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穿过大楼内宽敞的通道,任日光穿透落地窗在他身上打下五彩斑斓的影子,而他脚步不停。
直到身体停在首领门前,门口站着的守卫无声地询问他的事项。
中原中也却沉默了。
他只是无意识地在走神。
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目前这一刻自己到底该想些什么,只是
他只是在逃避方才从属下口中所接触到的信息。
〖虽然早就想过他会不会有一天真的把自己玩死,但是还真是突然啊。〗
结果最后还是绕回了这件事情上。
该死的青花鱼。
中原中也嘴里骂着,却破天荒的没有以往那种气急败坏的情绪,他低头捏了捏眉心,用难得的平静语气对着已经不在的人轻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这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吧,太宰。
五秒过后,他抬头,恢复了一个黑手党干部该有的样子,高声向里面的人道出来意。
在得到准许进入的答复后,门口的人为他拉开门,中原中也拿着手中的文件,走了进去。
大门在他身后关上,带起的风吹得他手中的纸张哗哗作响,他稍一行礼,而后低眸看向手中的文件,冷静开口:
首领。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总是令人不适,更不要说某些单独的,冷气开放明显过多的房间了。
这里昏暗又森冷,头顶的灯是惨白的,刷了绿漆的墙面却将整个房间映成了绿幽幽的模样,甚至连房间中央的白布都是这样令人忍不住惊惧的景象。
然而国木田独步站在这里,却没有丝毫除了难过与消沉之外的情绪。
怎么会这样?这家伙
他靠着墙,目光落在中央的那架盖着白布的病床上,连开口都有些艰难。
与谢野晶子站在门边,像是承受不住似的,率先将目光移开,转而看向了门外。
角落里,白发的少年抱膝坐在地上,呜咽的声音在幽暗的走廊已经回荡了很久,自与对方的尸体一同来到医院后,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与谢野晶子不忍地别开视线,轻声叹息。
我让谷崎他们先回去了,他们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但是敦君
那孩子似乎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空间里,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或者说,即使听到了也不愿意有所回应。
国木田独步沉默着。
与谢野晶子:社长说了怎么处理他的后事了吗?
半晌,国木田独步开口,声音却有些哑:还没有,但乱步先生已经说要回来了。
是吗
停尸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在幽寂的地下,哭声是这里唯一突兀的声音,却没有人忍心过多苛责。
这种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一丝轻微的声响添了进来,成了打破幽寂的第二种声音。
打扰了。
与谢野晶子与国木田独步一惊,同时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却发现那里立着的是个小孩子?
对方的身量不及他们小腿,打扮得却如同古时代的贵族一样,充斥着令人困惑的不和谐感。
对方对于他们面上的神色却并不在意,他只是微微笑着行了一礼,温声道:
我叫葵,请问,福泽社长在这里吗?
我有份委托想要交给他。
少年的哭声仍旧没有停下,而他未曾抓住的书页却被人以一种新的方式重装回来。
画着鲜红色彼岸花的纸张被人翻过,新的故事将在下一页开始重新书写。
这或许会是一个救赎他人,也救赎自我的故事。
番外一【生与死】完
作者有话要说:对番外的内容做一些添加:
首先是书里的那两句话。这两句是陀思和太宰互相写给对方的,陀思先写的,太宰是后加的,隐藏了这两句话的人是太宰。
其次是芥川的状态。与敦能够用哭来发泄自己的悲伤不同,芥川直面了老师的死亡,过于执拗的性格让他无法接受,意识崩溃,在脱离现场的瞬间暂时忘记了这一日发生的事。
关于下一本书的开文时间:
大概是在年底,因为手上还有一个坑要填,这段时间也有非常重要的考试,短时间内不能开新文了,不好意思。
另外写这本书结局的时候我突然萌生了一个由这本书衍生的if织太的想法,并且放了个文案在专栏,如果有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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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梦与现实(上)
酒吧门上的铃铛在深夜被撞响。
来人提着公文包走下楼梯, 在一片浅淡的薄雾中,看到了坐在吧台旁的红发青年。
那人放下手中的酒杯,转头和他打了个招呼:安吾。
坂口安吾笑了下, 将公文包放在吧台上, 坐在他旁边。
穿着熟悉的红色马甲的酒保先生递上了他常喝的酒,没有多说什么。
太宰君不在,真是难得安静的夜晚啊。
他开玩笑般得调侃了一句,织田作之助闻言, 看了他一眼, 正当坂口安吾疑惑这人是想表达什么意思的时候, 对方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两张卡片。
那看起来像是明信片,不过风景画的背面空白一片,什么都没写。
太宰出差之前将这两张明信片送到了我手里,织田作之助道,他说如果你说了没有太宰君真是安静的夜晚啊这样的话后, 就把这两张卡片拿出来。
坂口安吾:
他扶了下额, 无奈叹息:太宰君真是连这种事都要预料一下吗!
织田作之助真心地道:太宰在这方面真的是很厉害。
好了好了织田作先生, 你这话让太宰君听见,他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了。坂口安吾盯着他手中的明信片,太宰君给我们留下这两张卡片是要做什么呢?
他没说。
织田作之助将两张明信片风景画的一面朝上, 坂口安吾凑近了瞧,发现这两张风景画, 一张画得是被茂林覆盖的山,一张是波澜壮阔的海。
难道是什么解谜游戏吗?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
也许?织田作之助将画有山的卡片推给坂口安吾, 太宰说这个是给你的。他晃了晃手里的海,这是给我的。
太宰君到底想要做什么?
嗯织田作之助想了想,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想送我们两张风景画?
不, 织田作先生,我不认为太宰君会平白无故送这种东西。
坂口安吾将那张明信片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仍是没能看出什么名头,他正准备将其暂时放在吧台上,旁边台灯中昏暗的光线从明信片空白的一面闪过,坂口安吾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
怎么了?织田作之助看向他。
只是突然有了个猜想。坂口安吾将旁边的公文包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激光笔,而后对准明信片上的一大片空白,按下按钮。
紫色的光束投射到卡片上,那里原本空白的地方瞬间变得与原来不同,隐藏在卡片中的字迹凸显出来,坂口安吾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是太宰君的作风。
织田作之助凑过来看上面的字:啊,这似乎是安吾的名字呢。
坂口安吾闻言也将注意力放到了卡片上。
他一点一点地将光束向右移去,卡片上的字随着他的移动浮现又消失,片刻后,两人终于将这上面的内容看了个完全
「安吾,不要在我离开的时候说我坏话哦,回来给你带礼物~」
末尾还加了个他自己画的q版眨眼小人,透着股与那人如出一辙的狡黠气息。
坂口安吾放下卡片,忍不住反驳:谁会说他坏话啊!
即使是说他也会当面吐槽对方,怎么可能在背地里说这种事。
太宰用这种这种方式传达信息,做得可真隐蔽啊。织田作之助突然说道。
坂口安吾顿了一下,和他解释道,组织中倒也经常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织田作先生可能不太了解,但这对于我来说却很常见。太宰君可能是考虑到我情报员的身份,所以相信我能解开的吧不然就没意义了。
他将激光笔递给织田作之助:织田作先生也来看看他给你留的话是什么吧。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接过激光笔。
坂口安吾趁着这会儿的功夫喝了口酒,一整日工作的疲惫虽然说不上缓解,但至少润喉方面起了很大作用。
半晌,旁边的人发出了一声复杂的啊。
坂口安吾:怎么,太宰君说什么了?
织田作之助转眸看向他:太宰说,让我不要和你说送你的礼物中有超人活力耐久锅的锅。
?坂口安吾发誓自己的脑海在方才的一瞬间肯定游过了一万只大马哈鱼,这才导致了他全神贯注地数鱼而忘记摆出相应的表情了。
沉默片刻,他冷静而理智地分析,也就是说,太宰君不仅想要给我做超人活力耐久锅,还想送我一个锅。
忍了忍,坂口安吾还是没忍住,抱着头哽咽:他这是想长久得给我做这道菜吗!会死人的啊!我的工作还没做完我还不想这么快死去啊!
织田作之助安抚地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沉吟片刻,他安慰道:其实名字听起来还好,也许味道
好?坂口安吾哭丧着脸,织田作先生,就是因为你总是顺着他,才会导致这种惨剧的发生啊!
织田作之助讪讪收回手,抱歉。
我并不需要织田作先生的道歉,坂口安吾叹息,我只希望到时候织田作先生能帮帮我。
我尽量。
僵硬的痛感从后颈传来,眼球的酸胀与干涩一同涌入意识,坂口安吾睁开眼睛,摸着后颈从趴着的桌子上起身,而后又停下了动作。
两秒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还是上扬的。
在那瞬间,他的嘴角落了下来,从后颈移开的手没有急着去拿桌子上的眼镜,反而沉重又缓慢地覆盖到了自己的眼睛上,令视线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这个梦是曾真实发生过的。〗
以前,太宰治偶尔会喜欢和他们玩这种解谜游戏,并不难,只需要一些特定的方式解开空白的谜面就能得到最后的答案,因而对于坂口安吾来说,对纸张上的空白保持怀疑完全成为了下意识的行为。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宰治会在最后,仍旧采取这种方式直到最后,他都是如同玩闹一样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坂口安吾已经记不太清当时听到那个消息时的心情了,也许当时的大脑本就是空白的,才会让他如今的回想如此艰难。
不过,即使如此,也还是有什么是他能够确定的。
在坂口安吾看到书中那被人隐藏的两句话的时候,他便明白了
对方是在求救。
以一种隐晦的,矛盾的方式,在挣扎着向他求救。
可对方同时又很清楚,他拉不住他。
这世上没人能拉住太宰治。
所以他连多一秒的时间都不给,连递过来的手都要笑着拒绝,只是决绝又孤独地走向了死亡。
就像当年的太宰治救不了织田作之助一样,他坂口安吾也救不了太宰治。
所以,或许,他们的友情注定是这种结局。
夜风带着海水的腥气与潮湿吹拂过来,织田作之助背着个熟睡的人,在横滨海岸边的街道上缓缓走着,目光偶尔落在海上船只的灯火中,神色说不上怀念,但也难免感慨。
〖没想到还能回到这里〗
在大正的最后一战结束后,葵从太宰治的同僚身上获得了足够的神力,便着手准备送两个死而复生的人回到他们的主世界。
不过在回来之前,太宰治私下里似乎还找葵拜托了某些事,两个人商量了很久,织田作之助虽然有些困惑,但并没有追问。
他想,如果太宰治想说的话,肯定会告诉他的。
不想的话,他也不愿意强迫对方。
大战结束三天后,两人回到了横滨。
降落的地点是一处六层的小楼天台,织田作之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太宰治便失去了意识,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这状况将织田作之助头顶的呆毛都吓直了,不过幸好,检查过后发现呼吸平稳,身体也没有大碍,他这才断定,对方只是因为太累,睡着了。
虽然此刻的织田作之助看起来仍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但是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人带着太宰治在海边来回来去逛了有十数圈了,街边的商店都要关门了,他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太宰治目前住在哪里。
就在织田作之助开始思考今晚要不要先找个旅馆住一晚的时候,背上的人终于哼了一声,慢悠悠醒了过来。
睡得怎么样?
好累青年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没有完全清醒的声音显得有些软,没了平日里的朝气与狡黠,这让他听起来温顺许多。
不过下一刻,这种温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哪里是睡觉啊,根本就是葵君借此机会将记忆还给我罢了,太宰治埋怨道,醒来后不止没有休息过的神清气爽,反而像是在梦里和丧尸大战五十年一样,腰酸背痛的。要不是有织田作背着,我可是一步都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