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来得及感受本体离体之痛,华亭北只突然惊道:“为何一尘的木棍子在你手里?”
云台那双清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却又很快消失不见:“亭北,同你说了许多次,世上再无一尘,只有云台,你可明了?”
华亭北还欲在说些什么,只觉一阵恍惚,身子竟是慢慢的淡了下去。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云台,那人竟是让他强行回了本体。
云台有些开心的扬起了嘴角,露出与那清冷的皮相截然不同的孩子气:“这样才乖。”
云台有些小心翼翼的用食指轻轻触碰那鸢尾的花瓣,一双眼里是情不自禁的喜色,恍如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是啊,怎么不是失而复得呢?他等了这人三百年了,不就是等的这一天么?
然而这一天真的来了,他的心脏怎么却空落落的?
云台自言自语的絮叨着:“小家伙,还记得我曾允诺过你,等你化形了,就带你踏遍这大江南北么?”
“见过雪么?我们北上去看看冰封十里的山川与河流吧?”
“我们去山上看日出日落,你可知有座大山,清晨时雾气弥漫宛如仙境?”
“西边还有一处好地方,哪儿的瀑布美极了,你说可好?”
华亭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云台,他的表情一如从前温柔极了,说着那些动人的远方,眼里满是星辰。
这些地方固然是很好啊,可是,没有一尘啊...
一尘一直在南下,南边,究竟是什么令他一直苦苦寻着,他现在,又可找到了?
云台看着那紫色的美丽的花朵,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眼眸:“亭北,我来赴约了...”
可你等的人却不是我了,多么讽刺。
他不过是来迟了些,可惜他养的小家伙,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若是凡事都该讲究个先来后到该多好?
云台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沉默着,坐在老宅的木椅上,看着那方破败的池子里映出来的月色。
直到那黑暗中弥漫出的雾气化成了人形。
那人形在月色下渐渐凝固成实体,辛时恭敬的单膝跪下,近乎虔诚的垂着脑袋,掩住了眼中的狂热。
云台并未看他,似乎未曾察觉他的来到,只是有些迷离的看着池塘,隔了许久,才似是感叹道:“三百年了,这口池子虽未干涸,却破败得不像样子了。”
辛时乖巧的抬起脑袋:“主上,这种小事便交给我来打理吧。”
云台摇头:“不必了,便由他破败吧,物是人非,罢了罢了。”
辛时眯起眼睛,弯弯的,倒是如同月牙一般:“主上,可是成功了?”
云台仍是摇头,倒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不急,既有因必有果,时候到了便到了。”
辛时向来是听不懂云台说话的,他问些什么,云台总是好脾气的模样答了些什么,他却始终听不懂。
可是听不懂又何妨呢?那悟性极高的鸢尾,如今也不过是失了魂的小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