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长眼的人问出口,方才热闹的场面想被浇了冷水似的,逐渐冷却下来。
果然,事情比楚愉预料的还要差。
大部分人都听说了哪些关于白婧的过往,你添油我加醋,一定演化出不少绯丽的版本。
人类大多对于冲击性、刺激性更强的信息选择性兴奋,就算不是真的,你一言我一语,就成了真的。
楚愉缓缓收了笑容,昳丽的眼角延伸出妖异的光。
她转头,和坐在主桌的霍弈鸣对上。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淡淡的杀意。
说话男子旁边的人冒了一头冷汗,用胳膊肘碰了那人一下,压低了声音急促道:“你瞎嚷嚷什么,说话不看场合吗?得罪了白旗山,你全家老小都别想活!”
男子也是个顽主,他虽然心有戚戚,但现在众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自觉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肯这个时候软了骨头?
他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说:“至于吗!?问问都不行?难道这位白夫人的来历真的如传言那般?”
说完环顾四周,发现不少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和看一个死人差不多了。
他头皮开始发毛,僵硬着脖子去看台上的夫妻俩。
没想到白旗山居然面不改色,威严冷峻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看似寻常的瞥了他一眼。
可一瞬的功夫,这男子却感觉到一股冷厉的杀伐。
便听白旗山浑厚的声音说道:“想不到大家对我的夫人是何来历,如此感兴趣,怪我没提前说清楚。”
白婧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似平静,实际上在男子说出那句话时,一颗鲜活的心脏便逐渐走向灰败。
众人的探寻的目光犹如一双扼住脖子的手,掐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过去,那么不堪、肮脏的过去,就这么平摊在所有人面前,她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这里,羞耻而绝望。
她低下头,目光触及怀中睡的安逸的白一一,突然濒临死亡的心脏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挑动。
不行,她不能慌!
儿子和丈夫就在她身边,但凡她出现一丝破绽,一切流言蜚语都会被坐实,她百死不惧,可她的孩子和男人不能被她连累。
白婧撑起一抹清逸的笑容,柔柔的看向那名提问的男子,继而看向丈夫,柔婉一笑。
那名男子此刻已经出了一头到汗,身边一同来的人在桌子下面踢了他的脚一下,紧张的朝他挤眉弄眼。
他眼珠子飞快的转了转,干笑道:“是啊是啊,我看白夫人长得漂亮,气质卓然,而且行事低调,一定是一位贵族千金吧,是我唐突了,抱歉白老板。”
这时,一名身着晚礼服,气质婉约的中年贵妇人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既然这位先生心有疑惑,就由我来帮你解惑吧。”
众目睽睽之下,寻璧姿态优雅,举止高贵,行走之间要被挺得笔直,温和的笑意之下隐藏着不动声色的距离感,这种气质,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
在场的人里皆是社会顶层的人物,一搭眼,便暗暗心惊。
不肖说,也知道这位贵妇人一定来头不小。
寻璧走上台站在白婧身边,目光沉着的扫了一眼台下,微微勾唇一笑,“白婧,是我们水封寻家的女儿。”
水封寻家?!
话音刚落,便有人不可置信的说:“寻家人?可是那个掌控者全球最大森林和矿产的寻家?”
“正是。”
寻璧噙着淡雅的笑意,目光慈爱的看着白婧,“我是当今寻家掌家人的亲妹妹,寻璧,白夫人正是我大哥流落在外的女儿,也就是我的侄女,原名寻柒,我今天过来就是替我大哥出席孩子的满月宴。”
寻家是水封的贵族,封建王朝还在的时候便是钟鸣鼎食的家族,后来华国陷入战争动乱,大多数家族就此没落,也有的家族把握住历史的走向,换了一种方式继续维持着多年前的荣耀,就像金家那般。
而寻家,则举家移民到了国外。
饶是寻家低调不张扬,依靠手中掌握的森林和矿产,在国际上流社会之中也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今天的宾客非富即贵,有人多年前见过寻璧,定睛一看,便惊呼道:“果然是那位寻家大小姐!”
寻璧略一点头,笑着看向身边的白婧,“丫头,今天是你和孩子的好日子,谁也不能扰了你的好心情。”
白婧和寻璧只见过几面,算不上熟悉,但寻璧知晓了她的过往,便对眼前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女人生出了几分怜惜。
既然女儿开口了,她无论如何都要帮白婧。
白婧眼中含着一层薄雾,努力隐忍着要溢出来的泪水,带着哭腔说:“谢谢姑姑。”
白旗山表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藏着感激。
寻璧亲自出面坐实妻子的身份,自此再没有人会质疑。
就算有,也得老老实实憋在心里,敢说出来,便是与白家、霍家以及寻家为敌。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被轻而易举的揭了过去。
场面再次热闹起来,白旗山携着白婧和儿子,流走与每一桌,红包礼物收了一堆。
楚愉看着白婧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意,拽了拽霍弈鸣的手。
男人低头,“怎么了?”
“没怎么,”楚愉握紧了他,“我总觉得今天不是满月宴,而是大哥和婧姐的婚礼。”
因为白婧的身份,他们并没有举行婚礼,甚至没有扯证,在怀上白一一之后,婧姐才终于肯点头,回缅甸办理了手续。
白婧的前半生太苦,就算回到白旗山身边,那些不堪的遭遇无时无刻不在压榨着她的希望。
白一一的到来,不仅仅是上天恩赐的宝物,更是对白婧的救赎。
霍弈鸣拥紧了感动到不行的小妻子,不顾场合,低头轻啄了她的发顶,温声道:“乖宝,这么一来大哥可是欠了一个大人情。”
楚愉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谁会和自家人论这个,你小心大哥听到揍你。”
他沉沉的笑,狭长的眸子里尽是宠溺,“这世界上只有你这只小猫能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