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她垂了手,目光灼灼地转向傅司眠。
几息之间她就调整好了,只有话语里的一丝颤抖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有救了。”
三个字,吐出口后就连姜烟自己也随之放松。
有救了。
真的有救了。
她的猜测成了真,傅司眠内脏没有受损,异常的地方只有皮肤!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是稳定的!
傅司眠突然倾身,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隔着手套,姜烟还是一颤。
随后他动了动,将人拉到了身前。
“别怕,没事了。”他低声道。
拥抱让姜烟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控制不了地发颤,明明劫后余生的人是傅司眠,明明奇迹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但是这种后怕的感觉实在太过于强烈,她还担心一切只不过是暂时的欢欣,就像一场盛大而甜美的梦,随时都能被戳破。
“我再让你做一个全身体检。”姜烟推开他,毅然起身,“还有心脏监控,彩超,对……这些都得做,得实时监控着。你皮肤还是发生变异了,刚才那管血已经送检,施冷现在正在查你身上有没有携带病毒,如果没有,如果没有……”
姜烟抿唇。
如果没有,傅司眠就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一切还和从前一样!那一管针剂对他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她忍不住在雀跃,很丢脸,可激动是按捺不住的。
她转身要走,又被傅司眠扯了回去。
“休息一下。”他哑声道。
冷静的声音让沸腾起来的姜烟找回了一些冷静,恐惧和希冀交杂,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睡了,整整几天的失眠,加上昨晚过山车似的心情,身体确实有些负荷不住。
然而一放松,鼻尖又开始不争气地发酸。
傅司眠将她搂得很紧,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摸着。
“这不是奇迹,不会消失的,你别怕。”
他又说了一次别怕。
姜烟觉得自己伪装得再好也没用,这男人就是擅长一眼看出她的所有。
于是干脆就不装了。
“什么意思?”她问。
“我不是第一次形成抗体。”傅司眠轻声道,“富子想抓我回去做实验,就是因为我……在林清湘手底下的时候,这身体早就被各种各样的实验药物泡过了。”
姜烟瞳孔一缩。
试验品!他曾经是实验品?
“不过那个时候的药物都是初级的,不致死。他们最初不是想要做出致死的药物,只是后来愈发控制不住,才逐渐变成现在这样规模庞大的人体实验。”傅司眠抚摸她的力道逐渐轻柔,相比姜烟,他显得镇定许多,“林清湘想要重新抓我回实验室,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是她手底下最完美的实验品,对这些药物的包容性很好,除了痛苦之外,很快就会形成抗体,换言之,那些初级的药物的对我没有威胁。”
“那高级的呢?”
“很遗憾的是,她还没有研制出高级的药物,就让我给跑了。”傅司眠勾唇,“我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又拿捏着陆云溪,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暂时歇了让我试药的心思。”
姜烟嘴巴发干,张了张嘴,“……所以这次,你也知道自己会没事吗?”
该不会那些濒死都是假象,遗嘱和镯子也只是用来让她心软的工具吧?
傅司眠笑了,“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怎么能知道?经过这么多年的锤炼,实验室的注射针剂早就不是从前那种剂量轻微的针剂了,我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烟烟。”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缱绻又无奈,倒是让姜烟面色有些发热。
一半是因为他靠太近了,虽然感受不到呼吸喷上脸颊的力量,但这个动作勾起了有关的画面和类似的回忆,让她忍不住就有了反应。另一半的原因……是她刚才确实怀疑了他,好死不死,他还猜出来了。
她偏头,扯开话题,摸出一个u盘还给他,“这个,可以还给你了。”
傅司眠没接,目光依旧盯着她,“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姜烟似笑非笑,“东西都给我了,你呢?”
“吃软饭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强项。”
“……”
“重操旧业而已,没什么难度。”他又道。
“……”
姜烟沉默良久,指尖无意识拨动着u盘,“你这里面除了遗嘱,就没其他东西了是吧。”
“你没看过吗?”傅司眠诧异。
姜烟眯眼,她想看清傅司眠的表情,但有个防护服拦着,根本看不清。
“傅司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上次晕倒之后你就死了,我们最后一句话就是你晕倒之前的话,然后我就收到了一堆冷冰冰的遗产,除了这份文件之外,还有个你自己做的破镯子?”她问。
傅司眠眼神微动,“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做的?”
“外面买的应该不至于有这个做工。”姜烟道。
这回换傅司眠沉默了。
不过瞬间,他又想通了姜烟话里的意思,身子微微贴近几分,“不过除了遗嘱之外,里面话应该有其他的东西吗?”
“一般人写遗嘱,也不会直接用这么冰凉的文件代替。”
“那是因为他们要分割的财产比较多,我的财产虽然多,但只给你一个人,没什么其他手续,这些都是公证过的,我一死,你就直接……”
姜烟将他一扯,没让他继续说接下来的话。
傅司眠心里的浪潮瞬间将喉间淹没,他扭头看着姜烟,不期然对上了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子,心里顿时钝钝地发疼。
“死”这个字,戳到她了。
“不说了。”他当下就道,又将姜烟搂进怀里,认真开口,“我没有给你留信,是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也……我也不认为你会想听我说。烟烟,我真的很开心。”
姜烟囤积的所有情绪在瞬间崩塌。
她一直忍着,试图用大量的对话和交流来冲淡自己心里的酸意,但现在是真的忍不住了。
眼泪淌了满脸,傅司眠知道她埋着头一动不动,绝不是像表面上表现得这么平静,给了她时间和体面,只是互相拥着。
门突然开了。
“司眠!你……”闻歌的脚步猛地一刹,震惊地盯着傅司眠。
这……
“出去。”傅司眠道,将姜烟挡住了。
闻歌立刻转身奔了出去,边跑边招呼邵肃飞,“啊啊啊啊!我看见司眠……司眠……”
“不可能!”邵肃飞的声音也响起。
“真的,骗你天打雷劈!”闻歌不惜发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