意思。
抬头有赠字,落款是先帝的名讳。”
云霞爹耐心跟沈维白解释了一番,连先帝所刻内容都说得一清二楚。
沈维白喃喃念了一遍天佑福七享平安,也在心中感叹先帝对这个弟弟的上心。
“你可以去找出这块玉佩查证,就知道我说得是不是真的。”云霞爹不紧不慢地提醒沈维白。
这次沈维白没有反驳,在他心里其实已经认可了云霞爹的话,能说得如此清楚,连玉佩上所刻内容都知道,造假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所以沈维白缓缓地点了点头,朝云霞爹施了一礼:“李将军,晚辈会去证实的。”
见沈维白很配合,云霞对他的不满情绪也消了些,正准备趁热打铁再劝劝他,父亲却朝她轻轻摇了摇头,云霞便打消了再劝沈维白的念头。
也对,总要给沈维白一点考虑的时间才是。
“沈少爷,我还知道另有一个证据。当初先帝的老师,太子太傅章大人深谋远虑,瞒着先帝,亲自劝说七皇子简单写了个事件说明。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以备万一可做待查之用,现在这份七皇子亲笔写就的说明就在章大人的门生手中,回京后我可以帮你找到这份说明,供你查证。
在找到证据前,我保证不会对你带的队伍有任何威胁。”
这话一出,沈维白再无犹疑,他退了一步,对着云霞爹郑重躬身拱手道:“李将军,晚辈也在此表态,在查到真相之前绝不会轻举妄动。”
“那好,沈少爷回京查证,我们可以一路同行。”云霞爹笑着发出邀请。
这小子既然听懂了他的话,也回报了诚意,那他就再多表现一些诚意吧。
沈维白如释重负地笑了,他点头说好,又转头对云霞施了一礼:“还请李小姐一路多担待。”
云霞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好说好说。”
于是各自回到自己的军阵中。
沈维白宣布与李勇钦的边城军一道回京的命令,铁栓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六少爷再说了一遍,又严肃地让他赶紧收拾准备,铁栓子才明白事情已成定局。
他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问却又不敢问,六少爷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瞪着眼对他说,怎么想反抗我的命令?
吓得铁栓子猛摇头,一溜烟跑去做事去了。
边城军中,苇杭和云霞呆在一个角落里,苇杭认真听着云霞跟他讲刚才与沈维白斗智斗勇地经过,脸上渐渐浮起浅笑。
云霞说完,又特地跟他说了,对沈维白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现在她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