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听错的话,昨晚岑荷跟她说的是,只允许说她做的菜好吃,她手上剥着蛋壳,剥了一半,轻轻往嘴里送,小窃喜在心底的各个角落蔓延开来,巨开心。
去工作的时候,郁夏一整天都在傻笑,她今天的工作是把于汉和殷冬冬案件再理一遍,再过几天就要开庭了。
第二次了,这个案子肯定会判决离婚,最主要的是财产和孩子抚养权问题,问了于汉的意见,孩子他要,财产他不想多做纠缠,一人一半就好了。
陶烟叮嘱郁夏:开庭那天你小心一点,她那么恨你,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郁夏让陶烟不要担心,她被关了十五天,应该不会乱来了。
陶烟:还是小心点为好。
开庭那天是下午,陶烟早上还有一个庭,所以两人不能一起出发了。
郁夏开庭这一天吃完午饭还睡了一觉,她开车来到法院,在门口遇到了殷冬冬,相较之前楚楚可怜的样子,今天的殷冬冬画了一个浓妆。
郁夏从她身边走过,没作半分停留,却还是被殷冬冬给叫住了。
郁夏不耐烦:我觉得我们唯一可以交流的场合应该就在法庭里了。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吧?
那张经过浓妆厚涂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和这里格格不入,她涂得猩红的嘴唇张开:你和岑荷什么关系?
郁夏捧着文件袋的手从胸口的位置自然垂下,不带任何波动道:关你什么事。
她转身准备往里面走,后背恶毒的声音传来:看来她没跟你说过啊,高中的时候,岑荷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长得漂亮就是好啊,跟我们班大部分男生都睡过呢。
郁夏的手弯曲,握紧,她回头,强忍住打架的念头,怎么,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
殷冬冬笑得像一个恶魔:你刚刚犹豫了。她的目的达到了,她不好过的话,她不会让任何人好过。
她继续刺激郁夏:我看你挺紧张岑荷的,但你别被她骗了。
说完这些,殷冬冬越过郁夏往前走去。
郁夏站在那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叫住了殷冬冬,我犹豫的是要不要打你,但转念一想,打你,你不嫌痛,我还嫌脏。
殷冬冬扭曲的面容在这烈日之下清晰又真实。
郁夏补充道: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律师随身携带录音笔,很不巧录音笔我开着,你要是继续造谣的话,这个就是很好的证据。
殷冬冬咬牙切齿进了大厅。
审理的还是同一个法官,有了上次审理的铺垫后,案子进展很快。
提到抚养权的事宜,殷冬冬表示她这边可以放弃抚养权,但需要多分财产。
陶烟和郁夏没有半点震惊,尤其是郁夏,在医院,殷冬冬也是拿了钱把孩子打掉。
在她的眼里,只有钱。
于汉经历了这些,整个人也漠然了,他落寞地坐在那里,行,我同意,最后一次了。
对于他来讲,他是爱过殷冬冬的,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后的温柔。
殷冬冬那深黑色如毛毛虫的眼线下空洞洞的眼神有了轻微的波动。
当事人都同意了,郁夏和陶烟就算再对殷冬冬厌恶也不好再争取什么。
就这么个人居然还能遇到于汉这样的男人,真真是白瞎了。
殷冬冬刚刚说的话在郁夏脑子里各种乱窜,结合之前在卫生间听到的对话,这女人高中到底是怎么欺负岑荷姐姐的,像刚刚那样造谣?
她很难想象岑荷高中的时候承受过什么。
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对她的岑荷姐姐。
开庭结束之后,郁夏特地去超市买了许多食材,之前都是岑荷姐姐做给她吃,她今晚要去给岑荷一个惊喜,她来做饭给她吃。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石晶给岑荷发微信:阿岑,你有没有看朋友圈,位于榆清路那边的高架桥部分坍塌了,有好几辆车都被压倒了,有一辆白色的车据说被压得最厉害。
岑荷刚回到家看到石晶的消息,被榆清路还有白色的车这几个字惊得确认了好几遍。
榆清路是郁夏从事务所回家的必经之路,郁夏开得车也是白色的。
她立刻给郁夏打电话,郁夏路过鲜花店,把手机放在车里,去买了一束满天星。
岑荷见没人接电话,她在屋内来来回回踱着步,然后心绪不宁地翻起了朋友圈,事故发生时间是五点左右,正是郁夏下班的时候。
朋友圈的照片不论怎么放大都看不清车牌号码,外面突然下起了大暴雨,豆大的雨点子砸向玻璃窗户,发出嗒嗒地响声。
一如岑荷的内心,咚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这一刻,岑荷特别害怕她会失去郁夏。
她换上鞋子的手短暂停顿,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撑,往一侧倒去,她扶住了身旁的柜子,胸前起伏不定。
心里面安慰自己,那个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然后打开屋门,郁夏完好地站在她面前,右手拎着大袋子,左手抱着一束蓝色鲜花。
雨滴把她一侧肩膀打湿,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几缕贴在脸上还有脖子上。
她第一句话是:姐姐,外面雨好大啊,还好我跑得快。
鲜活明媚。
岑荷的心平静下来,但身体上久久未动,没有做出让郁夏进门的意思。
郁夏晃了晃手中的鲜花,跟她开玩笑说:姐姐,才多久没见面啊,你就不认识我了?
岑荷把着门的手才突然反应过来,她侧着身子,让郁夏进门。
郁夏换好鞋轻快道:姐姐,我买了好多吃的,今天我来下厨。
没等岑荷回话,郁夏就自顾自地跑去了厨房。
岑荷坐在客厅沙发上,刚刚从那事情中缓过神来,看了一眼桌上的满天星轻笑了起来。
满天星其中之一的花语是:我爱你,胜过爱自己。
其他的花语都不重要。
她向厨房的方向走去,依靠在一侧,声线慵懒,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嗯?
郁夏知道岑荷指的是她做饭这件事,早就想好了借口,我又不是白眼狼,姐姐在我发烧的时候那么照顾我,我当然要感恩回来。
岑荷若有所思道:算你有良心,我没有白担心你。
后面一句,郁夏没有听懂,担心她什么?不过郁夏不是追根问底的那种人,她囫囵回了一句:嗯。
现在的手机应用程序做得越来越好,郁夏提前下载好了美食app,做个菜,能多难,怎么可能难倒她郁夏,每一个步骤都给你说得明明白白了,还能把菜做得难吃到哪里去。
郁夏雄赳赳气昂昂,对自己信心十足,已然有了厨师长的气场。
学厨师哪家强,美食app找郁夏。
当郁夏焦头烂额地把她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时,全然没了刚刚的气焰。
这做菜真难!
鱼小火煎十分钟,她照着做了,结果煎的鱼皮没了,全都粘在锅子上。
郁夏心里直嘀咕,不知道是谁的方子,这忽悠人不是嘛。
虾清洗后直接放入锅中,加入调料,小火焖三分钟,她照着做了,结果虾没熟,她不得不又煮了几分钟。
其他的菜也一一按照方子烧了,糊倒是没糊,熟也是熟了,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她坐在岑荷的右手边,心虚道:虽然不是色香味俱全,但应该还能吃。
她自己先剥了一只虾吃,没有任何味道,又尝了一口鱼,和它的样子一样,满嘴都是枯焦的味道,郁夏有些崩溃,她苦着脸跟岑荷说:这些菜真难吃。
要不姐姐你还是别吃了吧?
岑荷用筷子夹起茄子咬了一口,拿了一张抽纸吐了出来,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她回答郁夏:确实难吃。
听到这话的郁夏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垂着头,神色倦怠,好像任何事她都做不好。
那边岑荷饶有兴致,她的声音温柔有质感:所以,以后都由我来做。
郁夏抬头,不明就里。
岑荷从冰箱里拿出酸奶和面包,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郁夏看了一眼外面下着的瓢泼大雨,虽然刚刚用毛巾擦干了,但这个时候还是缩了缩身子,她诺诺道:我想吃煮的泡面。
下雨天来一碗热气腾腾地泡面别说多幸福了。
郁夏又补充了一句:要煮的软一点。
她不喜欢q弹的口感。
厨房窗户玻璃里映出岑荷绝美的容颜,笑的灿烂如花。
郁夏啃了几口面包,又把酸奶盖打开,喝起了酸奶。
泡面很快煮好了,岑荷直接把小口锅端了出来放到郁夏面前。
岑荷单手托腮看着郁夏,嘴唇上侧沾染了酸奶渍,如白色泡沫,显得可爱又滑稽。
郁夏瞧着不对劲问道:姐姐,怎么了?
岑荷用手指了指嘴巴,郁夏伸手擦了擦,疑惑道:没东西啊。
雨滴滴滴答答的下着,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岑荷靠近郁夏,伸出拇指触碰郁夏的嘴唇上侧,轻轻用力帮她擦掉了酸奶。
倏地,郁夏耳根红了起来,直到脖子。
然后,岑荷凑到郁夏的耳边,气息拂到她耳侧,微微痒。
郁夏听到岑荷说:我不只想当你姐姐。
这次,郁夏确定她自己没有喝酒。
第49章
岑荷觉得自己早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面对喜怒哀乐。
去爱一个人,对之前的她来说是一件特别奢侈的事。
但现在不是了,那人就像太阳,一点点驱除了她内心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失去的够多,早就把心练就成了铜墙铁壁,唯独郁夏,让她差点没有缓过来。
所以,抛开一切,岑荷决定向郁夏摊牌。
她告诉郁夏:我不只想当你姐姐。
如果这是贪婪,那么恳请让她贪婪一次。
在等待郁夏回答的过程中,她的心跟着外面的雨滴,毫无章法地跳动着。
一切都像是青春期地悸动,只是被延后了。
桌子上的泡面冒着热气,散发出它特有的香味,这种嗅觉上的刺激直达郁夏的肚子,她咽了咽口水,真实的饥饿感,愈发显得刚刚岑荷对她说的那句话很梦幻。
岑荷说完这句话之后稍稍撤退,现在两人是面对面的状态,她看着郁夏的眼睛,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
她暗恋的人向她表白了,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吗?
郁夏想到了第一次见岑荷的情景,历历在目,回到那个时候,她肯定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了。
暗恋岑荷过程中的酸甜苦辣,变得值得。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刻意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住,她问岑荷:姐姐,那你还想当我什么啊?
嗯?小朋友学坏了。
岑荷放松全身紧张的肌肉,惬意地靠在了椅子上,眼神还是锁在郁夏身上。
慢吞吞道:小朋友,你这是明知故问。
被戳穿之后的郁夏厚着脸皮吃起了泡面,面已经有些开始坨了,但郁夏吃得津津有味。
意识到一直盯着自己的岑荷,她回答岑荷:姐姐,你应该也饿了吧,要不要吃?
岑荷见郁夏回避着她的问题,眼眸微垂,来不及多想,她挑了挑眉,慢条斯理道:嗯,你喂我?
啊啊啊,郁夏觉得自己像在蒸桑拿,全身上下,由内而外,都感觉到热。
好吧,自己给挖的坑,再深也得往下跳。
郁夏用筷子夹起热乎乎的面条往岑荷嘴边送,另一只手托着碗,防止面条掉下来。
过了几秒,岑荷笑出声来,我们之间关系已经到那种程度了吗?
郁夏没有反应过来。
岑荷补充道:这个筷子是你用过的。
郁夏尴尬地收回手,手足无措。
岑荷跟她说:我让你喂你就喂啊,这么听话。
那姐姐就把话跟你说明了吧。
空气中皆是暧昧缱绻的气息,郁夏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岑荷的眼里波光潋滟,有着炽热与克制,她正式道:小朋友,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郁夏僵在那里,久久未给答复。
岑荷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失落,随后嘴角上扬,安慰郁夏道:没关系。
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
见郁夏依旧没有说话,岑荷催促她:快点把面条吃了吧,再晚点,面条可能要彻底糊成一坨了。
像是没事人一样,岑荷收拾着桌子上的酸奶瓶和面包袋子,她站起身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黑色卷发被岑荷卷得极为蓬松柔软,在灯光下泛着滑润的光泽,身材婀娜,手臂和腰部极其纤细。
郁夏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姐姐。
她鼓足了勇气,姐姐你很温柔,像风一样。
一直以来,姐姐对我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
我喜欢姐姐的温柔,喜欢姐姐的明媚,喜欢姐姐身上的水蜜桃味。
所以我愿意和姐姐在一起。
郁夏把心中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了。
岑荷手中的动作一滞,失而复得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岑荷转头,嘴角,眼角都轻轻弯起,所以,现在我们是情侣关系了?
郁夏乍一听到情侣两个字不争气地脸蛋又烧了起来,她点点头。
岑荷回到餐椅上来,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拖着尾音,现在可以喂我了。
......
吃完晚饭之后,两人别扭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一场暴雨来得急,但去的很慢,听这声势,并没有马上要停的意思。
岑荷看着全身绷得紧紧的郁夏:上课都没见你这么认真,放松。
怎么放松吗?没谈过恋爱的郁夏就是觉得这样下去她迟早得被尴尬死。
这就是传说中的甜蜜的负担么?
岑荷:你坐得离我那么远干嘛?
郁夏稍微挪动了一下位子,移动了大概有一厘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