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要参加训练甚至是比赛,她也要跟案子,偏偏应景哥这边也需要人……
应许爸妈说是去南方看亲戚,亲戚病重,他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这不就耽误应景哥了吗。
也不怪应许为难成这样。
罗静璇非常能够理解此刻应许的心情。
应许心情不顺畅,想要拿锤头锤一下墙,可理智让他停住,只是手掌轻轻地拍在墙上。
他的手,还要去参加比赛,不能受伤。
“应许,吃饭了。”
罗静璇调整了一下呼吸,敛去眼底的担忧,笑着说。
应许立刻站好看过来,脸上也带上了笑容:“我刚有点儿困,打算拉伸一下呢。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罗静璇:“好吃的你也不敢吃,青菜米饭,你继续吃素吧。待会儿你去训练,晚上就在队里吃,不然营养都不够了。我在这儿待到晚上,再跟护工交代清楚,你别管了。”
应许抿唇。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东西。
一个严重的病人,真的会是一个家庭的拖累,所以……父母对哥哥的情况真的完全不知晓吗?
他们真的没想过要给哥哥复查?
是真的完全没有想过,还是觉得,就像现在这样花点钱一直把哥哥放在疗养院里,会更轻松?
毕竟哥哥的情况,就算不是渐冻症,也未必有治愈的希望。
医生也说了,渐冻症是罕见病,但好歹是已经被人类发现并且能够确诊的病例,虽然病因不明。
但其实还有很多病,医生根本没有见过,也无从确诊,更别说是寻找病因、治愈。
如果哥哥不是渐冻症,那他就可能是另外一种尚且没有被人类医学记载的罕见病。
一样是无法治愈,那纠结他到底是不是渐冻症,还有意义吗?
折腾来折腾去,最终结果都是一样,无法治愈,只能继续疗养。那还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应许一下子就泄了气。
“应许?”
罗静璇碰了应许一下。
应许连忙看过来,挤出一个笑容:“我回头看看有没有代理机构,听说现在很多机构可以代办出国看病,我打听一下。”
交给机构肯定不如自己人放心,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他不可能放着比赛不去参加,那比赛他已经拿到了参赛资格,名额是不可能替换的,退赛影响的不光是他自己,还有国家队。
静璇这边,案子进行到关键点,也不可能退出。
最好还是他父母尽快回来,带哥哥看病,之前他总觉得可能是老家的亲戚耽误住了,父母没能及时回来,可是现在……应许都有些不太敢把哥哥交给父母了。
无论如何,父母养了哥哥这么多年,前期是请人在家里照顾,后期就是送到疗养院,一年花费好几十万,他们也尽到了做父母的责任。
他们会累,也是正常的。
唯一怎么都不想放弃的,只有应许自己。
他都不明白自己对哥哥的情感为什么会这么深,明明有记忆以来,哥哥就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甚至从来都没跟他说过话……
暂时压下其他想法。
罗静璇跟应许说:“我想让初一帮忙看看应景哥的情况。”
她把之前跟初一聊过的内容,又跟应许说了一遍。
“总之就是,检查结果和应景哥的症状表现不一致,两者是相悖的,根本无法互相解释,不符合基本逻辑。”
罗静璇道,“医生说或许是其他并未被发现记录的罕见病,但我在想,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不是病?而是……中邪。”
应许:“……”
应许对沈初一并不了解,沈初一的能力,罗静璇也并未跟应许提起太多,不合适。
所以此刻的应许,在听到“中邪”这种迷信说法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
但是沈初一参与的那些案子,都不能轻易对外说,尤其是其中涉及到的玄学部分,更是不能随意说。
沈初一也看得出来,应许的表情有些懵,有些一言难尽,如果换做是别人,他可能直接就说是骗子了。
偏偏又是熟人,这么熟的……
应许虽然心里不信,但他了解女朋友的为人,静璇她不会随便乱说,更不会胡说。
即便疑惑重重,应许也没再多问,不管那么多,先看看吧,有结论了再说。
应许这会儿也吃不下饭,跟着罗静璇一起,带沈初一去哥哥应景的病房。
这是沈初一第一次见到应景。
一个完全瘦脱相,皮包骨头的男人。
卧床十几年,他的肌肉已经全部萎缩,他就跟其他严重的渐冻症病人一样,吞咽功能消失,只能靠胃部造瘘进食,身体没有任何反应,就连眼球都动不了,自主呼吸也成问题,他需要靠吸氧机生存。
以上这些确实就是渐冻症的症状。
是运动神经元受损,导致神经信号无法传导,大脑指挥不动身体的肌肉,所导致的症状表现。
可偏偏医生说,他的神经传导应该是正常的。
这就奇怪了。
大脑能指挥,神经能传导,肌肉却不动,而肌肉除了现在萎缩之外,也并未看到其他病变,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才是。
太矛盾了。
罗静璇紧握着应许的手,呼吸都放轻了很多,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沈初一。
沈初一靠近病床上的应景。
粗略一看,确实不太正常。
她眼睛盯着应景,嘴里却在问应许:“知道你哥哥的具体生辰时间吗?”
应许:“……生日知道,什么时间生的不太清楚,这个很重要吗,我问一下我妈。”
沈初一却说:“没事不用问。”
应许不明所以,罗静璇也忍不住皱眉。
生辰八字不应该很重要的吗?
老实说,沈初一也确实是第一次遇见应景这种情况。她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沈初一看向应许:“你有记忆以来,你哥是什么样子的?”
应许一愣:“就……是这样的。”
沈初一:“一般来说,渐冻症病人的病情是会不断发展的,刚得病的时候人可能还好好的,初期的症状也不明显,还容易被误诊,确诊需要长达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所以最初你应该见过你哥跟正常人一样的样子……”
应许抿唇,缓缓摇头:“哥哥得病的时候,我应该是四五岁,我记不太清楚,反正在我眼中,哥哥就是一直在睡着,在睡着,一动不动。有小朋友说我哥哥是不是死了,我还被吓哭了……但也确实不记得更多东西。”
罗静璇:“那个时候人的记忆应该不够稳定,这么长时间过去,很多记忆可能都是自己的凭空想象。”
确实。
对于二十多岁的人来说,努力往自己人生的最前端去回忆,很多记忆在自己看来都有些不太真实,脑子里倒是有不少画面,但许多画面自己根本就无法代入,甚至像是在看别人。
所以记忆出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沈初一:“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话题怎么又绕到他身上了?
应许也没多想,点头:“我从小身体就不太好,经常打针吃药,反正有记忆以来,药就没断过,那时候可能是为了照顾我,哥哥是养在亲戚家的,就是我爸妈这次回去看望的那个亲戚家。再后来我身体慢慢好转起来,也把我哥接回家,后来我们全家搬来帝都,就把哥哥送去疗养院了。”
沈初一:“身体不好,具体是怎么个不好?”
应许:“先天不足吧,体弱多病,免疫力低下,之前我不是说过么,我小时候眼睛不太好,弱视……反正是怎么都没想到会走上射击运动员这条道路的。”
沈初一看了看应许,又看看躺在病床上的应景。
“应许,你的生辰八字知道吗?给我一下。”沈初一问。
应许知道。
他说了之后,沈初一又让应许坐下来,她看一下他的眼睛。
应许虽然觉得这都是无用功,也根本不知道这样做能干嘛,但他还是答应了。
罗静璇眉头皱着,目光在应景和应许身上来回穿梭。
她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初一很厉害,非常非常厉害,一般她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那可能就是真的不对劲。
沈初一在查看了应许的眼睛之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她又看向罗静璇:“之前说看到应景眼球动了?”
罗静璇点头:“我确实看到了,应该不会看错。如果应景哥是渐冻症并且已经发展到连眼球不能动的话,这么多年来,他的眼球肯定不会动,但是这边医生说不是渐冻症,说神经传导正常,那应景哥眼球动就是正常的。”
沈初一沉默起来。
病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罗静璇的表情很是严肃,而应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初一就只是问了一些很常规的问题,这些问题能说明什么呢?
可静璇为什么这么紧张,如临大敌的样子,应许不解。
罗静璇实在是有些心慌,她忍不住说:“初一发现什么你就直说。找到根源才能解决问题,我们什么都能承受!”
沈初一在斟酌要怎么说。
她也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在这之前,她完全没想过这么麻烦的一种……方式。
就在沈初一斟酌着要怎么组织语言的时候,应许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就接通电话:“子越?嗯……是,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但就算不是渐冻症,也可能是其他更严重的罕见病……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希望,你弟弟呢?你……你要是怀疑的话,可以也带弟弟出来做个检查……好,你随时给我打电话都行。”
挂断电话,罗静璇道:“翟子越?”
应许点头:“对。我跟他提起我哥的事情,他就想到了他弟弟。不过他弟弟一直是在家里住着,他家条件非常好,别墅里专门有一套医疗设备,有专业的医生护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