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清河都欠你一句道歉，可是你却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以为你去了妖精班，但翻遍了整个一中，都找不到你。”冯小风深呼吸一口气，“所以韩火火，后来，你去了哪？”
    韩火火放下手机，淡淡地说，“没读书了。”
    “你那时候是整个清河学习最好的人，怎么就没有继续学习呢！”冯小风情绪有些激动，这么多年，他以她为目标不断追逐，企图超越。可是某天，这位她一直想超越的人，轻描淡写地丢掉了所有人都羡慕的天分，这点，让人无法接受。
    “不想学了，需要理由吗？”韩火火轻轻皱了皱眉头，她对这个问题感到轻微烦躁，但转念一想，她不能对冯小风这个可怜人发脾气，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听说你后来考上了妖精班，恭喜。”
    冯小风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来，“你跟我过来一下。”
    韩火火坐着没动。
    “我给你看点东西。”冯小风说，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韩火火倒是不担心他对自己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她宝刀未老，不怕。她担心的是，与冯小风接触得越多，这个人会愈加在自己这个坑里爬不出去。她知道冯小风是个好人，她不想伤害他。
    见韩火火依旧站着不动，冯小风不再勉强，他走到自己房间，一口气从床底下拖出两个大箱子。
    “这里面是什么？”韩火火问道。
    冯小风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用纸巾擦了擦箱子上的灰，而后打开来，里面是几撂书，他随手拿起一本递给韩火火，韩火火翻开来看，封面上竟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是一本数学书，扑面而来都是陈旧的味道，她翻了翻，的确是自己从前的书。她不太讲究，许多空白的地方变成了她的草稿纸，那不受约束的字迹的确是自己初中时候的字。
    “你说的，这些书都送给我，所以我都搬回来了。”冯小风顿了顿，“我也说了，暂时替你保管，现在都还给你。”
    韩火火把书放回箱子里，“虽然我不记得有这么件事，但我应该说过，这些书，我都不要了。”事实上，她记得，她记得当时在教室里，初夏的阳光下，这个男孩单纯而坚定的眼神。
    冯小风眼睛微垂，他将书重新盖好，放到一边，“韩火火，你怎么能说不学就不学了呢，你知不知道，让我有多遗憾。”
    韩火火冷着脸，“我管不着。”
    冯小风颓然地重新在韩火火旁边坐下，他烦躁地摸了摸头发，“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你再见到我，像是陌生人？就不能对我多一点……多一点——”
    韩火火打断他的话，反问道，“多一点什么？”
    冯小风忽然没话说了，面对强势的韩火火，他一向瑟缩。
    “冯小风，这么多年你对我已经不是喜欢了，不过是东西得不到后的不甘心而已。这一点你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不过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韩火火淡淡地说着，轻易便戳穿了冯小风的心事，“我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人，虽然漂亮——哦不，十几岁的时候我并不漂亮。那时候还脾气臭，不爱笑，总是板着脸，动不动打架，心里阴暗，还作风不良……”她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自嘲一笑，“我早就跟你说了，不值得。”
    “怎么会不值得呢。”冯小风低着头，小声说。
    “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呢。”韩火火叹了一口气。
    “我听得懂，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冯小风猛然站起身来，“就像你说的，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韩火火沉默地看着他。
    他微微侧了侧身，半背对着韩火火，韩火火看不到他的表情。
    沉默了半响，他深呼吸一口气，说，“我听冯一诺说你有男朋友了，恭喜你，祝你们百年好合。”说完，他把两个箱子重新搬进了房间，没有再出来。
    他躺在床上，心想自己又被韩火火拒绝了，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想。
    冯一诺这个澡洗得有点儿久。
    韩火火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常青红卷起袖子在浴室忙活，她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湿了一大块，她正拿着一块干洁的浴巾围住从浴缸里爬出来的冯一诺，然后用力把他抱出来。
    她看到了韩火火，解释道，“这孩子非要和那些小鸭子一起洗澡，让他玩了会儿，所以洗得久了些。”
    韩火火微微探头，看到了浴缸里飘着的几个玩具小鸭子，黄黄的，小小的，不失肥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时条件有限，家里装不起浴缸，于是常青红弄了一个大大的木桶子给她泡澡，烧上几壶开水，可以泡很久，舒服极了。
    那时候她看还珠格格，里面格格用许多花瓣把自己洗得香香的一幕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脑海里，于是她也去摘了许多花瓣，偷偷倒在水桶里，享受地泡了半天，然后过敏了，浑身长满了小疹子，常青红女士被吓得不轻，天天给她擦药，一天三次，擦遍全身，三天后，疹子退了，常青红女士才松了一口气。
    常青红女士把冯一诺抱到卧室里去，韩火火慢慢踱到卧室门口，倚在门框上，看常青红给冯一诺擦身子，穿衣服。冯一诺见韩火火站在门口，忙捂住下面，“不能看，不能看！”
    他扭来扭去地，给要为他穿衣服的常青红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韩火火瞪了他一眼，“别闹，老实点，先把衣服穿了。”
    冯一诺怯怯地看了韩火火一眼，非常委屈地说道，“你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我不看你，你也不能看我嘛。”
    韩火火被他的话逗笑了，这么小就有这么强的意识，真不错。
    常青红好不容易给他穿好了衣服，冯一诺也累了，趴在床上慢慢地睡着了。
    韩火火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常青红一下一下地拍着冯一诺的背哄着他睡着，然后又细心地帮他把被子盖好，轻轻退出房间……
    她心想，虽然她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但常青红也一定这么温柔地对待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