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双手搂着怀中人,目光落到门口狭小的窗户,过了会,又将脸贴着她发丝,蹭了蹭,闭上眼睛。
沈双最后还是将手和脚成功地从季远那里……拔了出来。
她蹑手蹑脚地去浴室洗漱,等洗漱完出来,就看见昨天还颓废到死的男人此时正坐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长桌前,听着孙助理和一、二、三、四、五……人的汇报。
她一出来,就能感觉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季远敲敲桌子:“继续。”
又抬头,对她笑笑:“很快就好,又又,再等一会,好吗?”
清晨阳光如许,男人一身米白家居服,面色苍白,唯独一双带笑的眼睛弯弯,黑而温柔。
沈双这时才深刻明白,老祖宗那句“秀色可餐”的真正含义。
确实可以佐餐。
她默默地坐过去,拿起桌上助理送来的早餐,慢慢吃起来。
只是吃也吃得不专心,那边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
数据、合同、项目之类的,她不懂。
但那些“网上舆论”“公关”“股价”,她却是听得懂的。
沈双竖起耳朵听,却只听了个一知半解,正心不在焉时,季远坐了过来。
“这么快谈完了?”
她抬头,嘴角还沾了点东西。
季远伸手抽出一张纸巾,在沈双还没反应过来前,替她一揩:“怎么吃东西还跟个孩子似的。”
“没谈完,剩下的我会发email和他们沟通。”
季远这才低头,吃起了早餐。
比起昨晚,他胃口似乎好了点,吃了整整一碗小米粥,还吃了个鸡蛋。
吃完,两人去看宁玉怜。
宁玉怜还在icu里,并没醒来,远远地,只能看见病床上小小的一团。
沈双看了眼旁边的季远,却见他面色平静,一双从来荡漾的眼眸古井无波,看不出在想什么。
她在医院陪了季远两天。
说起来也没做什么,只是陪着,到点了催他吃饭,饭季远都是吃的,但觉却没怎么睡过。
似乎除了那一晚的好睡眠,他就又睡不着了。
第一天,宁玉怜没有醒。
网上的舆论却愈演愈烈,猜什么的都有,有一些她的老粉自发聚集在一起,到医院门口祈福,保安驱逐了几次,见没用就随他们去了。记者们也蹲在楼下,一副打算长期抗战的模样——
所幸vip楼的安保条件非常不错,倒没哪个记者混进来。
第二天,宁玉怜还是没有醒。
到下午一点,距离医生所说的48个小时,只剩下四个小时了。
沈双看着季远眼底的疲倦:“你去睡一会。”
“就一个小时,有动静我来喊你,好不好?”她压低声道。
沈双其实是有点怕的。
季远昨晚在icu外守夜,从前一天开始到现在,已经足足三十二个小时没睡了。
季远抬起头,目光落到她的眼睛,过了会点头:“好。”
说着,他起身,走到icu门前。
icu内宁玉怜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看着,突然道:“其实我小时候写过一篇作文,作文里写,‘希望我的妈妈能像睡美人一样,永远不要醒来’。那时候老师还叫了家长,现在看起来——”
“我这个愿望要实现了。”
他转向她,漂亮的眼睛干涸得好像没有一滴泪。
可不知为什么,沈双很难过。
大概学艺术的,要天生善感一些。
“你怎么哭了?”
他笑,伸手要过来替她擦眼泪。
“要你管,”沈双道,“快去睡,就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过来叫你。”
季远去睡了。
他离开没多久,一身形容严肃的季城就出现了。
他眼睛掠过她,对她的出现并没多大惊异,只是在icu外站了一会就离开了,而神奇的是,季城离开没多久,里面医护人员突然激动起来。
不一会一个人出来,沈双抓住:“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小姐,不用担心,是病人醒了!医生现在在检查,如果各项指标都没问题,就可以出来了。”
沈双这张脸在京都医院都传遍了,明星加财阀、再加上这桩离奇的自杀事件,即使是向来口风紧的京都医院,内部也都“偷偷”“激情”讨论过无数回。
不过对沈双和季远,京都医院大部分人都没什么恶感——
相反,还抱有祝福。
毕竟,这对人又养眼,也没什么架子,挺有礼貌——何况,患难见真情嘛。
可见电视上那些营销的cp,也不都是假的。
“好,谢谢。”
沈双笑,心里松了口气。
她去喊季远,季远似乎只是在阖眼休息,并没睡着,一听到动静就睁开眼睛,等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才“哦”了声,背过身去,似乎是打算继续睡。
“你不去看看她?”沈双问。
“不用。”季远顿了一会,才道,“她醒了就好了。”
“我睡一会。”
说完,他重新闭上眼睛,短短的几秒,竟睡着了。
沈双却睡不着。
她昨晚睡过了,这时正精神,又没什么事做,干脆拿出pad带上耳机刷视频,新闻她是不打算多刷,外界关于季家这件事简直是各种揣测都有,看多了只会有一个感觉:精神病儿快乐多。
刷完视频,找出以前拍的照片营业一波,微信又传来动静。
方鸣之发来的。
「方块:怎么样?听说伯母醒了,远子心情好点了吗?」
沈双看了眼床上阖目安睡的男人:「看不出来,不过应该松了口气,现在睡着了。」
「方块:那就好那就好,最近远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又又又笑了:我是前女友,方先生,你是不是忘了?」
「方块:……」
方鸣之发转来五个两万块。
而后发了个「求求」的表情。
沈双:……
她没接。
「又又又笑了:只有一个问题,季远家……到底怎么回事?」
「方块:老实说,他们家这事爆出来,我们一整个圈子都很惊讶,谁知道会这样呢?虽然季伯伯经常在外面出差,但也没听说又什么花花肠子。而季伯母每次出现,都看起来都不错。」
再过了大约有十来分钟,方鸣之又发来一条。
「方块:但仔细想想,其实很多都有端倪,只是我们都没往深处想。」
沈双在问有什么端倪,方鸣之却不说了,过了会,才发来一条:「方块:这些事,我们作为外人,是不合适说的。你该问季远。」
沈双:……
这时,她倒是很佩服方鸣之。
这人看着open话痨不靠谱,关键时候,却很靠得住。
她关掉屏幕,不再回复。
等过了会,睡意袭来,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时,是在旁边的病床上。
身上盖着被子,原来该在床上的季远不见了,沈双摸过茶几上的手机一看,这一觉她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的八点。
她起身,洗漱完,季远也没回来。
外面走廊也没有他的身影。
正要回房,却突然听见一阵激烈的争吵。
隔壁再隔壁…恩,1803室?
沈双记得,那是宁玉怜醒来后搬去的病房。
她走了过去,心想不会是季远和他妈在里面吵起来了吧。
才走到门口,等听到期间夹杂着的沉而厚的男人声音时,她就确定,那不是季远。
这个声音明显要更成熟一些。
“……宁玉怜,你不要再发疯了!你看看你,一整个疯子,你要死就自己去死,害季远干什么?你害他害得还不够吗?”
“我怎么会害他,他是我儿子!”
“你儿子?宁玉怜,你想想看,你从小到大怎么对他的?小时候要不是我发现,他早就被你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