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了下手里的资料册,不确定方丛夏到底想不想去看猫,又不敢乱问,就挑了句不会惹人生厌的社交话术,礼貌道别:那我先走了,再见。
但很不幸,方丛夏还是生气了。
他长臂一展拦在阮南参跟前,眉心紧锁,恶声恶气地道:我说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不是要请我去看猫?自己要先走又算什么?
黑色口罩起起伏伏,不知是不是太生气了,说到一半,他就粗暴地扯下口罩塞进包里,嫌弃地瞪了眼傻站在原地的阮南参,大步走了。
阮南参愣了好几秒,对方丛夏的怒火感到莫名其妙,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慌慌张张地追出去。
门口的围观群众还在,眼里惊讶多过八卦,但阮南参不在意,也无暇顾及。
有位好心同学给他指了个方向,他就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然而等他跑到转弯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力度很大地把他扯了过去,同时一道不算友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不是要先走了吗?
是方丛夏。
阮南参呆呆地抬头,有些惊喜地啊一声,想到方才礼堂里的场景,又蔫巴下去,小声地解释:没有。
方丛夏的手还牢牢扣着他的手腕,手掌宽大温热,被盖住的皮肤隐隐发烫,他只低头看了一眼,就开始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而觉察到他的视线后,方丛夏却好似烫到般快速松开手,脸上难得露出点不自然来,不过脸色还是很差。
沉默两秒,理直气壮地对阮南参说:我要看我儿子,你带路。
作者有话说:
阮阮委屈(?_?):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凶捏?
晚上还有一更~
第22章 朋友
方丛夏叫了的士,和阮南参站在路边一起等。
的士到达的前五分钟,阮南参接到了导师的加急电话。
导师说他之前主导的新实验失败了,目前得到的数据存在很大误差,要他赶快回去处理。
电话是外放状态,导师中气十足,声音语调听起来很着急,方丛夏也听到了,他很轻地皱了皱眉,但除却少许不能立刻见到崽崽的失落外,他没什么感觉。
所以在阮南参用充满歉意和讨好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他立刻点头答应,动作神态甚至带了点终于摆脱包袱的松快。
但是阮南参走后,他又不知道做什么。
报社今天派给他的任务只是跟拍阮南参,现在主角走了,他似乎可以提前下班。
时间刚过十六点,吃饭太早,睡觉太早。
天边团聚的乌云比上午更密更低,黑压压地坠在头顶,好似一伸手就能碰到。
这种压抑到极致的天气很容易引出一些说不好的负面情绪,加之这天的反常太多,方丛夏没由来地想喝酒。
他坐上的士,随便报了个常去的酒吧名,又打了电话给经常约酒的发小纪存。
纪存家里很有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最大的兴趣是泡妞和喝酒。
方丛夏电话一拨过去,只说了喝酒两个字,纪存就飞快地撂下电话,驱车赶了过来。
下午四点不属于酒吧的正常营业时间,往常热闹的舞池冷冷清清,就连守在吧台的酒保也昏昏欲睡。
方丛夏出声喊醒酒保,要了常喝的长岛冰茶,窝在吧台的角落等待纪存的到来。
大约十分钟后,纪存穿着骚包的碎花衬衫风风火火地踏进门,他一向喜欢热闹,刚进门就扯着嗓子同酒保打招呼,等待调酒的间隙又开始熟稔地和新来的侍应生小妹调情。
方丛夏喝完一整杯长岛冰茶,纪存才端着高脚杯悠悠走过来。
他一面走一面说:你这时候应该在上班,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我喝酒?
有事?虽然是问句,但纪存的语气非常肯定,你爸又来烦你了?
方丛夏摇摇头,扬手冲酒保示意了一下,没什么表情地说:没有,周六偶然碰了一面。
没发生什么。
酒保替他换了新酒,棕红色的鸡尾酒,沿着高脚杯杯壁微漾在姜黄色的灯光下,方丛夏端起喝了一口,口感不是很好,他微微皱起眉头。
纪存耸耸肩,指尖轻轻敲打杯壁,好吧,是我判断失误。
他在方丛夏的右侧坐下,单手杵额,眼睛转了一圈,不太确定地问:那你是失恋了?
不是吧不是吧,你居然会谈恋爱?
这话问出来纪存自己都要发笑,谁能想到年方二五的优质青年方丛夏至今仍是母胎单身,男孩女孩都没试过,感情经历一片空白。
方丛夏淡淡地扫他一眼,没搭话。
纪存嘁一声,笑了笑,头枕着手臂,不愿意说就算。
那就说说那个造谣你有性功能障碍这件事吧。
听到这儿,方丛夏皱起眉头,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这事儿是不是在你这就过不去了?我有没有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
纪存无辜摊手,翻他一个白眼,我又没有和你睡过,怎么会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病。
方丛夏嗤了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现在试试?
别别别,我是直男。
纪存立刻举手投降,他喝了口酒,换一个话题问方丛夏:你现在和那个小毛孩怎么样了?你上司不是不同意你换人么?
这是什么称呼,方丛夏在心里腹诽纪存,脸上自然地流露出鄙夷,他帮我养猫,饿哦对他讨厌不起来了。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抿一口酒,接着说: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像朋友,普通朋友。
纪存放下酒杯,饶有兴趣地看着方丛夏,好奇道:进展这么快?上周你才告诉我讨厌他,不想看见他。
这小孩有点意思啊。
方丛夏没有接他的话,握着高脚杯,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分钟后,问了他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会用可爱这样的形容词形容普通朋友吗?
?纪存觉得莫名其妙,但也顺着他的话调侃:会啊,比方说你,不怼我的时候我就蛮想说你可爱。
滚。
方丛夏翻他一个白眼,又抿了口酒。
但我和阮南参不应该是朋友。
他盯着高脚杯,难得露出点迷茫,我怎么可能和一个造谣我的人做朋友?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纪存一时无语,又觉得新奇,端起高脚杯碰了下方丛夏,说:你不是说他帮你养猫么,一码归一码,如果他诚恳弥补,原谅他也不是不行。
方丛夏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有三分钟,他才对纪存说:他说不是故意的,认错态度很好,崽崽好像也很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纪存白他一眼,没什么兴趣地嗯一声,敷衍道:那就是朋友呗。
嗯,是朋友吧。
像是为了肯定,方丛夏跟着重复了一遍。
这时候,他放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是阮南参的微信。
晚上有时间吗?可不可以请你看电影[微笑][微笑]很好看的,不看会吃亏!
和朋友看电影,也没什么吧?
这样想着,方丛夏指尖顿了一下,犹豫着发了个好字过去。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海星!爱你们(??3(???c)
第23章 你是不是不敢看
但让方丛夏没想到的是,阮南参约他看的电影,的年度最佳国内传统3d鬼片。
他打开某瓣翻了翻评论,看过的人都说真实是可以被当场吓尿的程度、看完回去一周没敢睡觉、当晚就被心理医生诊断为被害妄想症。
少部分给差评的观众的理由则是细节刻画不够真实、背景音乐不够恐怖、女鬼舌头太长不够逼真等等。
读到这儿,方丛夏已经想回去了。
别问,问就是唯心主义。
而反观阮南参,眉眼间都洋溢着期待和兴奋,他左手端着特大杯的爆米花,右手举着电影票,坐在椅子上兴致盎然地晃腿,口中哼唱不成调的曲子,就像获批出门春游的小学生。
零件松动的旧椅子发出骇人听闻的嘎吱声,加之阮南参实在难以入耳的歌声,仿佛亲临电影里惊悚的闹鬼现场。
方丛夏不由自主地攥紧指节,侧头欲言又止地看着阮南参,想了几秒,下定决心开口说:换个电影,这个不好看。
为什么?阮南参停住动作,有些困惑地对上方丛夏的眼睛,声音却异常笃定:它评分很高的,好看!
评分可以灌水,高分电影不一定好看。
方丛夏耐心劝说。
阮南参用力摇头,眼睛睁得很大,某瓣评分机制是加权平均值形式,平均数能较好的反应一组数据的整体情况。
虽然容易受极值影响,但用户的打分区间普遍位于4和5之间,极端评分的现象只是个例,影响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对于这部电影来说,评分是可以作为参考标准之一的。
方丛夏无语至极,生平第一次痛恨书到用时方恨少。
他许久没有说话,阮南参愣了两秒,大概意识到不妥,友善而大度地反问他:那你想看什么呢?
近期上映的电影除了这部评分较高的惊悚片之外,就只有一部适合儿童观看的动画熊出没之狂野大陆。
他盯着电影院滚动播报的影讯,沉默少时,自暴自弃地捂住脸,说:熊出没行不行?
哦,这个啊。
阮南参点点头,拿出手机点开熊出没的某瓣评分,冷漠无情地评价:,而且建议的观影对象是儿童。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方丛夏,皱着眉问:你确定要看吗?
儿童怎方丛夏话没说完,阮南参突然啊了一声,眼睛里露出少许理解和同情,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敢看啊,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那就看熊出没吧。
说完,他放下爆米花桶,要去影院前台申请换票。
你站住!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使得方丛夏惊慌地喊出声,被质疑要看儿童动画已经足够掉面子,再被猜到害怕鬼片,简直要让他羞耻得掘地三尺。
他跟着阮南参站起来,咬咬牙,握紧拳头,大声说:谁、谁说我不敢看的?就看这个!
这时上一场次的电影散场,影厅大门打开,人流慢慢涌出,为增加可信度,他速度很快地拽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有些欲盖弥彰地瞪一眼阮南参,握着可乐杯大步走去影厅入口处。
这间影厅播放的电影恰好是那部高分鬼片,率先出来的两个男人面色惨白,眼里还残留着惊吓过度的余波,看起来很虚弱,互相搀扶着颤巍巍地进了电梯。
无比强烈的悔恨和即将降临的恐慌排山倒海般涌来,方丛夏顿时汗如雨下,险些扶不住门框。
他就不该来!
但豪语壮言已经说出,再收回去只会让阮南参更看不起。
他接过检票员递来的票根和3d眼镜,深深吸了口气,按照电影票的位置找到位置坐下,承受过多的心脏再次遭受暴击。
阮南参买的位置在影厅第四排的正中间,这就意味着配合3d眼镜的观影效果,他和女鬼亲密接触的机会将会是前后几排的两倍。
方丛夏直挺挺地靠着宽大软和的椅背,痛苦地闭上眼睛,一副拒绝面对的模样,偏偏阮南参还在小有得意地向他讲解影厅选位的技巧。
他暗自痛骂阮南参没有眼力见和审美,骂完又觉得无可奈何,这倒像是阮南参会做出来的事情。
同时忍不住感慨,如果阮南参有眼力见,那么明天的太阳绝对是从西边升起。
他偷偷捏住3d眼镜的眼镜腿,用了点力气按压,想把它掰断坏掉的眼镜可以让他避免和青面獠牙的女鬼亲密接触。
但很不幸,阮南参及时发现了他的恶劣行径。
他用那种乖巧无害的眼神看着方丛夏,手牢牢摁着他的手腕,可怜巴巴地说:眼镜已经很可怜!
作者有话说:
夏夏子胆小鬼!
第25章 差点萎了
电影开场的时候,算上阮南参和方丛夏,一百人座的影厅里才有八个人,三男三女,并排坐在他们前面。
中间的男生看起来很紧张,翘起的发丝都在颤抖,他紧贴着靠背,大概出于心理安慰,左右手都握住了两侧女孩的袖子。
诡异的背景音乐响起,穿着简陋的男人扛着锄头出现在荧幕上,阮南参侧头看了方丛夏一眼,借助大荧幕略显黯淡的光线,他能看到方丛夏紧闭的双眼,和被歪歪斜斜地架在他鼻梁上的3d眼镜,不用多想,这样根本没法拥有最佳的观影体验。
阮南参皱眉盯着眼镜看了几秒,藏在爆米花桶里的手指蠢蠢欲动,他冷静了两分钟,勉强按捺住想替方丛夏摆正眼镜的冲动,决定用语言善意提醒。
他靠过去一点,碰了下方丛夏的手臂,小声说:你眼镜歪了,这样不好看电影。
自耳廓扑来的温热气息令方丛夏心里一惊,他倒抽一口凉气,迅速缩回手臂环在胸前,扭头惊魂未定地看人,看清楚是阮南参以后,他眉心紧紧皱在一起,两秒后憋出一句脏话,压低音量恶声恶气地冲阮南参低吼:你干嘛!
他动作幅度很大,本就摇摇欲坠的眼镜瞬间被甩出去,卡进了座椅的缝隙间。
阮南参颇为惋惜地瞥了眼只露出一只腿的3d眼镜,在心底为它默哀三秒,而后抬头不解地瞪大眼睛,看着方丛夏,困惑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
方丛夏偏头看了看落在缝隙中的眼镜,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片刻后又回过头来瞪他一眼,放松身体靠着椅背,随口道:看电影啊,看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