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罗沢仿佛又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脸上也迅速爬上了绯红。
“……这,这是在开玩笑吗?”
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季寒目光一直盯着罗沢,在看到他脸上意料之中的变化后,他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甚至露出笑容——
“当然。”
很符合现实的回答,罗沢不意外,但是他更期待另一个答案,不过怎么可能啊?
“那我可以把它拿去修理吗?”
“可以。”
只不过回来时的表情应该更加有趣。
季寒总试图在目前无聊的生活中找出乐趣,可罗沢却把他当成了好人,以为他就是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拿着坏掉的表,罗沢以为真的是假货就随便带了点钱去店里找师傅维修,结果——
“都坏成这样了,不好修啊。”
“意思是可以修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有钱买这么贵的干嘛不重新再买一个?而且都坏成这样了,修的话,花费也不低,都够买一个同牌子的新款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可这个只是个仿制品啊。”
“假的?”店家又一次仔细的看了看表,“你在哪儿买的?”
“不是我,别人的,我来帮忙修。”
“那谁告诉你是假货的?”
“那个人,怎么了?”
“哦,我是都一次听说这个牌子专属私人定制版还有假货。”
场面一度很安静。
“这么说,不是假的?”
“噗!”店主一时没忍住,“表你不认识,但是上面真金白银你都分辨不出来吗?假的谁给你弄真的?”
“哦,谢谢。”原来真的是真的,他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啊。
犹豫了一会,罗沢回想起店主刚刚提到的一句,“我可以看看你刚刚说的新款吗?”
“要买?”
“先看看吧。”
“看你不懂行,是要送人?它的主人?”
“是。”
“那那个应该不合适。”
“为什么啊?”
“那个新款和这个差太多了,不论设计还是所代表的意义,毕竟是经典纪念款,同价位我店里可找不到,不过你是要送人,我可以给你推荐合适的。”
“谢谢,打扰了。”
罗沢拿着坏掉的表走出了那家店,然后回了家,翻了翻自己的积蓄,和那串天文数字差的太远了。
他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罗沢最终决定向季寒明说,并且表示自己会原价赔偿。
但季寒却笑着问,“那要我等多久啊?”
“我……会尽快的。”
“不是立刻,我不愿意等。”
“……对不起。”
“那就把那些金额换成可以代替的东西吧,我要求不多,只需要等价。”
等价的东西……就算是他自己都不可能值那么多。
“我,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你不就是吗?”
他?
罗沢秒后退了一步。
季寒很快便解释,“别误会,我只是讨厌无聊,而你很有趣,希望你能多在我面前出现,那是报酬。”
“可这报酬也太多了……”
“所以你可要好好完成任务。”
这种任务……罗沢原以为会很难,但是后来却发现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见到就足够了。
但是渐渐的,他发现曾经被打压的东西,又开始疯狂的生长了。
“沢,你是不是……”
“我没有!”
课堂上,罗沢从睡梦中惊醒,并且喊出了这三个字。
这让周遭的同学还有老师都被吓了一跳,然后就开始控制不住的大笑。
旁边的同学也忍不住八卦之心,悄悄询问罗沢,刚刚梦到什么了。
刚刚梦到……
思考到这个问题,刚刚梦境里见到的就开始在他脑海里重现——
某个人突然凑到他面前,问了这么一句。
如果是普通人,罗沢根本没那么大反应,可那个人是季寒。
无法抑制的感情似乎已经在他心底生长成了参天大树,将他心里的每一处空隙都一一占据,就差破除那道壁障了。
“喂,罗沢!”
罗沢回神,然后才发现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女同学,“什么事?”
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的,尤其是女生。
当然只是一般情况下。
“季教授生日快到了,我们想给他办一个生日聚会,但是人手不够,你来吗?”
女生刚发完邀请,旁边就有同学说,“苏酒你就放弃吧,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意……”
“嗯,我去。”
和他有关的,怎么可能不去呢?
只是去了之后罗沢才明白,这哪里是什么生日聚会啊,分明是一场表白聚会,因为那个叫苏酒的女生喜欢季寒,但是没有勇气说,所以就想借着这个聚会,还有周围这么多同学。
季寒那么温柔的人,应该不会让她当众难堪吧?
罗沢因为参加,也成了这个计划的知情者,并且还被安排在苏酒表白后由他来递酒。
平常这些同学对于他都是爱答不理的,但是现在居然请他帮忙了,罗沢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高兴。
如计划的,季寒没有怀疑的同意了参加。
苏酒也在那天盛装出席,而罗沢那天……他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聚会的,可是却变成了那样,最终他选择了和平常差不多的样子。
不过因为思考的过久,他到聚会地点的时候,不止是迟到了,还不小心把礼物弄丢了,不过这次聚会的主角不是他,也没有人关注他怎么样。
算是件好事吧。
为了准备充分,他们告诉季寒的开始时间要比罗沢知道的晚很多。
罗沢刚到,苏酒就特意把一瓶已经开封了的酒递给了他,并且叮嘱待会一定要倒这里面的酒。
看着已经开封了的迹象,罗沢心有疑惑,但是却没有多问什么。
后来季寒到了,聚会开始,一切都如原定计划中的一样进行着。
等周围的人都差不多送完了祝福,苏酒如众星捧月般的出现在了季寒面前,开始了漫长的告白。
罗沢站在旁边,往酒杯里倒好了酒,等着时机。
苏酒告白的话很长,说的也很动听,如果没有喜欢的人的话,这样的告白,罗沢甚至都会毫不犹豫的接受,但是就在所有人都一样季寒会同意的时候——
那个一直沉默听着的人开口却是:
“抱歉。”
“教授,不,不喜欢我吗?”苏酒眼里已经聚集起了眼泪。
“是。”
“为什么?我不够好吗?还是我不够漂亮?”
“我永远不会喜欢我的学生,抱歉。”
不会喜欢学生,拒绝的真好,不过,这句话拒绝的可不止是一个人啊。
生长在罗沢心里的那个东西突然开始刺痛他的心脏。
永远……不会……
无意识的,罗沢喝下了那杯酒,不过周围的人都关注着主角,无人察觉到这边的动向。
等到他把酒重新倒好后,才有人想起这件事,转回来提醒他过去按照原定的计划演戏。
“好。”
罗沢以前是喝过酒的,也不是那么容易醉的人,但是这瓶酒,总让他觉得怪怪的,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
可能是他多心了。
端着酒杯,罗沢慢慢朝着季寒走了过去,然后按照原定好的剧本说话:
“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就算……就算……”
后面的台词,罗沢是记得的,但是突如其来的强烈不适感让他几乎连杯子都抓不住了。
“啪——”
杯子被摔到了地上,罗沢身上的不适反应也越来越强烈,甚至渐渐的开始支撑不了站立,他也在这个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为什么是刻意开封了的酒。
苏酒怕某些事败露连忙解释罗沢可能是喝醉了,并且眼神示意旁边的人赶紧把他拉走,但是——
“到了这种地步再撒谎,很愚蠢。”
谎言,季寒真的很擅长分辨。
“如果不想事情闹大,请各位尽快离开。”
季寒明显是看穿了酒里的东西,也明白这场聚会的目的,他站在众人围聚的中央,脸上冷漠的神色与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周围的同学纵然胆子再大,但是酒里的事,除了几个和苏酒非常要好的人根本没有人知道,但是现在,理智的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开始找理由离开,而不理智的人,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也跟着从众了。
逐渐的,偌大的聚会场所变得只剩下了三个人。
当然,罗沢也是想离开的那类,但是因为身上的不适,他要走几步都变得异常的艰难。
再除了季寒,剩下的就只有苏酒了。
苏酒还在犹豫不决,甚至还有想努力的打算。
而季寒一边等着,一边点燃了烟,熟练的动作,明显不是第一次。
苏酒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目,“教授,你居然会,抽烟?”
在她眼里的季寒不止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还是一个避开了所有不良嗜好的人,也是因为这样,才有很多人喜欢,不顾那条界限。
季寒在这时候也不再弄那副伪装,露出原本的样子,扯动嘴角,笑的不再温柔,甚至是带着嘲讽意思的冷笑,“呵,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就擅自说出喜欢的话,不管我回答拒绝还是接受,都很浪费时间。”
“你……”
这样伤人的话,苏酒不敢相信是平时一直温文尔雅的教授所说出的。
“话说够了吗?”季寒没有想和苏酒继续这样聊下去的心情,“再不走,是想留下照顾那边那位吗?”
那边那位,这里只有三个人,除了他们,剩下的就只有……
“我,立刻走,马上走。”
酒里的东西苏酒很清楚,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刻意去找给所有人印象最差的罗沢,为的是事情败露后让他背锅,但是她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自己先喝了。
算她倒霉!
苏酒气愤地走了,会场里一下子又少了一个人。
季寒解决完手中的烟才走近罗沢,看着抱着头坐在沙发上的人,他平静的如同那天在巷口一样。
“能走吗?”
罗沢没有回答,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但是下一秒季寒伸手触碰到他手臂,他就如同被什么东西炸了一下,一下子松开手并且站了起来,然后看到面前人,立刻又不断往后退。
汗水几乎淹没了罗沢的全身,额头,脖子,手……等等诸多,都在不断密密麻麻的冒出汗珠,连不小心的大幅度呼吸喷洒的都是灼热的热气。
因为讨厌理发店,罗沢的头发时常是长过耳的,但他又觉得有些碍事,所以总会拿发绳扎起一些。
他扎头发总是随手一抓,所以即便是发绳绑着一些,额前和颈后却总是有碎发散开,不过也让他看上去不那么严肃了。
罗沢的瞳孔颜色很淡,漂亮的像天然的琥珀,当然也有个弊端,就是他在看谁的时候,那个人的倒影总是会很清晰的刻在他瞳孔里。
就比如现在——
面前的这个人,占据的不止是他的眼睛,还有大脑,甚至加快的心跳也是因为这个人。
所以他才想远离,不断往后退。
可他越是后退,那个人也会跟着走一步,并且还开口说——
“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他这个鬼样子才不要去!
“不,我不去,不去医院。”
不去医院?季寒有些意外罗沢的拒绝,“为什么?”
罗沢没有解释,而是说,“我想回家……休息一下,大概就好了。”
“是吗?”
“嗯……嗯。”
“看你的眼睛,我还以为……你要我带你去酒店。”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