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温和的态度,明显异于常人的对待,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了。
他不太一样。堕姬歪着头回想,长得还不赖,也没有其他男人那样下流又满是欲望的眼神,看起来很干净,最重要的是
她露出一个有些疯狂的笑意:他看起来很好吃。
好吃是好吃。姬夫太郎将白猫尸体放在一旁,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但他现在是客人,如果吃了来往花街的客人的话,会有些麻烦。
但他现在还是京极屋的帮间呀!堕姬不满地反驳,京极屋的人嘛,失踪几个很正常,又不是第一次了,老板娘不会说什么的。
闻言,似乎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姬夫太郎也不再反驳了。
他叹息一声,笑着纵容道:真是没办法啊,谁让你是我的妹妹呢。
从出生之后就一直宠着的妹妹,今后,也会更加宠爱下去。
虽然与蕨姬聊了一夜,几乎二十四个小时都没睡,但最终得到了美丽的小姐与自己一同殉情的承诺,太宰治如今可谓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从老板娘那里取回了原本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在获得帮间这一职务的同时,也得到了对方将他的衣服带去洗了这一件事太宰治回到房中稍作整理,便又从窗户翻出了京极屋。
棕色大衣在空中翻飞,耳边风声作响,太宰治躲过人群,看准某一间窗户后,又从花街连起来的屋顶上翻了下去,精准地挂在了那间窗户的边缘。
礼貌地敲了敲窗子,他笑眯眯道:打扰了,有些事想问,不知道美丽的花魁小姐能不能让我进去呢?
屋子里的人明显被吓了一跳,看向这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未来得及梳整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依旧有种温婉的美。
犹豫一瞬,女子起身,走至窗边,打开了窗户,而后很快退到了原本所处的位置,与跳进来的太宰治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位先生
我叫太宰治,是一位小说家。太宰治很识趣地站在窗户旁边,笑容温和地撒着谎,因为听说了近日有女孩子失踪的事情,有些好奇,不知道能否从花魁小姐这里得到更确切的消息呢?
对面的鲤夏微蹙眉头:这先生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件事?
太宰治:在街上时碰巧听人说了两句,具体是谁,我已经不记得了。
鲤夏沉默片刻,低眸道:只是抽足罢了,先生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
太宰治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他将双手插进风衣的口袋,微微倚靠着身后的墙壁,微笑着问道:真的没有必要了吗?
即使我说,我或许知晓她们失踪的缘由呢?
第4章 谣言
这次鲤夏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半晌,她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声,像是有些挫败地道:的确,我也并不相信晴子会抽足,明明她在当上新造的前几日,还在对我说,她想要成为时任屋超越我的花魁。
抽足是指还未还清债款便逃离吉原的人,大部分逃跑的游女是为了与心爱的人私奔,但若是被抓到,处境将会比原有的情况更加糟糕。
抽足这种借口,对于食人的恶鬼来说,可谓是再方便不过了。
太宰治听她这么说,面上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问道:除了晴子小姐,时任屋还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吗?
鲤夏神色低落:抽足这种事在吉原是经常发生的,但我不清楚那些人的离去是否也像晴子这样奇怪。
经常发生是说所有的店都会发生吗?太宰治又问。
鲤夏点点头:应该吧,至少时任屋附近的几家店,我都在女孩子们聊天时听到她们提起过。
太宰治低头沉吟,他在原地踱了几步,佯作无意地用脚跟点了点地,听到下方传来的声响后,这才轻微颔首,抬头笑道:这样吗,我知道了。
鲤夏愣了愣:诶?
不过才聊了几句话而已,知道了什么?
为了确定晴子小姐的失踪是否如我猜想的那样,以及尽可能地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可以请求鲤夏小姐帮我做件事吗?太宰治在窗边站定,神色认真。
鲤夏:先生请说。
太宰治:我希望鲤夏小姐能够帮我传一个谣言。
是夜,宴席内谈笑交错,灯火辉煌如昼。
太宰治将手中的小扇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敲了敲,面上闲散一笑:我有一个朋友,他曾见过开在天空的赌场,听说那建筑巨大,足以遮天蔽日。
宴席中的客人听闻此事很是好奇:那赌场里面是什么样?
宾客如云,也有训练有素的小姐在一旁服务,递送酒水说到这里,太宰治露出了一个带有暗示意味的笑,不过都没有你身旁这位小姐美丽。
客人与游女相视一笑,心情都很愉悦。
没有人不喜欢吹捧与赞美,无论是在客人的眼光方面,亦或者游女本身引以为傲的美貌,只需稍加词句点缀,便能让双方拥有一个充斥喜悦的夜晚。
太宰治深谙此道。
不过让他感到失望的是,他说了那么多有趣的事,那些人却一直将其当成他编造的故事,也没有人问一句:
你说的那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将舞台让给表演的芸者后,太宰治从屋内退了出来。
门边立着的等待为客人领路的喜助正巧是昨夜见过面的那一位,太宰治就顺便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喜助小姐。
未曾被告知姓名,太宰治也不太在意,平平无奇的职务加称谓经由他的嘴说出来,也被染上了几分温柔而深情的味道。
对方同样笑着回道:晚上好,太宰先生。
回想起昨夜的画面,太宰治随口道:原来你不是专门为蕨姬小姐的客人引路的吗?
不是的。喜助摇头,蕨姬小姐对喜助的要求很高,之前的一位姐姐因为惹得她不高兴,被
她压低声音,被打伤了,所以老板娘才临时让我顶替过去,但我除此之外也为别的游女的客人引路的。
噢~太宰治眸光一转,用合起来的小扇抵住下颌,也跟着压低声音,我刚到这边来,有些事情还不太了解,比如我前天见到蕨姬小姐对老板娘说要外出,难道她今天也是因为要外出所以才将与我的见面延期至明天的吗?
太宰治长得不错,人又和善,因而虽然他只在京极屋呆了两天,但京极屋内的女孩子们仍是对他颇有好感,遇到问话这种事,也没有过多隐瞒。
喜助再次摇了摇头:今天应该是有别的客人吧,蕨姬小姐其实并不外出的,她每次对老板娘这样说之后,其实都是在屋内睡觉,打扫的姐姐有一次不小心发现了这件事,也拥有了同样的待遇
同样的待遇不用多说,自然是指之前的喜助被打伤一事。
消息得到的差不多了,太宰治便又随意地与对方聊了两句无关的话题,准备要走时,有听到对方有些奇怪地问道:太宰先生听说了那个消息吗?
太宰治:什么消息?
喜助一脸凝重,面上不无担忧:听说啊,有逃犯跑到吉原来了,那逃犯或许曾经在这里遭遇过什么吧,扬言说要在三天后一把火烧了花街呢!
嗯?太宰治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这样的谣言,应该不会有人信吧?
可是现在私底下大家都是人心惶惶的,警员也在搜捕,却没有什么消息,吉原的大火每一次都会让楼主们损失惨重,估计即使觉得是谣言,也会有什么措施吧。喜助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三日后的花魁游街,可能是无法进行了。
太宰治点头附和,眸中神色意味不明:是啊。
与喜助告别后,太宰治没有直接回房,而是顺着走道一路上到二楼,站在了昨夜曾经经过的一个转角处。
微微向前探身,便能将昨夜去过的那个大房间全部揽于视线之内。
花魁所在果然比其他地方安静不少,即使隔着不算很近的距离,太宰治仍能够隐约听到房间内传来的话音,不过几乎都是属于男子的声音,蕨姬似乎没怎么搭话。
太宰治靠着墙,在监视的同时一心二用,慢慢梳理着最近得到的各种消息。
木板与墙壁之间的空隙是绝佳的狩猎通道,即使是在外人眼里从未出过门的恶鬼,也同样拥有劫掠猎物的能力。
不过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力能将那么大的猎物从不算宽阔的通道内运送出去?
想到这里,太宰治从怀中取出手账,压低声音问道:手账君,这里的鬼也有异能吗?
他话音落下后许久,在太宰治几乎怀疑这本手账也许坏掉了的时候,纸上慢慢浮现出几句话:
不叫异能,叫血鬼术。血鬼术各式各样,具体都有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太宰治点点头,思绪又开始不走寻常路:你是睡着了吗?
本以为对方会发六个点或是干脆不理他,结果没想到竟然得到了极其认真的回答:
是啊。
没等太宰治说什么,手账又说:毕竟是个老年人了,要注意休息。
对于一本手账自称是人这件事太宰治欣然接受,并且温柔地问道:那么手账君需要一首摇篮曲吗?
手账:我是老年人,不是婴幼儿,谢谢您。
太宰治无声笑了笑,合上手账本:晚安,手账君。
虽然手账提供的消息有限,但至少太宰治知道了,这个世界也有类似于异能存在的血鬼术。
如果假定吉原这只鬼的血鬼术是什么能将人变小、再运送出来的能力,之前的推测倒是能说得通了。
运送?
脑海中有个想法转瞬即逝,太宰治却将思绪转向了转角之后被人拉开的房门,很快,那里有个男人走了出来。
看模样是今晚的客人。
太宰治躲进了一间空房间内,听到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倒也没有着急出来。
大脑仍在快速思考。
如果将猎物目标定在时任屋等地方,定然不能在当时、或是京极屋的房间内就将猎物吞吃入腹,血迹无法隐藏,对于想要隐匿行踪的鬼来说平添麻烦。
在通道内部?
空间较小,难道变小的能力同样适用于鬼本身?但同样会带来声音,难免不被人发现。
除非
猎物到手后,先将其存放在某一处,等到绝对不会被发现的时机到来时,鬼才会前往存放猎物的地点,大快朵颐。
那么这个粮仓,会在哪里呢?
心里有了隐约的答案,太宰治轻声拉开障子门,正准备离开此处,却突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响声从蕨姬的房间传来。
听起来像是瓷盏碎裂、小几翻倒的声音,紧接着传出来的暴喝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蕨姬在与人吵架。
但方才他明明并未听到有人经过此处,或是拉开那间房门的声音。
蕨姬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翌日,谣言甚嚣尘上,即使大多数人认为不可尽信,但前往吉原的客人仍是有所减少,愁得京极屋的楼主本就不多的头发又掉了几根。
当晚,与蕨姬的第二次见面,太宰治明显发现对方的情绪不像第一次那么温和,谈话过程中偶尔露出的烦躁让他怀疑对方在下一刻会否掀桌而起,不过蕨姬似乎又顾忌着什么,到底还是平静地结束了这个晚上。
又过了一日,流言持续发酵,狄本屋一间游女房间的意外失火,加剧了人们对此事的担忧,京极屋的楼主在言谈中流露出想要在那一日避难的意向,老板娘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吉原这种人心惶惶的氛围在继续蔓延,直到花魁游街的前一晚。
近日客人的减少让一向称为不夜城的花街难得拥有了安静的时刻,半开的窗户外,只有缓缓拂过草木的风与丛中的夏蝉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声响。
而屋内,太宰治好心情地哼着歌,点燃了小几上的蜡烛,而后在面前的障子门被人拉开时,笑着说:
晚上好啊,蕨姬小姐,准备好与我一道殉情而死了吗?
第5章 帮手
愉悦的话音扩散在不算宽阔的房间内,再溜出窗外,顺着风缓缓消散。
蕨姬俯视着他,赏赐一般笑了下:在此之前,让我先送走你吧。
不可以呦,太宰治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所谓殉情,就是要两个人才有趣嘛。
蕨姬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诶?才发现吗?太宰治笑容无奈,我可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呢。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太宰治微掀唇角,从窗户处吹进来的夜风将烛火带得轻晃,光亮将他面上的神色切割,半明半昧,初遇时你眼神中想要吃了我的神色太明显了吧。
蕨姬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冷,连带着周遭空气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夏季的暖风被驱逐出外,屋子里陷入冰封般的死寂。
但很快,蕨姬又咧开嘴角笑了,她放下装作花魁时刻意端着的手臂,扶上门框,吐出的话语阴森又疯狂。
本来打算明天晚上见面时再吃了你,但是可笑的老板难保不会因为谣言做出歇业的举动,既如此,就在今夜解决了你!
话音未落,腰间缎带已如同锋刃,瞬间冲了出来。
骤然带动的风熄灭烛火,些许烟雾被缎带裹挟,一同袭向太宰治!
而对方只是看着她瞳孔中浮现的文字,缓缓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