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警言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女孩,她擅长运动,书也经常看,因为只和妈妈一起住,说话做事都很独立。
平常她就经常来找叶泽仪玩,她们俩关系好得像亲姐妹。
下午吃完饭,送走郑云阿姨之后,叶泽仪和郑警言在附近的公园散了一会儿步,才慢悠悠地回家,她们决定今天在叶泽仪家睡。
洗漱完,郑警言看到放在床头柜的那本《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很感兴趣,叶泽仪给她讲了这本书作者的生平还有书的大致内容,她用尽量简单的语言来解释“女性的房间”指的到底是什么。
“那我现在也可以说没有自己的房间吧?我和妈妈都没有。”
“怎么说?”
她们住的房子是郑云买的,她很早就离婚了,是个非常尊重自己女儿的人。从来不会随便进入女儿的房间,也不会在女儿休息的时候吵醒她,郑警言说起来算是幸存者。
“因为可能会被闯入。”郑警言想了一下说,“像我妈妈这样的单亲妈妈,就很危险吧,她一个人在家或者我一个人在家,或者我们两个在家,都很容易被坏人盯上,妈妈平时教了我不少防身用的。可是男的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因为他们负责当加害人。”叶泽仪轻轻地说。
话题稍微有点严肃和沉重,但是女孩子的话题完全可以切换自如,等聊完了房间,她们在床上又打闹了一会儿,郑警言已经经过了初潮,最近开始正常的月经周期了,她跟叶泽仪倾诉了一下生理期没办法吃冰的烦恼。
“大夏天啊,不能吃冰也太痛苦了吧!我要吃冰西瓜,我要喝冰可乐!”
“等过了再吃个够吧,不然会痛的。”
可能因为是夏天,天一热人就很容易疲倦,她们比平时睡得要早,叶泽仪让郑警言睡在靠墙的床里头,两个人盖了一床空调被入睡。
这本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们的夜晚。
但是当叶泽仪在半夜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时候,这个夜晚就不再普通了,它变得恐怖。
有个男人在摸她的身体,叶泽仪还不太清醒的大脑对眼前的情况作出了快速的反应,她大声地尖叫。
男人压了上来,用手捂住她的嘴,那张脸几乎要扑到她脸上了,她感到男人混合着酒味、烟味和汗味还有其他什么的臭气涌了过来。
有时候光是路过一个男的身边,就知道男厕所是什么味道了,何况这个男人还压在她身上。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男人的长相,那是个不算强壮的男人,他长得很丑,就是那种男人里普遍的丑陋,叶泽仪甚至觉得自己见过他,在某条路上,在某个小摊上。
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乱摸,因为被压制,叶泽仪没办法使出力气,只能挣扎着乱弹。
男人越来越兴奋,捂嘴的手非常用力,叶泽仪因为窒息和恐惧憋出了泪水。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发现自己的两只胳膊还能用,她的力气还不足以推得开一个成年男人,所以这个男人也很放心的没有禁锢她的双手。
她第一声尖叫的时候,郑警言也醒了,她马上就狂叫着扑过来推那个男人。
男人好像一开始没有注意到里面还睡了人,他捂着叶泽仪嘴巴的手被郑警言狠狠咬了一口。
叶泽仪尽全力用拳头去攻击男人的喉结,他甚至没办法惨叫,痛苦地蜷缩,叶泽仪拉起郑警言往门外跑。
男人快要站起来了,叶泽仪已经没办法思考自己能不能够带着郑警言跑出去,她的第一反应是先跑向了厨房。
去拿刀,一定要拿到刀。
郑警言跑出来的时候把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带出来了,她们奔向厨房,忙乱中手机掉到地上,她挣开叶泽仪去捡,捡了好几次都手抖到捡不起来,她干脆就跪在地上,用紧急电话马上报了警,电话一接通,她就大喊,“救救我们!救命!”
“这里是明珠小区,一单元,802室。”
郑警言因为害怕,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她觉得自己牙齿都在打战,那个男人已经从叶泽仪卧室里追出来,郑警言看到他手里拿着匕首,“他有刀!他有刀!”
男人冲过来一脚把她的手机踢远了,疯了一样掐她的脖子。
“不许动!”叶泽仪拿着刀用厨房里走出来,看到男人掐郑警言,她用刀尖指着他。
为了防止他挟持着警言跑出去,叶泽仪慢慢地移动到门口,挡住了门。
她拿了一把水果刀,男人也拿起匕首,他松开了掐着郑警言的手,转而用胳膊勾着郑警言的脖子。
为了让自己能够喘息,郑警言把手插进对方锁着她露出的胳膊缝隙。
“别乱动。”男人恶狠狠地说,把刀子朝她挨了挨。
“你让开,我出去马上放了她。”
叶泽仪不知道被踢开的手机在哪,也不知道它坏掉没有,只能拿着刀大声喊,“他挟持了人质!他挟持了人质!”
男人慢慢地向她靠近。
叶泽仪把水果刀翻转,让刀尖朝下,她的大拇指在刀柄上摩挲了一下,狂跳的心因为握着武器有了一点安全感,她这样紧紧地握住匕首,以便于不让人轻易夺走。
他停住了。
叶泽仪很想学着电视剧里,很酷很随意地问他一句,“怎么不敢动了?”
但是她已经紧张地说不出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歹徒没办法夺门出去,叶泽仪和郑警言也没办法逃跑。
叶泽仪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警车的鸣笛。
“砰砰!”很快门口就传来重重地敲门声,“有人在里面吗?”
“有人!”叶泽仪大声地喊。
那些警察应该要破门而入,歹徒突然一把推开郑警言,冲向了叶泽仪,他还想要逃跑。
他跑过来完全是在冲刺,叶泽仪很清楚她承受不了那么大地冲击,她很害怕,但是没有躲开。
叶泽仪在巨大的冲击里里被迫贴上了门,她觉得自己的背上的骨头在门把手上面碾过,说不定会被刺穿——如果它再尖锐一点。
水果刀扎进了男人的腹部,男人发了狠,把叶泽仪甩开,旁边是木质鞋柜,叶泽仪的头重重地摔在上面。
接下来是一片混乱,穿着黑衣服全副武装的警察制服了发疯野兽一样到处冲撞试图逃跑的男人。
应该是那样吧——叶泽仪对这段记忆不太清楚,有一个警察先抱住她查看了一下伤势,没怎么受伤的郑警言一恢复就马上扑过来找叶泽仪。
“警言,你没事吗?你怎么在这里?”她听到那个警察问郑警言。
“小舅?”警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讶。
叶泽仪觉得头晕,浑身都很痛,她已经不知道痛源在哪里了。
楼上楼下陆陆续续有探头探脑地陌生人,不知道有什么好围观的。
“都回避开,盛宜朗,你去组织一下围观的群众。”洪亮干脆的女声命令性地指挥着周围的人。
抱着她的人很快换成了女警官,她问她,“小妹妹,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什么伤?要先去医院吗?”
叶泽仪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
郑警言去找了一块小毯子给叶泽仪披上,抱着她说,“我们安全了。”
她才觉得尘埃落定了。
后面是叶泽仪没有去医院,先去做了笔录,负责做记录的是第一个抱着她的警官。
那个抱着她的女警是他们队的队长,她要负责把嫌疑人带去医院,处理伤情之后再交到审讯室。
叶兰和江父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郑云也一样,江衡是最后赶到的。
虽然是炎热的夏天,但叶泽仪和郑警言浑身发冷,还是不能说话一直发抖的状态,她们一开始不许别人靠近,只是互相紧紧拥抱着。
等情况稍微好一点之后,郑云才抱住了郑警言。
“天哪……”郑云低声说,她不停地摸着郑警言的头发,拍着她的背安抚,声音有点哽咽。
但是叶泽仪从头到尾都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她好像慢慢恢复了镇定。
“你的状态现在可以做笔录吗?”警官问。
“可以。”叶泽仪深呼吸了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