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青,音青!到你了。”
温博连喊好几声,才唤回呆站在一旁,吉音青的魂。
闭塞的听觉被打开,她才听见隔壁球道上的砰砰声。十个瓶子全倒下,会伴随着亮灯与欢呼。
她肩膀抽搐了一阵,明显是被吓到了。幸好杏色口红在唇上覆盖薄薄一层,足以掩盖她发白的唇色。
她竟然在温博面前失态了。
“好……好的。”吉音青匆忙上前拿了一颗橙色的球,助走和投球的姿势完全变形,那颗球在跑道上翻滚过半,歪进边沟里。
屏幕上显示着本赛道每一轮的成绩,她是严重拖后腿的那个。
她看着墙壁上反光的玻璃相框,感叹自己特地准备的运动服根本没派上用场,穿在身上并没有运动属性的加成。
关于未来的话题,温博主动提起,他们便一言一语聊了起来。
吉音青理所应当的回答:进入圣宁集团,当你的副手啦。
这是她母亲在她耳边反复念叨的话,她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无论是谁问起,她脱口而出的便是这句。
她的不假思索,并非对未来的笃定。
温博投出球去,望着那团黑色带走十个木瓶,框周围亮起红光。
吉音青替他欢呼,他的兴致却降了下来。
片刻沉默后,温博长舒一口气,感叹道:“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吧。”
他一向温柔的脸上,难得露出无奈的颓丧。
温博他到底在想什么,吉音青觉得自己猜不出来。他超越年龄的成熟,让他将许多东西掩藏在心底,很少对外展示出来。
吉音青并不觉得这有丝毫问题,毕竟他对温宛苍,也是同样的状态。
她脑子闪过的名字里,只有一个亮着危险的红灯。
不,是两个。
属于经姜梦的那盏,竟不如明亚灰的亮。
吉音青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几口,不小心呛出了眼泪,她用手背揉着眼睛,朦胧间看见温博的背影。
他一定听见了自己的咳嗽,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相比于伊淡松而言,我们好像轻松很多。”温博像是找到了安慰剂,僵硬的肩膀忽然松下来,“名利场上抱着长大的孩子,年岁比我们小一点,上次见着,她看起来比我成熟多了。”
吉音青记得。酒会上她被父母带着打了一圈招呼,与她同辈的伊家人中,姗姗来迟的伊淡松出场便被众人簇拥。
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同样是家族大小姐,温宛苍的外貌完全符合她名字里的“温婉”。卷卷的长发铺在身后,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位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而伊淡松,明明年岁比自己还小,高挑的身材和脑后拢在一处绑得精致的头发,看起来气场十足,同长辈打招呼并不会腼腆瑟缩。
她眸子中的锐利能轻易割开迷雾。
“她也太可怜了。”想着伊淡松留在她心中的轮廓,吉音青感叹着她过早承担着家族压力。
其实她也是,他们都是。
温博摆摆头,或许只是在活动脖子,并非否定些什么。
从保龄球馆出来时,她已换回那身漂亮却不舒适的紧身裙,小碎步跟在温博身后。
“你去哪里?”她被裙摆束缚了脚步,不能走快。
温博倒是大步朝前去,一点等她的意思都没有。
吉音青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温博生她的气了?
随即前方欣长身影,朝她看不见的拐角处招着手。
有温家的叮嘱,为了不打搅他们的约会,司机等在场馆外面,车也停在拐角的地方。看见温博招手,立马启动车子,打开自动门迎接他们。
吉音青惴惴不安的心放回肚子里。
烛光晚餐并没有想象中的浪漫,他们虽面对面坐着,温博却不怎么看着她。
聊天的话题总是她提起,没几句又冷了下去。
总是她去讨好温博,对方领情还好说,像这样不领情的时候,她真的很难维持自己心态的平和。
如果对面坐的是明亚灰,她大可以扔了刀叉,质问他到底要不要好好约会。
奇怪,她怎么又将事情想到明亚灰身上了?
吉音青恨不得用刀背敲自己的头。
时间都过了一周,她怎么还是不能端正心态,将此事忘却呢?
吉音青埋怨起自己,数落自己的叁心二意,合该受到温博冷漠的对待。
“那个……”她紧抿的双唇才刚张开,温博的手机铃声盖过了她说话的声音。
“我去接个电话。”他起身去窗边,简短几句后走到吉音青跟前。
“家中有些事情,叫我回去。抱歉,不能陪你了。”温博做事依旧十分周全,“我让柳叔等在这,你吃完他会送你回去。”
她当然婉拒了。
独自坐在烛火前,盘中的牛排冰冷干硬,她撂了刀叉,仰靠在椅子上。
包间只剩她一人,自然无需顾忌形象。
温博走了,她心里竟感受不到一丝遗憾,反倒是觉着十分轻松。
微笑一整天僵硬的嘴角终于可以放下,对空气甩臭脸。
才七点,她用余光瞟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这么早她当然不会回家。
幸月公园的小石子路是吉音青最喜欢的区域,她晃晃悠悠踩在上面,远看恐怕以为她喝过酒站不稳,其实她清醒的很。
“明亚灰,你在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