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殊眺望着神湖。
“这求神问已经数十年为再行过。”厉奇走了过来,“叔父会不会太残忍了。”
“你要是不会,便去翻翻你祖上留下的古书,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胡殊说。
“叔父太着急了,这么快就想用这么狠的办法,若是不能如叔父所愿,王妃活着回来,您该怎么办?真的放弃你想攻打轩辕的心么。”厉奇说。
“身为孤熊人,不想着为我孤熊开疆扩土,征服一切没有我孤熊高贵血统的奴隶,就不该活着!”胡殊说,“再说了,孤熊的神不会眷顾一个轩辕人。”
敏公主处。
玲珑带着消息回来了,“主子,我打听了一下,这求神问已经好久没有举行过了,也都是听长辈提起的,说是有一片神水,由大法师主持,将祭祀之人沉入水底,若是活着出来便是神同意了,若是死了,便是神拒绝了。”
“你从哪里打听的?有准么?”李正问。
“大人和大人之间总是阴谋算计,相互隐瞒,小的和小的之间自然喜欢聊些大人们的闲话和故事来打发心情,但是小的也是大的无意间当着面说的,至于有多准确,玲珑就不好说了。”玲珑说道。
“看来是个水底求生的游戏啊。”姜敏说。
“主子,人家说,是神!”玲珑说。
“神鬼之说我是一字不信的,哪里有神啊,不过愚钝之人把正常之事,或者英雄的人物神话罢了,孤熊之神,他们若当个求仁的信仰便罢了,竟然还用如此残害人命的手段,迷信害死人。”姜敏说,“你们水性如何?”
“我们水性虽不如四姐,但是都尚可。”李无忧说。
“好,我心中有些数了,明日,便见招拆招,破了这个愚蠢的迷信,”姜敏说。
求神问。
姜敏看着这个叫厉奇的大法师在那里舞舞轩轩好一阵子。
祭祀的东西一样一样的上场,而最后的祭祀竟然是曹晏。
曹晏之所以成为祭祀品,也是胡峰和胡殊争论了许久的,胡殊想用自己选中的赴死之人,胡峰却想选一个极力想活下来的人。
曹晏知道的时候自是不愿意为一个外族女人冒险,可君王之令也是无可奈何。
胡壤远远的看着,前夜还跑来帮着王妃求情,想要取消仪式,可胡壤还是曾经地位极低的他,只言片语,毫无作用,“阿娘,如果曹晏死了,她会怎么样?”
“只是没了尊贵的身份,胡殊准备好开战之前不会有性命之忧。”这就是胡壤的亲生母亲,白月。
是,她没有死,姜敏所知道的不过是胡壤的‘谎话’——曹晏找他那次,他想方设法想让胡壤回去,甚至谎称新君弑父夺位也没能让胡壤回去,只能欺骗说白月已经死了,胡壤仍然没有同意回来。
胡壤知道母亲没有死,因为他其实一直与母亲有暗地往来——一条他无意中发现,无人知道的,孤熊和轩辕的通道。
但是胡壤已经动摇了,他没有了曾经过分的自卑,反而衍生出一些些欲望。
凭什么丑陋的人要低到尘埃。
凭什么卑微的人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凭什么都是孤熊君王的王子,哥哥就是众星捧月,他就是人人厌弃。
他要回去,但是他不想跟曹晏回去,他等着,如果唐柔去,让她带着他是最好的。
胡壤仍然愧疚,不敢见到信任自己的姐姐,毕竟他也算利用了她。
“傻孩子,你都是为了阿娘,虽然阿娘不值得你这么做,你没有恨你的哥哥,啊娘也很欣慰。”白月抱着胡壤。
白月并不知道胡壤多年来的改变。
“他想要长久的和平,他也很有能力,我长大了,没有嫉妒他,也不会再恨他。”胡壤没有说真话,他更加嫉妒,更加恨,甚至想要采取行动。
“出门在外这么多年,你长大了。”
“不过他为什么让我回来?”
“老君王知道自己身体每况愈下,他希望见到自己的儿子,只可惜他没有等到这一天,你不仅不在北境,还去了轩辕京城这么远。”
“嗯,我想跟着姐姐……姐姐对我很好,像阿娘一样好,我现在却害惨了她。”可胡壤不后悔。
“我的景壤真懂事,你也说过她也怕生灵涂炭,她会理解你最后的选择。”
“曹晏啊曹晏,你一定要活下去。”胡壤真心祈祷着。
“入水献祭!”厉奇喊道。
“等一下!”姜敏喊道。
“王妃!”胡峰喊道。
“君王,献祭问的是我的事,为何要一个不相干的人献祭,谁来献祭,不应该我说的算么?”姜敏说,怎么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不熟悉的人。
胡婷想反驳,胡殊拦了下来,小声说道,“随她去,这是问神,她还想奈何的了神么?”
“献祭之人,必须有大法师同意。”胡峰说。
“大法师!我看他一个混臭的男人不会让你们的神满意,问不到答案,不如我带着我的人,亲自下去问问,如何?”姜敏说道。
“王妃!!!”胡峰想要阻拦。
“好啊!!!”胡殊站了起来,“法师!你说呢?”
“倒...无不可。”厉奇道。
姜敏带着李正和李无忧走到神水前。
玲珑紧张的抱着神兽在旁边。
厉奇让人摘下了所有的配饰,只留下一件长衫。
“祭祀开始!孤熊之神,请!笑纳!”厉奇喊道。
姜敏三人跳了下去。
姜敏看着水下的尸骨,李无忧拉着姜敏正准备带着他扶上去,却见到一只巨大的……八爪……
‘鱿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鱿鱼,’姜敏心想,‘得有我的四五倍大了。’
巨型鱿鱼的爪子笨重而又敏锐。
李无忧瞬间就从袖中掏出剑来斩断这些袭来的爪子。
袖中剑是李善所做,李无忧其实一直随身佩戴,剑细如针,剑持处环绕着白布带,藏于秀中不易发现。
李无忧正一步步逼退巨型鱿鱼却又见后面又巨大的震动。
姜敏回头一看,一群体态虽小头顶发亮还带着锋利牙齿的,‘食人鱼么?!’
李正立刻伸出手。
李无忧只是轻轻滑过李正的手。
同时李正用内力将血打向食人鱼的方向,食人鱼不一会儿便死了。
李无忧同时对付着另一边的巨型鱿鱼。
姜敏在两人之间,只是觉得再不上去,就要憋死了。
姜敏都开始吐泡泡了。
地上的人感到了巨大的震动。
“阿娘?”胡壤惊恐的说,“姐姐不会出事了吧?”
白月抱紧胡壤。
所有的人都紧紧盯着神水。
突然。
众人看到李无忧抱着王妃从水中突然冲出,李正也随之冲出,落在地上,所有的人都愣在原地。
胡峰拽下自己的披风冲了过去,盖在瑟瑟发抖的敏公主身上,从李无忧的身上接过自己的王妃。
“君王!”胡殊道。
“神已经认同了敏公主的王妃身份,叔叔!”胡峰说道。
姜敏虚弱的推了推胡峰,“放我下来,我有话要说。”
胡峰扶着敏公主。
姜敏说道,“无论是你们的君王还是你们的神,都认定了我的身份,我,就是你们孤熊的王妃!”
姜敏看到胡殊,完全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胡婷在身边也是一脸的不开心。
“但是...”姜敏继续说道,“你们认错了神!这不过就是普通的海水,里面的不是神,只不过是能杀了人的水生动物!”
“你竟敢诋毁神!”厉奇立刻说道,所有人都不满的议论纷纷,“是神给了你这份荣誉。”
“不!第一,这不是荣誉,是一份我轩辕公主不得不承担的责任,第二,要我做这个位置的,是你们的君王!”姜敏说。
“妖女,定是你魅惑了我们的神!”胡殊说道。
“你们的神当真那么厉害,怎么会被我魅惑,一边说是求神问,是神认定的王妃,一边又指责我”姜敏说道,“无忧!”
李无忧再次入水,众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只见他拽出了一个巨型的怪物。
巨型鱿鱼被拖到岸上,还在垂死挣扎,
“神?哼?这就是你们的神?”姜敏嘲讽道,“也许你们的固步自封,停滞不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回到敏公主处。
李正查看了敏公主的身体。
“怎么样?”胡峰问道。
“公主身子不如我和无忧常年练武之身,长期闭气,险些断了气,水中又冷,不过她身体康健,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也不会留下病根。”李正说。
“明知自己不行,为什么要下去?”胡峰责备道。
“只让七姐和无忧下去,不够劲儿,我就是要亲身去问问你们这个神。”姜敏说道,“很失望吧,我还活着,还是你的王妃。”
胡峰当然不觉得失望,“你如果信任我,也不至于遭罪。”
“别告诉我,你也不曾真心信过你们的神?”姜敏问。
“我误打误撞进去过一次,我知道那里面有什么,我逃脱了。”胡峰说道,“我相信曹晏也可以。”
“那你同意求神问……你在帮我?”
“这是我们的传统,我不信奉神,但我尊重我们的传统,如果你通过了,众人信服于你,叔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原来你不想开战,想开战的人一直是你的叔父,你在阳奉阴违,你不是君王么?”
“叔父受人尊敬,地位崇高,这里不是君王的一言堂。”
“他也是老顽固,好战分子!”
胡峰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都说你把轩辕搅得乱七八糟,有些事情你知道便知道了,不揭开就难受是不,如今是真的难受了吧?”
“注意用词,不是乱七八糟,是乱中有序。”姜敏说,“看来,我又给你惹了一堆的麻烦要解决,不要在这里跟我絮叨了。”
“是啊,这时候大法师和叔叔他们都应该在等我了。”胡峰说,“你好好休息吧。”
胡峰离开了。
“他说的没错,我们本来不是要用他们的迷信去毁了那胡殊的威信么,你怎么反倒揭开了他们信奉的事情?”李正问。
“迷信终究害人,你和无忧的武功太厉害了,不然有我这个拖累,我们活不下来的,若祭祀品真的是曹晏,他不一定也能成功逃脱,这个神水之说,再留下去,就怕还会有人被祭祀,人不应该死在如此愚钝的事情上。”姜敏说。
李无忧换好衣服,从小盒子里拿出祭祀之前放好的纸,那个他珍藏的姜敏的签名纸,重新放回怀里。
胡峰处。
“怎么样?”胡峰问,“将士和子民都还好么?”
“哼,都像是受挫的狮子,是我低估了这个轩辕公主。”胡殊说道,“我看这个轩辕的公主更留不得了!”
“叔叔?您说过她过了求神问,您就认同她的身份么?”胡峰说。
“神不是一个巨型怪物么,神就没给过认同的意见!”胡殊说道。
“叔叔!”胡峰说,“叔叔不是不认同王妃,叔叔还想着开战的事情!”
“轩辕是我们的,我们必须夺回来,如今我孤熊养精蓄锐,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为何不打?我看君王莫非看上了这个公主,不想打了!?”胡殊激动的说。
“叔叔,我...确实不想打。”胡峰终于承认了,“叔叔!轩辕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曾经占有过,如今稳定富足,不好么?”
“我哥哥的儿子!我带大的男人!怎么能如此懦弱!!!”胡殊气急败坏的转身离开。
厉奇跟了上来,“叔父再生气,这仗也打不了了。”
“你说什么?”胡殊说道。
“王妃毁了的不只是神,是信奉!他们心中所信,没有了信念,便失去战斗的能力,如果不能重新恢复他们的信念,仗,永远不是时机。”厉奇说,“叔父,仗,真的打不了了。”
胡殊处。
胡婷看到胡殊气急败坏的走进来,“打不了,打不了,这个轩辕公主!!!该死!!!”
“阿爹?”胡婷想知道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了。
“胡峰已经不配成为君王了!”胡殊说道。
“阿爹,您在说什么?君王是您一手培养的,您对他比老君王对他还用心的。”胡婷没想到胡殊会说出此话。
“可他不战,他没有我孤熊的雄心,他不配了!”
“可他是老君王唯一的儿子啊,阿爹,难道你想造反么?”
“造反?不!我一生为了孤熊!婷婷!谁告诉你,胡峰是唯一的儿子?你不记得了?”
“你说那个丑陋的无人待见的小王子?”胡婷说道,“他?”
“被欺压了这么多年,身为老君王的儿子,他应该最期望那个位置。”胡殊没有说错。
胡婷虽然不希望胡殊会有这样的决定,毕竟胡峰是她从小仰慕的男人。
为了成为匹配他的女人,当胡婷得知胡殊失去生育子女的能力的时候,她不惜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父母……
当她拼死一搏,以命换机遇,救下了被围困的胡殊,成为胡殊的养女……
这一切对她而言是用命换来的,但是她依然会对收养她的父亲,言听计从……
因为,这是她唯一的靠山,只要靠山不倒,嫁给胡峰永远是有希望的……
皇城内。
“皇上,孤熊的贡品送来了。”小福子说,“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了,每年都那么几样,你做主,挑几样给皇后送一些,有好玩的挑给华亭送过去。”皇上说,“给其他妃子也挑挑吧。”
“是,皇上。”小福子说。
“还不去?”皇上看小福子还在那里。
“皇上,这贡品中,有一样是敏公主送回来的。”小福子说。
“什么?!”皇上没想到她能送东西回来,看来他没有看错她。
“是给太后娘娘做的长衫。”小福子说道。
“她都会做衣服了,一定是随便扯的布。”皇上不敢相信。
“奴才看着倒是很精致,有些安和娘娘做衣服的风格。”小福子说道。
“安和?朕记得这古风族族长把年幼的女儿安羚送给孤熊……真是一个竭尽全力求和平安稳的民族。”皇上说。
“那公主应该就是和这个安羚学的。”小福子说道。
“……她想寻求的东西终究还是牺牲了,如今还能共事一夫了。”皇上感叹道。
“这安羚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小福子说道。
“是啊,敏儿和她亲近,应该也‘只是个孩子’,也好,在那边有人陪她解闷,那你先去把衣服给太后送过去,这下母后可得高兴极了。”皇上说。
“是。”小福子退下了。
皇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要入夜了,月亮该出来了,你不在这儿,赏月都无趣了,你还想着太后,既然能送出来东西,怎么不记得朕呢,终究是曾经错付了情,朕永远拿不准你.....呵,你是不是埋怨朕,以为是朕的无能,才让你做了不顺遂心的事情,甚至在怪朕,那你要知道这都朕亲手造成的,你定恨透了朕吧?”
康宁宫。
太后试着敏公主随着进贡送过来的衣服,满心高兴。
“自从敏公主出嫁,就没看到太后娘娘有这份欢喜。”苏麽麽说道。
“这可不只是一件衣服,这件衣服说明了太多好事,你知道是什么么?”太后说道。
“这,公主远嫁他乡,仍旧心心念念想着太后,不枉费太后疼她一场。”苏麽麽说道。
“这是自然。”太后说道。
“公主本不会女工,如今能做出一件不错的衣服,想来是性子也就磨了,能够沉下心来。”苏嬷嬷继续说道。
“总要长大的,不过哀家倒不希望如此,她越保有她原来的性情,越证明她在孤熊也能有人护着她,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太后说道。
“那,奴愚钝了。”苏嬷嬷说道。
“这件衣能服在密不透风的孤熊,跟着孤熊的贡品一同送来,就证明她在孤熊也许有苦有难,即便哀家鞭长莫及,她也能迎刃而解,哀家总觉得,哀家还能在这围墙内重见到她。”太后摸着身上的衣服。
京城。
赵德顺收到皇上突然下来的诏书,再次出征,加驻北境。
皇上不过是为了提醒着孤熊,轩辕不可侵犯,公主也不能受了委屈。
可大臣们早就议论纷纷,总觉得也许发生了什么他们没有打听到的事情。
同时,这样的消息比赵德顺牵军至北境还要快的传到了孤熊族。
孤熊的揣测怕是比轩辕还要多,突然要大军压境,是想主动开战么?
是轩辕内部出了问题,他们突然拥有了什么,那为什么不是直接让轩辕冥或者凌觉来,而是让一个新任将军……
还是说孤熊的内部出了问题让轩辕有所察觉,可孤熊的保密工作一向几近完美,最近唯一一次互通有无的物质交换,便是有一件君王坚持让王妃做的衣服送回去……
虽然研究半天,都没人研究出来这里面会藏着什么讯息,感觉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便送出去了,难道是有什么暗语,让他们疏漏了……
姜敏确实没有传递任何信息,她的行为再单纯不过,只不过她但凡有所行动,总是会有人盯着她,就算鸡蛋里挑骨头,也要找到问题。
这一次的机会胡殊更加不会放过,他在胡峰的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据理力争,他想要……开战!
胡峰听了那些不顺耳的话,还是整理了情绪,来到了王妃处。
敏公主处。
胡峰躺在自己硬硬的地铺上,他相信那件衣服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他相信这个王妃……
即便有不同的国家背景……
即使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
可他已经了解了这个女子,她的直给,不藏心思,她是为了和平而嫁,又怎么会做出叔叔说的那种奸细的行为。
姜敏看着胡峰一言不发的背影。
她也听说了皇上派了赵德顺加驻北境之事,虽然不知为何皇上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这似乎给了胡峰压力。
人相处久了,总是能感受的到对方的情绪,即便他不说……
姜敏起身绕过胡峰的地铺,蹲在胡峰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