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邵肃飞厉色。
姜烟皱眉间,傅司眠三两下挡掉了霍青的进攻,他们的人立刻涌上前来,在姜烟和霍青之间形成了一道防线,将两人彻底隔开。
他们撤退的路线并不简单,这地下的通道就像个迷宫,岔口不断,但傅司眠就像是已经走过无数遍一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拉着她就找到了最近的出口,跟出来的人三三两两,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
姜烟心里压着事,已经顾不上此刻和傅司眠的关系,咬牙道:“他们怎么办?”
“霍青的目标是我们,我们走了,霍青不会对他们下死手,反而能逃出来。”傅司眠将车门打开,轻轻推她进去,又将车开到了隐蔽的地点,“我们在里面,他们下手就全是杀招,林清湘知道你拿了资料之后会有动作,今天这事,是个局,我们人手不够。”
姜烟抿唇,再抬眼的时候傅司眠已经拿了酒精出来,拉过她的手,低头处理伤口。
她动了动指尖,没有抽回来。
此刻的气氛再怎样也和旖旎暧昧扯不上关系,有更大的危机在眼前,伤口不处理会有很多后患,她犯不着在这时候矫情。
只不过皮肤接触的时候,还是因为太冷而起了阵阵的鸡皮疙瘩,视线又免不了要接触到傅司眠的断指,她只能撇开眼,看向别处。
“还没出来。”半晌,姜烟看了眼时间,她面上不显,但傅司眠太了解她。
“你怕?”他绕过纱布,斜挑的眼角往她的方向看去。
姜烟抬头,视线缓缓扫过他青黑的眼底和格外骨骼分明的脸。
傅司眠瘦了不少,本就凌厉的线条更加显得像刀斧雕刻一般,坚毅的线条分外明朗,眼眸深邃,天然便有了一层雾蒙蒙的感觉,只不过对上她的时候,就是大雾散尽,落拓而坦然--
她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用这种词来形容傅司眠。
“怕。”姜烟点头就认。
“不是讨厌他吗。”傅司眠的目光掠过姜烟的脸,他无法制止自己此刻的贪婪。
多看一眼……就一眼。他在心里说。
包裹纱布的时候,动作也让他刻意放慢了,他想要演戏的时候是没有人能看出来的,包括姜烟,但指尖触到属于她的细腻皮肤时,只有傅司眠自己心里知道,这是多久以来他唯一感到快乐的时光。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
“不是讨厌,你说过了,我们只是立场不同。”姜烟缓缓道,“但你知道我恩怨分明,他和我的过节只是小问题,今晚他的所作所为,足够洗清我们过去所有嫌隙。”
傅司眠即使不问这一句,也清楚姜烟心里的答案。
这也是他要将邵肃飞派过来和姜烟一起进入实验室的原因--姜烟对并肩作战过的朋友向来宽容,“恩怨分明”这四个字,倒是很符合她的风格。
那不知道他和她之间的恩怨,要什么时候才能抵消?要做多少,才能抵消?
傅司眠眼神微动,姜烟就将手抽了回去。
“谢谢。”她道。
傅司眠沉吟,没回答,缓缓往后靠去,笔挺的身形没有丝毫松懈,姜烟知道他也在等待里面的结果。
响声突起。
傅司眠立刻眯眼,起身招呼身后的人,就见地道的出口猛地扑出来几人,闻歌一边咳嗽一边往外跑,跳上了傅司眠的车。
“肃飞被抓了!”闻歌带着窗外的血腥味,气喘吁吁道。
傅司眠猛地刹车。
“快走!”闻歌道,“我们人手不够,现在硬拼也进不去!富子来了!霍青本来还没有想到可以抓我们,是富子说抓不到你们就随便抓一个,都一样!”
姜烟脸色一沉,这一句“都一样”瞬间在她心里刺了一下。
她转手开门,往车下跳。
“嫂子!”闻歌惊叫!
傅司眠立刻下车,将人扯了回来。
“你现在去是送死!”
“我不去,邵肃飞就得死!”
“他不会。”
“他会!”
“姜烟,他不会!”傅司眠咬牙。
姜烟被他压着嗓子吼了一声,抬眼看着面前这张染了寒霜的脸,陡然间觉得傅司眠的五官还是那样的五官,但变得陌生了。
这个会吼会愤怒的人,是傅司眠?
闻歌也呆住了,愣愣地看着跟前的两人,抖着嘴唇道:“要要要……要不先上车?”
傅司眠立刻将姜烟推进车里,动作利落地上了车,方向盘一打,引擎声在夜空中留下了一连串回响。
姜烟抿唇坐在副驾驶座上,沉着脸。
“我不去北城。”她冷冷道。
傅司眠的侧脸也绷着,但情绪已经平复,在开腔的时候还是那副淡淡的语调:“我留在这里,你回去。”
“又要我躲在你们身后吗?”姜烟转头,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心里也是绵绵密密的疼。
她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十分清晰--这件事,她不要任何人来替她背。
傅司眠为她失去了一根手指,她已经还不上了,他们在现阶段对上富子本来就是一件高风险的事,她知道很危险,也做好了承担的准备,上次是傅司眠,这次是邵肃飞,下一次是谁?
傅司眠冷下脸,闻歌在车后座不敢呼吸,这种久违的对峙感又来了……他宁愿回到刚才那个战场去,也不想要在这里忍受此刻的寂静。
良久,姜烟再次开口:“傅司眠,我还不起,我只有这条命。”
傅司眠原本冰封的侧脸因为这句话突然有了龟裂的痕迹,他呼吸停滞了片刻,眼神直视前方,内心却被瞬间击中,软得一塌糊涂。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姜烟的手段之一,如果是,那她真的成功了。
方向盘再次一转,往水城的城区方向开去。
姜烟知道他这是默认的意思,心里松了下来。
“他不会出事,至少……命会留着。”嘶哑的声线在身侧响起。
这是安慰?
姜烟没看他,现下冷静了,也知道刚才冲进去的行为太莽撞,一不小心会牵连更多人命。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