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缪还在愣神,她恍惚得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母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诶你快进来啊。”吴秀惠边说边向坐在她对面的两位西装革履人士微微一笑:“许总,小梁,这是我女儿,刚从曼城回来。”
只听见母亲介绍自己的声音,她头皮发麻听不真切说话的内容,一时之间忘记应该怎么得体应对,迎着两位陌生人的微笑,只能机械般生硬地露出笑脸点了点头回应,然后在吴秀惠身边坐下了,不巧的是,位置正对着梁铮。
这顿饭吃得真是如坐针毡。
父亲温如山坐在主位,和许昌明滔滔不绝地交谈,有时梁铮也会跟着附和几句。温思缪听得左耳进右耳出,什么关于服装行业的发展,下游原料供应问题,品牌的市场占有率,销售渠道等,有时又会讲到怎么应对政策变化,怎么运作资本市场。她才反应过来,原来父亲的公司今年要在境外上市了。
吴秀惠并不参与讨论这些话题,趁着他们谈话的间隙笑意盈盈地问话梁铮。
“小梁,你是不是本地人啊?”
“不是的阿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去国外念书了,之后一直在曼城工作,今年工作变动,才从总部来的宁城分区。”梁铮回答得很认真,语气诚恳得仿佛有事相求,说完还看着温思缪,似乎在等她开口一般。
温思缪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回看了眼又飞快地把目光转向桌上,拿起面前的酒杯,像抓起救命稻草一样喝了一口。
心急一个猛喝,酒沿着嘴角洒到了自己衣服上,她低下头看了看,有点不知所措,准备抽几张纸巾擦拭,一抬起头,就看到了梁铮的手,修长的手指上捏了两张纸巾。
温思缪抬手接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对方指尖微凉,触电般顺着手指直达她的内心。她突然想起来在曼城的那一夜,他就是用这只手的手指插进了她的身体,凉凉的,纾解了她所有的痒意。是哪根手指呢,中指,还是无名指,还是两根一起?
她按住胡思乱想的大脑,朝着对方说了声谢谢。
吴秀惠毫不在意这场小插曲,她笑着对梁铮的回答点了点头,又继续追问他:“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父母呢,常回国内么?”
“我父母前两年坐飞机出了点意外,已经不在了。”梁铮语气淡淡的,似乎也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哎呀那真是不幸,不好意思哦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你有在宁城定居的打算么,这边环境很好,不比国外差的。”可是这话听起来并没有任何歉意,轻松无视掉刚才的问答,吴秀惠若无其事地把话题迅速转移了。
这是母亲一以贯之的本领,拿漂亮话掩饰一切,只要对方不戳破这场戏,她就能继续演下去,最后完美谢幕。如果这个能力可以被量化的话,她母亲定能夺得高分。
因为一个不当的问题,让本就奇怪的气氛变得更加使人不适,温思缪因为母亲的言行感到十分难堪,握在杯子上的手指微微发凉,正当梁铮微笑着准备回答时,她立马就抢了话:“妈你问这些东西干什么,多让人尴尬。”
“没关系的,阿姨想问就问。”梁铮很体贴地接了话。
对比梁铮的落落大方,温思缪显得局促不安,她恨不得原地消失。她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分钟自己是怎么坐得住的,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僵硬的笑容说自己吃好了,你们慢用,转身走出了会客室。
院子里深秋的风吹到身上,虽然很凉,温思缪却觉得呼吸畅快,神清气爽。偶有野生小动物经过,她坐在椅子上看得发了呆,饭间的尴尬不适缓解了许多。
只听见脚步声阵阵,转过头,那张有着一夜之缘的脸印入眼帘,黄昏的光从梁铮背后照过来,照得他微微发亮,带着好看的轮廓,好像从光里走出来一样,看得她微微出神。
“我有这么让你不适吗?”梁铮率先打破沉默。
温思缪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应对:“刚刚我妈查户口一样地问你,不好意思啊,我替她向你道歉。”
“你妈妈好像对我很满意。”梁铮的神情带了点得意。
“我妈看所有适龄男性都挺满意的,长辈嘛,都这样。”温思缪没有顺着他的话,主动给自己找台阶下。
“是吗,那你着急结婚吗?”梁铮语气诚恳,好像在问她要不要答应他的求婚一样。
温思缪没想到梁铮会突然这么问,且一脸严肃的样子,有点招架不住,愣了一下才回了话:“我不着急。”
“如果你着急的话可以考虑我,我的客观条件伯母刚刚都打探过了,至于生理条件,你已经很清楚了。”梁铮似乎没听到她的回答一样,自顾自地说,依旧一本正经。
温思缪想到那一晚他脱光了衣服之后,把自己按在墙上狠狠肏干的样子,脑中画面动多巴胺分泌,感觉身体开始慢慢被点燃,她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经撩拨,定了定神正打算开口时,对方自己接茬道:“怎么,你忘记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了?”
“要不要我带你重温一遍。”说完嘴角还带着笑。
温思缪找到突破口似的,立马反唇相讥道:“你刚刚在饭桌上也是装作第一次认识我的样子啊。”
“我看你确实是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试过肯定就能想起来了。”梁铮无视了她的讥讽,一脸的深意的样子,迈着步子向她靠近。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停下脚步接起电话。几声简短的回复后挂掉了电话,他面露遗憾,郑重其事地看着她说:“下次见面一定,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抄起手机行疾如飞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留下她一人愣在原地。
温思缪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和她发生了一夜情,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家,刚刚又和她说了这么一番奇怪话的男人,她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姓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