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感受到了安子锡眼中的冰锐,澎湃的热血瞬间仿佛浇了一盆冷水。
你继续说。安子锡道,目光不由再次看向裴鹿。
即便背对着他,他都能想象得到裴鹿的表情。
那是见到偶像,激动得连灵魂都在颤抖的模样!
内娱顶流,十二岁出道,凭借一副好嗓子震惊歌坛的音乐圈神话。阿楠如实说着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信息。
更是有着高深的演绎经验,常年混迹舞台剧,舞台表现力极强,是圈内有名的才华横溢的男星!
怪不得一直保密,估计也是怕引起骚动。
安子锡扶着椅子扶手的手不由捏紧,他幽幽问:你是他粉丝?
能演能唱,曲爹大拿,没几个人不喜欢他吧!尤其是歌手,当年不知道多少人将他奉为本命偶像!
阿楠兴奋说完,后知后觉地脸色一变。
然后求生欲极强地快速补充一句:不过老板,他跟您可没得比。他虽然是职业唱歌的,但是去年全球比尔博德单曲pk榜出来,仅出过两首单曲的您轻易地就把他踢到了第二名!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战绩,论实力,谁能跟享誉国际的安子锡比!
安子锡没有说话,眼里只有乌泱泱的那群人。
一群安保人员和导演控制好现场人群,应一宸在助理的护送下走到休息区角落里的椅子。
边儿上就是滑坡,虽然很靠边,但是很隐蔽。何况马上就要开拍了,安子锡看到导演陈晟拿着剧本走过去,跟应一宸交谈了几句,估计是在讲戏。
安子锡修长的双腿交叠,换了个姿势,声音不大不小:还多久开拍?
副导演躬了躬身子,麻溜儿地跑过去问陈晟,然后快步跑回来:马上马上,演员说再给他五分钟。
安子锡冷哼一声。
可下一秒,他的双眼就微微眯起,冷厉的目光再次向应一宸那边看去。
因为他看到裴鹿的身影正捋着边沿,一点一点靠近应一宸的范围。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对方似的。
特别恭敬小心,即便对方的女助理发现裴鹿的存在,态度恶劣地指着他额头让他退后。他也乖巧地道了道歉,再遗憾地后退。
安子锡怔了怔,裴鹿那双他觊觎很久的漂亮眸子,竟然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热情与冲动。
好似闷在谷底的鲜活火焰,压抑克制的同时,又随时可能呼之欲出。
曾经,安子锡极度渴望过这双眼睛的倒影里只有他,只能是他。
可现在,这个人喜欢谁,靠近谁,和又他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不是对这人没感觉了吗?
浑身的血液彻底凉下去的刹那,安子锡仰着头,将左手手腕上的串珠摘了下来。
起身,离开,随手将串珠扔进了最近的垃圾箱。
身后是助理和副导演惊慌的声音,安子锡脚步果断,悠悠说道:五分钟到了。
他话音刚落,就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
有人掉下去了!
安子锡猛地转身,他发现原本裴鹿在的位置现在竟然空空如也。不仅如此,地面还如同滑坡一般陷下去好大一块,下方是惊心的高度与湍急的河流!
是裴鹿吗,是刚刚站在这里的裴鹿吗?唐枫焦急喊道,刚刚裴鹿走过来的时候,他也留意了两眼。
女人颤着声音刚想说话,就又捂着嘴惊叫出声!
八层楼的高度,只见安子锡二话不说,脱了外套就跳了下去。
第23章 第二十三口小甜包
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灌进, 无情地侵袭着裴鹿的感官。身体如破败的娃娃失重下沉,五脏六腑以及难受到严重的窒息。可下一瞬间,裴鹿仿佛看到水中斑驳的光影里忽然多出一抹黑影。
不知过了多久, 裴鹿的意识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脑袋里仿佛灌进厚重的铅, 头痛欲裂, 无法呼吸。
弥留之际, 唇上仿佛有一抹温热的触感,起初很重,很急, 不断有新鲜空气被渡过来,好像有人在给他做人工呼吸。
但也有着无法忽视的温柔。
好似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又有如汹涌而来的水流一般让人沉溺,能抚慰掉所有惊恐的感觉。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裴鹿万分艰难地睁开疲惫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模糊,但熟悉的俊脸。五官俊美迷人动人心魄。
是安子锡。
安子锡乌黑的发丝和俊脸上滴着水滴, 他的脸上不再有一贯的悠然散漫,而是带着鲜有的焦急和紧张。在见到他醒来后, 终于松了一口气。
裴鹿的眼皮厚重, 感觉四肢百骸的力气都抽空了。
安子锡的眼底露出了释然的神色。
但很快被他敛了敛目光, 轻轻移开。
裴鹿动了动手臂,可以抬起来,但是视力不太好。
他的眼镜不见了,被水冲走了。
他胳膊一用力, 牵动整个身子想要坐起身,脚下却是忽然一滑。
下一瞬,他的腰就被紧紧箍住,后背落入一个潮湿但温暖有力的怀抱。
耳边响起安子锡那熟悉的, 充满磁性的好听声音。混合着热气,喷在他耳朵上:别乱动。
再掉进水里,我可就不管了。
裴鹿回过神,他的视力不好,这才大致看清周围的境况。
他们在一处石洞里,石壁上布满青苔,身下却全是冰凉的水。他们的小腿都浸泡在水里,水浪一波接着一波。他们身下的石头还很滑,支撑他们的是一块石礁,是放眼望去唯一凸显在水面上的东西,不幸的是,这块石礁并不大。
看到这一幕,裴鹿的第一反应是心惊胆战。可逐渐地,这种不安越来越淡。
因为安子锡托着他腰的手臂,沉稳又有力。他下意识扶了一把,臂膀出奇的结实。
他身边的人竟然有着极强的安全感。
秋日的气温不高,本就不厚的衣料浸水湿透后,竟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隔着薄薄的湿衣,温热的体温清晰地从对方身上传来。在这矮矮的山洞里,仿佛连心跳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他的身后,安子锡的怀抱好暖,好舒服,裴鹿心道。
就是有点太近了。
而且他还压着安子锡的大腿。
似乎是同样意识到二人的距离太近,身后的安子锡松开裴鹿的腰,似乎在等待裴鹿自己挪开。
石礁很小,可以活动的空间不大。裴鹿不敢大幅度动作,只能慢慢地蹭。
可这慢慢地蹭,竟然让他觉得格外地热。于是忍不住右手撑着石礁,想一步到位。可他刚动了动,感觉腿下立马又要失重。
腰上又是一紧,他整个人被往上提了提。裴鹿一惊,本能得回过身搂住了安子锡的脖子。
他的头靠在安子锡的颈弯处,呼出的热气悉数喷在安子锡的脖颈间。
那个裴鹿动了动唇,觉得嗓子有点难受,不,不好意思。
嘴上说着,他搂着安子锡脖子的力度更大了,心脏砰砰直跳,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管他姿势是不是太暧昧了,他是真的差点淹死,被冰冷的湖水淹怕了。
你可以坐到旁边。安子锡道,裴鹿的气息喷在他脖颈间,痒得他心猿意马,他有些没好气地说,免费的豆腐就不要吃起来没完吧?
裴鹿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摸索、支撑,慢吞吞地挪动,尽量不要再搞出滑下去的乌龙。
好容易后背靠上墙壁,潮湿的石壁冰冷又难受。这洞里时不时还有冷风灌进来,裴鹿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温热的身躯突然挨了过来,他们两个肩膀靠紧肩膀,安子锡没有看他,只是说道:两个人挨着会不那么冷。
裴鹿则是侧着头,眼睛眨啊眨,直直地注视着安子锡:你怎么也?
裴鹿顿住,他可不会认为安子锡是下来陪他游泳的。
答案显而易见。
非常意外,并且很感动。
谢谢你,老同学。
然后一点一点,他的脸缓缓靠近安子锡的脸。
安子锡:???
安子锡不由身子向另一侧倾,忍不住问:你做什么,干嘛这样看着我??
裴鹿湿润的脸靠得很近,湿发贴着鬓角,水珠沿着发梢滚落。他漂亮的眼睛漆黑如水洗过一般,却是眼尾泛红,有着潮湿暧昧的水汽。
可他本人却浑然不觉,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形状优美,泛着水光润泽的水红色的唇一张一合,口干而舔了下下唇的动作有着致命的性感:我就是觉得你好不真实。
他记得当时就他自己一个人掉下来的。
怎么就这么倒霉,脚下踩的那块地竟然塌了。
眼前的一切,真的都是真的吗?
安子锡的心跳慢了半拍,而后故作镇定:那是因为你近视眼!
的确。裴鹿喃喃道,可是这样才能看清楚你。
此时两人的距离只剩不到十厘米,裴鹿却不知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近距离看他。眸子漆黑但有些迷离,纤长卷翘的睫毛还挂着水珠。
安子锡木了一瞬,快速偏过头。
不戴眼镜的裴鹿,真的是勾人于无形,诱人得要死。
裴鹿也收回伸出的脖子,揉了揉后颈:你是特意下来救我的吗?
安子锡知道这个问题躲不过去,干脆就直接承认:我当时离得最近,我可是全民偶像,怎么能以见死不救出名?
裴鹿认同地用力点头:非常有道理。
然后他继续说:可我完全不记得当时除了那个女助理,我的身边还有任何人。
安子锡继续嘴硬:你那种视力就别说话了,七百度大近视。
裴鹿淡淡道:现在两只眼睛加起来已经一千度了。
安子锡道:十年涨了三百度,不算好也不算坏。
两个人一阵沉默,空气里只剩流水的声音。
以及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难以忽视的温度。
这种情形,是不是比较适合抽根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两个人依偎地坐着的情形,让裴鹿忍不住想到了抽烟应景。
这种场合竟然能没来由说这一句话,把安子锡气笑了:你以为是事后烟呢?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语气嘲讽:别净说这种暧昧的话,而且你不是不会抽烟?
最近想学。裴鹿看向洞外湍急交汇的水流,波光粼粼的水面漂亮极了,楚清这个角色,很会抽烟。
安子锡的眸色沉了沉:得了吧,我记得你视香烟为仇敌,连烟味儿都闻不了。
他轻嗤一声:娇气得很。
如果不是空间限制,可能裴鹿已经一脚踢过去了。
不过他敛了敛眉眼,安子锡说的没错,他闻到烟味就不得劲,从来没抽过烟。而且为了唱歌保护嗓子,他从来不碰这种东西。
可他之所以会想练习抽烟,完全是为了练习,为了他那不断飙升的人气。
微博粉丝关注数飞一般拔高,对他,对新剧期待的人越来越多。关注度与日俱增,裴鹿更加认为自己一定要演好楚清这个角色。
可是楚清有一个重要的设定很会抽烟。
半晌,裴鹿道:原本再接受不了的东西,也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最后不得不接受。
人是会变的。
安子锡顿时收了音,也垂下眸子,看着石礁水面上的倒影。
可你以前可从来不是个文静的人。裴鹿话锋一转,扭过头口气质问,最近你是怎么了,阴阳怪气忽冷忽热的。是男人就敞亮点,有什么就直说,还是你就那么怕被我蹭热度,嗯,大明星?
裴鹿目光坚定,神情认真,你总是让我猜得很累。
安子锡不得不承认,裴鹿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湖水上的涟漪,轻轻敲在他的心头。他终于正眼看向裴鹿,静静看了他半晌。
倏地,他漂亮的桃花眼突然一弯,眼睑下浮起漂亮的卧蚕:岂敢。
现在全娱乐圈都传你裴鹿是狠人一个,敢怼敢刚,手段一绝,圈子里怕是没人敢轻易得罪你,包括我。
感受着裴鹿专注的目光,安子锡忽然心思活络。他微微歪了歪,唇靠到裴鹿耳边,语气暧昧,一字一顿:所以人就在这,你随便蹭。
危险的近距离下,安子锡的眉眼舒展,眼尾上挑。狭长漂亮的桃花眼里泛着迷人碎光,举手投足就是一个妖精般的魅惑男人。
裴鹿就觉脸颊一热,换成他身子向一边移了,胸口起伏不定。
裴鹿屏住呼吸,良久,吐出几个字:狗东西,一点儿没变。
安子锡的唇角扬起胜利的笑意,而后收敛掉这断瞬的喜色。
空气静了片刻,安子锡又开口道:阿姨现在的病情怎么会那么严重,我记得当年她病情不是有明显好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吗?
十年前,他们是同桌的时候,安子锡就有听说裴鹿母亲的事。
也知道那个时候的裴鹿经常出去打工是为了母亲的医药费,除了饭店咖啡厅,裴鹿做的多数是跑腿送东西的工作。还有鲜花,裴鹿经常替一家花店送鲜花,报酬都很可观。
裴鹿的学习成绩差,和他母亲的病脱不开关系。
可他明明记得阿姨有好转,甚至几乎要痊愈。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嗐,还不是因为家里那点事。裴鹿偏过头,眼底有着几分躲闪。
安子锡了然,八成又是因为裴鹿那个出轨又另娶的父亲,以及时不时来恶心一下裴鹿母子的后妈和儿子。
两人不再继续话题,洞里只剩水流的声音。
其实这一刻,两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谁都没有急于提出求生的办法。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他们身边滋生,环绕。
蓦地,裴鹿皱了皱眉头,觉得脚底有些不舒服,水下的脚不安分地动了动。
安子锡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