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病房里的人都睡着了,路斯越嫌饿,正吃着龚煦给她买的鸡粥呢,路湛霖拄着个拐杖站在了病房门外,他身后还跟着蒋干。
路湛霖隔着病房的门玻璃往里瞅,可惜什么也瞅不到,只瞅到一圈圈的绿色帘子。
路湛霖气地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磕:“跟个穷小子,连个单人病房都住不上!”
身后的蒋干撇了撇嘴,心里在嘀咕:这可是海市啊,能住上院就不错了好吗。
蒋干探了下头:“董事长,你不进去看看吗?”
当然想进去的路湛霖哼哼:“有什么好看的!”
蒋干太了解这个嘴硬老头子的脾气了:“那我们先找个酒店住下?”
路湛霖往走廊里瞅了一眼,又哼哼:“我累了,我要歇一会儿!”
蒋干就陪着嘴硬的老头在走廊里站着歇歇,他以为他低头偷偷摸摸地掩着藏着给路斯越发短信,路湛霖不知道呢。
路湛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因为蒋干做的事正中他下怀罢了。
果然,不到半分钟的功夫,龚煦就出来了。
他开了门,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对面的路湛霖,也不说话,也不敢过去。
路湛霖眼里的火星子都要喷他脸上了:“臭小子,来了海市就以为自己是海市的人了是吧!”
蒋干在心里呵笑:我看您是想念人家做的饭菜了吧!
路湛霖用拐杖磕地:“才跟你这么几天就住进了医院,你别指望我能把孙女交到你手上。”
蒋干在心里继续呵笑:说的好像没您孙女没住院,你就答应了把孙女交到人家手上了似的。
路湛霖的这话一出,龚煦立马就开口了:“斯越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
“你——”路湛霖嘴角抽了抽。
旁边的蒋干拿手捂嘴,再不捂嘴,他真的就要笑出声了。
路湛霖哪能甘于落龚煦的下风:“我说吧,你那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他哼笑:“你以为她怀了你的孩子,路氏就落到你手里了?你做——”
龚煦知道打断他一个八十岁的长辈说话不礼貌,可他老是把他说成他有多觊觎他路氏的钱似的,他就好气:“我才不稀罕你的钱!”
龚煦把脸偏向一边,不看路湛霖的脸:“我有手有脚,我会把斯越养得白白胖胖的!”
躲在门后偷听的路斯越因为那‘白白胖胖’四个字,差点笑出了鹅叫声。
路湛霖当即反驳了:“还白白胖胖呢,连个单人间都住不上,你拿什么养你知道我把她养这么大花了多少钱吗!”
龚煦嘁了一声:“那你花了那么多的钱,为什么都没给她养胖!”
路湛霖:“……”
这时,护士站的护士过来了:“都这么晚了,你们这样会打扰到病人休息的,想探视,明天再来吧!”
路湛霖瞥了眼龚煦身后的门玻璃,磕了下拐杖,哼了一声后,走了。
躲在门后的路斯越刚准备拧开门把,门就被龚煦推开了。
龚煦压低了声音在‘训斥’:“谁让你下床的!”
路斯越双手捏着病号服的裤腿,就要转身赶紧回床上呢。
“别动!”
哦,她不敢动了,跟个木头似得僵在那儿,任龚煦把她抱回了床上。
龚煦帮她把被子盖子,下命令了:“从现在开始,除了上厕所,你不许下床。”
路斯越眨巴眨巴眼睛:“遵命。”
龚煦把晚上领的陪护床撑开,坐着趴在床边,他把手伸进路斯越的被子里,把她的手给攥手心里。
路斯越有点心疼:“你去那床上睡啊,这样趴着多难受。”
“不难受。”龚煦闭着眼催她:“快点把眼睛闭上,睡觉。”
路斯越睡不着,她看着龚煦趴在床边的姿势,莫名想到了那年冬天她发高烧的晚上,路湛霖也是这样,在她的床前守了一夜。
从那以后,路斯越再也没住过院,也再也没见过路湛霖那晚不小心对她流露出的爱。
路斯越从路湛霖住院期间离开以后,就再也没见过路湛霖。刚刚她从玻璃里瞄了一眼,那个老头子的头发好像又白了很多。
这个想法刚在她的脑海里刚冒出来,她就猛地摇了摇头,那个老头的头发早就全白了好吗!
她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呢!
第二天上午刚过八点,医生还没查房呢,路湛霖就来了。
这次,他没站在门口,拄着拐杖就直接进去了。
路斯越正喝着龚煦刚买回来的南瓜粥,看见床尾站着的路湛霖,路斯越刚到嘴边的勺子落回了打包盒里。
路湛霖扭头打量着四人间的病房,张嘴就没好话:“在这受这份罪,”他哼了一声后笑了,“现在跟我回去还不晚,”他停顿了一下,往门口看了一眼:“趁时间短,把孩子打——”
“路湛霖。”
路湛霖脸色冷下来:“没大没小,我是你——”
“爷爷?”路斯越冷笑:“当初你是不是也这么好言相劝过你的女儿?”她悬在半空的打包盒落下来,搭在了腿上,她看着对面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当初你巴不得我死吧?”
路斯越的声音平淡无波,可病房的其他三个床位的病人和家属都看了过来。
病房里瞬间静下来。
“趁早死了那份心吧!”路斯越抬起左手,手背对着路湛霖,“看见了吗?”
路湛霖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刚想说就那么大点的钻石就把你骗到手了的时候——
“我这辈子只会嫁给他,孩子呢,也只会姓龚,”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抬头:“你最好保佑他平安出生,不然——”后面的话,她没说,因为龚煦提着水瓶进来了。
路斯越笑了:“路老爷子,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路湛霖的脸彻底僵了下来,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分钟后,他扭头看了眼龚煦。
龚煦不知道他们之前都谈了什么,昨晚路湛霖走后,他有自责过,毕竟他是长辈,他那么跟一个长辈说那些话总归是不好的。
他过去搬了椅子到路湛霖的身后,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喊他路爷爷了,他改口,生疏又礼貌:“路老先生,您坐一会儿吧。”
他去了床边,拿起塑料袋的白水蛋,站着剥起来。
两人像是直接无视掉了杵在床尾的老头子。
“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不行,你最近要多补充点营养,”他把又白又滑的鸡蛋递到她嘴边:“把这个鸡蛋吃完。”
路湛霖心想:吃个鸡蛋能补充多少营养?
龚煦倒了杯开水在水杯里:“上午,你一个人在医院没事吧?”
“没事。”
“我昨晚说的话,你记住了。”昨晚,他给她下了禁令,除了上厕所,她不可以下床。
“记住了。”
“有什么事,你就摁铃喊护士。”
“哦。”
龚煦从抽屉里拿出梳子,帮她把披在身后的头发梳顺:“要扎起来吗?”
“不扎了,你扎的头发太丑了。”
“那我中午回来,帮你把那个发夹给带来。”
“嗯,还有衣服,还有ipad。”
“好。”
太过于平常的对话,可路湛霖却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
在他面前嚣张跋扈的外孙女,在这个小男孩面前完全没了爪子,那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像只听话的小猫。
路湛霖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什么都没说,缓缓向门口走去。
路斯越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心里虽然酸酸的,可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她把视线收了回来。
门口走廊里等着的蒋干迎过来:“董事长。”
路湛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认输了的语气:“回去吧。”
蒋干扭头看了眼病房门口,“董事长。”
路湛霖像是自言自语:“随他们去吧。”他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子了,再管又能管得了几时呢?
蒋干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这、这就算松口了?
路斯越住了六天的院就出院回了公寓。
当天下午,顾鸢和周砚来了。
因为顾鸢还在取保候审期间,原本不能离开兰城,可她不放心路斯越,就去找了方显祖,方显祖动用人脉,顾鸢拿到了两天的时间。
顾鸢打量着整齐干净的房子:“你这环境不错啊!”虽然小了点,但是很温馨。
周砚把手里买来的燕窝还有几盒补品放在了茶几上:“你家那口子呢?”
路斯越窝在沙发里:“出去给我买吃的去了。”
顾鸢在周砚面前提过龚煦做饭的手艺,他撇了撇嘴:“给你买饭?”
路斯越摇头:“给我买水蜜桃去了。”说到水蜜桃,路斯越直摇头:“这边的水蜜桃太贵了,居然要十五块钱一个!”
周砚被她的话逗笑了。
顾鸢正看着墙上挂着的相框,她可没笑:“兰城的水蜜桃也不便宜啊!”
路斯越问:“有这贵吗?”
顾鸢转过身,想了想:“算下来,也要十块钱一个。”
周砚:“……”
顾鸢在路斯越身边坐下来,拿起她的左手,看她的戒指:“挺漂亮的。”
“那是,”路斯越又想炫耀又撇嘴:“花了他两个月的工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