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鸾点着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若果真如此,那这门亲事也不是不可以商议。
她又问路子骞:“你觉得那越氏的小孩怎样?”
路子骞这下笑得眼角露出细纹,自己还一副孩子气的模样,说话反而要“老气横秋”的,可见血脉之亲是再无可更改。
“回娘娘的话,越氏王子很懂我朝礼仪,对文史典籍颇有研究,公主从前进学只是听讲,如今得他点拨,能在课上提出疑惑了,教授讲学的先生很欣慰呢。”
譬如一对小儿女,如果能发乎情止乎礼的相处,然后又互相督促着上进,那么作为长辈们大概没几个人不乐见其成的。
要是反之那估计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明鸾想了半天,觉得自己贸然出手去将两个人分开,这有点残忍,也有点不地道,因此打算再继续观察观察。
她兴致勃勃的琢磨半天,最后感谢路子骞:“我偶尔消息有扫听不到的,若是不周的地方,希望你不要吝啬的来告诉我啊。”
路子骞俯身应承:“此乃奴婢本分。”
不一会儿他提出告辞,已经起身了,回头看她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不由地问:“还有事吗?”
他想了想,到底停住了脚步:“奴婢想问,娘娘初见皇上,是什么感觉呢?”
这下却将明鸾问住了,她低头沉吟,回想起来总觉得见赵睿之时候的感觉很复杂,这些日子她偶尔会做些乱七八糟的梦,说实话是有点怀疑梦里的事曾经发生过。
至于对赵睿之的感情么,那是很复杂的,不单单只是一种,偶尔有欢喜,有依恋,但也有厌烦的时候,抽丝剥茧的去想,她总结了一下回答他:“大概是那种想拿刀砍一下的感觉吧。”
路子骞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没说话,俯身行着礼退了出去。
不过一时三刻,他这边就接到皇上旨意,说命他往祝州去负责监察水利修缮事宜,他便晓得这是皇帝知道了娘娘的话,过来敲打他了。
其实当然是不应该多嘴问那一句的。只是看着娘娘如今的样子,虽年轻如旧日那又如何?
很难想象怀着身孕的娘娘跟云辉这种亡命之徒周旋,艰难的生下孩子……,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也很对不住她,这种对不住,竟叫他觉得连死亡都无法消解。
他不希望娘娘这么顺利的原谅皇上,可却不得不的推动着娘娘去跟皇上好,因为还有公主,他是知道的,娘娘无论忘记还是记得,对公主的心是一样的赤诚。
上京碍于皇上没有封后,多年没有消遣的大型活动,好不容易今年皇上高兴松了口,石森只往外头递个口风儿,自然有人颠颠的开始筹办起来,当然头一等要请的便是公主。
明鸾知道了,也很想去。
“在宫里从一个房子逛到另一个房子,再有意思也逛够了,再说,他们也没有多少意思。”
她卖力的给赵睿之吹枕头风。
不过赵睿之却是不肯撒手:“这两日朝廷上政务繁忙,等过一程子我空出时间来,带你去外头,有的是叫你撒欢的时候。”
她只好道:“我不放心星河,想看着她些,你不是也担心她被人骗了吗?”
赵睿之餍足之后态度算是很好的,虽然依旧不那么容易叫他松口答应她的事,这会儿慢慢的抚着她的后背,懒洋洋地道:“你既然不放心,那就不叫公主去了,少去几次也没事。”
明鸾倒抽一口冷气,使劲拧他胳膊一下:“你怎么这么坏,我讨厌你!”说着就爬起来,不挨着他了。
赵睿之见她真要走,一下把人捞住,笑着道:“好了好了,后天带你出去逛,你去他们小孩子的地方,要是表明身份,大家都围着你,你多不自在啊?”
她:“那不表明身份不就是了。就说我是公主的表姐。”
赵睿之气得仰倒,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公主的亲姐姐?毕竟你们长的还很像呢。”
明鸾轰的一下脸就烧着了,她也晓得要服软,不然这厮还有更多无耻的话等着她。
“我听你的,不去那劳什子春日宴了,等你带我出去玩。”
把人教的从不听话到听话,还是很有成就感的,皇上也没有得寸进尺趁机来个趁虚而入什么的,交代道:“你不是信任路子骞么,他今日就回来了,让他陪同星河出去,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明鸾这次学乖了,来一句:“都听你的。”
赵睿之心里冷哼一声,面对自己就想拿刀砍一砍,他倒是给她这个机会,她要是敢砍也服气她。
上京的春日宴在山庄办,跟昭和寺挨着,昭和寺呢,供奉了求姻缘跟求子的月老子和送子观世音菩萨,因此一直香火鼎盛,这些年轻男女们既然出来,少不得拜见拜见,左右求一桩好姻缘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可是事关终身的大事。
越王子跟公主相处日久,终于在公主那里挂了个名,公主知道他有个小字叫者者,很奇怪的一个小字,不过喊多了却觉得亲昵,舌尖点到上颌再落下来,轻轻一点。
者者姓赵,今年十四啦,学问很扎实,而且聪明是显而易见的,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这样聪明的人谁不喜欢啊?
星河从前觉得自己也不赖,但对赵者者的博闻强识还是心悦诚服的。
宴会过半,先前围聚着在一起的人渐渐散开,有的干脆出了山庄逛去了,左右都有身边的人跟着,再说京卫亲自出马,这里到处有护卫巡视,安全是无虞的。
赵者者道:“星河,我们一起去昭和寺拜拜吧?”
星河的脸有点红,往身后五步远的地方看了一下,路公公如今站那里呢。
不过路公公什么也没说,那就是不反对。
星河想了想,娘娘曾经说过,如果拿不定主意,就问问自己的心,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不考虑任何人的意思,就只问自己。
她问问自己,心底一个小人回答她,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