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9)

    回正玄山。殷凤梧想了想道:我得告诉徐云骞。
    她恨过顾羿,睁眼闭眼都是顾羿亲手杀了王升儒的那种痛,她体会过所以不想让徐云骞再体会次。她看着徐云骞长大的,知道这人看着清清冷冷的,实际上心中很偏执,尤其是让他看上的东西更是如此。
    王升儒死了,殷凤梧有多痛苦徐云骞就比她加倍,因为杀了王升儒的是顾羿,徐云骞练九落诀直没有突破可能跟这个心魔有关。
    顾羿的是非对错应该由正玄山评判,她没法把顾羿从善规教带回来说不定徐云骞可以。
    她有直觉,曹海平应该对顾羿做了什么,顾羿看着太怪了,殷凤梧看过他的眼神,疯狂到极致就变成了种自毁,好像对活着死了毫无反应,像是像一具行尸走肉。
    柳道非揣着袖子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善规教变天了。
    顾羿才来了两年就生擒韩宝延自己住进了魔宫,韩宝延是曹海平的亲信,他几乎是个代教主,顾羿此举魔门十二宫大乱,有趁机来投诚的也有觉得顾羿小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魔道要乱了,可能这股混乱要持续很多年,顾羿像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或者知道他根本也不在乎。
    魔宫已经被顾羿的人占领,不服者当众斩杀,那天魔宫死了不少人,顾羿面无表情地坐着,他审讯到有些麻木了,他第三次问:曹海平在哪儿?
    韩宝延被绑,身珠宝金饰被人生生扒光,身上都是鲜血,手筋脚筋全部被挑断,不是顾羿亲自动手的,到了他这个位置有些事已经不用他动手。有个人前来投诚,说是要誓死效忠顾羿,他手审讯的好手段,在韩宝延身上折腾了个时辰,也没问出来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曹海平在哪儿?
    韩宝延在惨叫,顾羿跟没听见样,甚至也不觉得多高兴,他直以来也没有把韩宝延放在眼里,他真正的对手是曹海平。
    可是现在曹海平下落不明,顾羿有点烦,他是要杀了曹海平复仇,没想到在关键时刻找不到曹海平的下落,除了韩宝延以外可能没人知道。
    韩宝延在大喊大叫,他痛得生不如死,喊到最后跟疯了样,他把顾羿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他全家不得好死,又骂他天生的煞星,直骂他骂到祖宗十八代。
    宁溪走过来的时候韩宝延正在骂顾羿断子绝孙,顾羿不仅不恼怒,听到这句话反而笑了,好像韩宝延不是在骂他而是在给他讲个笑话,宁溪觉得顾羿已经越来越难控制,小心走过去道:没找到。
    他翻遍了魔宫都没找到千丝绕的解药。
    顾羿还未说话,不远处的韩宝延听到宁溪的话,突然道:千丝绕没有解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似乎陷入某种癫狂之中,笑到最后像是累了,突然变得面目阴狠,怒骂道:我死了你也别想好活!
    顾羿终于对折磨韩宝延这件事厌倦了,他摆了摆手,有人上去堵住了他的嘴,他死的并不轻松,顾羿让人把他的头颅挂在旗帜上。
    此举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善规教这种地方,杀了谁就可以取代他,韩宝延是代掌教,顾羿杀了韩宝延理应代替他的位置,但现在闹成这样教主本人都没出现,曹海平至今不出现什么意思没人知道,但他们也不知道如何称呼顾羿,因为顾羿明显不臣服于曹海平。
    参见教主!
    这句话如同石子打破平静,顾羿回头看他,正是刚才投诚自己去折磨韩宝延的那个人,顾羿直都没记得他的名字,就看见他突然跪倒在地,额头虔诚地贴着地板,又喊了声:千秋万代!
    这句话如同感染,越来越多的人跪下来,这帮亡命之徒迎来了自己的新主子,眼望去黑压压跪倒片,最后宁溪也跟着跪倒在顾羿的脚边,众人齐声大喊:教主千秋万代,统江湖!
    以顾羿的视线来看只能看到众人低垂的头颅,所有人都臣服在他脚下,他时间没有理解这件事,他们都说徐云骞有可能会成为正玄山最年轻的掌教,但顾羿听说他进了文渊阁再也没有出现,代掌教是祝雪阳。没想到顾羿竟然先徐云骞步,成了这善规教最年轻的教主。
    不仅如此,还要千秋万代,永远当下去。
    顾羿笑了,他从未觉得人生是这么有趣的件事。
    为了迎接顾羿,善规教魔宫设宴,魔门十二宫仅仅来了四个宫主,其他人不认但也拿顾羿没办法,他们一时间无法杀了顾羿,在更好的机会出现之前选择按兵不动,曹海平当年带给他们的威压实在是太大,让曹海平不在的情况下根本不敢另投他主。
    顾羿并不着急,他已经有了名号和威望,拿下魔门十二宫只是早晚的事。
    魔宫设宴,乙辛是最忙的,她忙来忙去,心想一定要弄个最大的派头出来,她给顾羿找了家暗红色的衣袍,黑衣是刺客的穿法,他们要低调与夜色融为一体,大多并不想让人发现,但教主不样,他要堂堂正正出现在人前,善规教的教主本身就是一种威慑,顾羿要足够显眼,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顾羿听了她的话,真的穿着身血衣一样的衣袍去赴宴,他本身五官长得就很英俊,坐下来的时候眉头一挑,被这身衣服衬托得像个妖孽。
    顾羿今日破例喝了口酒,他酒量不好,喝了有点晕。但他被气氛感染莫名有些高兴,身边人人声鼎沸,众人都在欢笑,但没什么人是真心实意在笑。
    宁溪反而在这种时候退场了,他喝得醉醺醺的,悄悄退出宴席,里面的酒宴颇有些头昏脑涨,他走到后院像是变了副面容。下人此时都在魔宫,他左右看了看没人,吹了声口哨,只白鸽扑腾着翅膀而来,宁溪小心把信塞进去,正准备放开。
    你在干什么?
    宁溪一扭头就看见顾羿斜靠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个酒壶,此时目光如炬盯着宁溪瞧,他下意识把飞鸽藏在自己袖子里,顾羿来的太突然,他很难掩藏证据,无法手把绑在鸽子腿上的信件拿出。
    顾羿看样子像是喝醉了,他知道顾羿酒量不好,才喝了杯此时脚步有些虚浮,顾羿走到宁溪面前,宁溪只感觉道影子落在他身上,有人说你的正道卧底。
    他说的那样漫不经心,好像这是一件小事。
    然后顾羿眼神悠悠转,落在宁溪的右手上,袖子很平整,宽大的袖口罩住了手,从外表看看不出一丝端倪。
    宁溪下意识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鸽子,那小东西被他掐得紧没露出半点声响,幼小的心脏紧紧贴着他手心跳动,宁溪太过紧张,无法不紧张,他在当着顾羿的面撒谎。
    而且他总觉得顾羿知晓这件事,他知道袖子里是什么,也知道宁溪的真实身份,可他句话也不说,好像在逗弄宁溪一样看着他踩雷出丑。
    如果动手宁溪不是顾羿的对手,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顾羿在等他的回答,宁溪硬着头皮道:天地可鉴,我对教主忠心无二。冷汗打湿了他的鬓角,宁溪开个玩笑:谁眼神这么不好,我怎么看也不像。
    宁溪的玩笑实在很拙劣,连他自己都笑不出来,顾羿闻言竟然笑了,那我像吗?
    什、什么?刚开始他以为这是顾羿的反讽,但看他表情好像并非如此,他是真的在问,宁溪一时间简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顾羿什么意思?他堂堂个善规教教主为什么要问这个?
    顾羿往前走了步,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带着上位者惯有的俯视,韩宝延说我是正玄山的细作,说我来了善规教之后人死了半。
    我像吗?顾羿又问。
    顾羿确实来自正玄山,但他亲手杀了王升儒公然背叛师门,然后扭头给曹海平当了走狗。他来善规教之后一直在清洗,最先死的是白鹤宫宫主,然后死的是韩宝延,宁溪猜测最后死的可能是曹海平。
    我宁溪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如果答错顾羿可能真的会杀人。
    行了,顾羿不想听他的回答,后退步,那股压迫的气势随即退散,开个玩笑。
    顾羿好像对宁溪失去了兴趣,提着酒壶走了,他走回人声鼎沸的屋内,继续当他千秋万代的教主,宁溪愣在原地,顾羿已经走了,他愣了很久都缓不过来,至今都不明白顾羿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松开手指,手中白鸽恢复自由扑腾着翅膀远去,它的方向是正玄山文渊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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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想念
    正玄山文渊阁。
    一只白鸽在夜色中突然出现, 正玄山钟灵毓秀出现一只白鸽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白鸽飞向九层落在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上。
    徐云骞凭栏而立,轻轻摸了摸鸟禽的脑袋,这小东西好像很听他的话, 蹭了蹭他的掌心。他抽出信件,展信仅有三句话:顾羿登顶, 七宫未除,曹海平下落不明。
    顾羿已经问鼎魔宫, 但魔门十二宫还有七个不服他管教, 估计还要有段时日。唯一的问题是曹海平现在身在何处?
    顾羿人在北莽, 他可能猜得到宁溪身份有问题, 也可能猜到是正道的卧底, 但他猜不到这人是徐云骞的人。顾羿折腾这么久,竟然一直在徐云骞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徐云骞十三岁时就誓杀曹海平,很多人把这句话当做笑话听, 或者是当成一个少年人的狂语。没有人知道自打那天起徐云骞就在善规教安插了自己的人, 甚至王升儒也从不知晓。
    徐云骞他养了这个细作近十年,一直都没有派上什么大用场,直到顾羿进了善规教的大门, 宁溪成了顾羿的亲信才真正接触到善规教的核心。可宁溪在善规教打探这么久竟然还未找到曹海平的下落。
    据宁溪所说善规教内部错综复杂, 明线暗线交织,曹海平的人遍布, 但谁也不知道是哪个。顾羿这个教主应该当不安稳。
    你有点可怕。说话的人不是莫广白而是殷凤梧。
    殷凤梧坐在桌案前,面前是徐云骞抄写的经书,她肩膀上还缠着绷带。
    殷凤梧有时候有点害怕徐云骞, 这人行动力强从不说空话,哪怕顾羿走了都要盯着,这种控制欲有时候会让人感到恐惧, 好像你不论怎么折腾都没翻出对方的手掌心。
    殷凤梧烦闷道:我白来了。从善规教出来之后她第一时间来了正玄山,她把这些事一五一十跟徐云骞说了,可徐云骞没有什么表情,一点震惊的神色都没有,想来之前就知道。
    徐云骞说:没有,你帮我确定了一些事。徐云骞猜到了一些,殷凤梧起码给徐云骞带来了一个确定的消息,王升儒没有教给顾羿心法不是偏心也不是防着,而是王升儒选择顾羿传承他的功夫。
    生死崖上发生的事远比徐云骞想的要复杂。
    殷凤梧想了想,道:他变了很多。顾羿变了很多,再次相见时徐云骞可能认不出。
    嗯。徐云骞应了一声。
    你现在可能不是他的对手。殷凤梧推算出顾羿现在是什么水平,有王升儒的功夫护着,天底下能跟他打一架的人很少。徐云骞左手被废,现在可能已经不是顾羿的对手。正因如此,殷凤梧才着急,顾羿心智不同于常人,这样一个人武功高强,他若是做个魔头那就是天下最恶的。现在顾羿还在北莽,他总有一日羽翼丰满会杀回中原,到时候能压住他的可能没几个人。
    徐云骞神色未动,也是嗯了一声。
    殷凤梧以为徐云骞会想知道这些事,但她说完之后徐云骞面沉如水,好像她说了两句废话。殷凤梧彻底不懂了,不过她一直以来也不懂人世间的感情,照她的理解徐云骞应该去善规教跟曹海平抢人,顾羿有罪应该让正玄山来罚,但徐云骞看样子好像没这个打算,他知晓了所有事但没有什么要动手的意思。
    殷凤梧想了想,问:你跟他真的断了?
    徐云骞坐在她对面,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我拜了莫广白为师。
    你殷凤梧刚说了一个字就说不出,这件事很符合徐云骞的作风,他向来都是目的性极强的一个人。他左手被废,王升儒死了,正玄山能够教他的唯有一个莫广白,莫广白能够掌管极乐十三陵,甚至能跟王升儒打个平手。徐云骞要想练成右手剑唯有这一条路可走,徐云骞选择拜顾羿的灭门仇人为师,从此之后他跟顾羿将再无可能。
    徐云骞在修无情道,他无所谓是不是原谅顾羿,没有痛苦当然也不会有爱,他把过往感情一并封存,只追求自己的武道巅峰。
    殷凤梧懂他,就是因为太懂他所以无话可说,徐云骞可能真的不会动情了。他活成了正玄山长老最期待的样子,他如果没有遇到顾羿这辈子就应该这样无情无欲活下去。
    顾羿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徐云骞成了一尊无欲无求的神像。
    殷凤梧叹了口气,徐云骞的人生不是她能左右的,她抱起肥猫,道:我要走了。她以前是文渊阁的守阁奴,现在文渊阁并不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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