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这么做了。没有犹豫。
“谢斯白。”
谢斯白回过头来,清冷隽逸的脸,在同样看见秦黛时,眉眼变得柔和了几分。
他没能移开视线,因为秦黛此时身上的红裙。
“怎么穿成这样?”他问。
秦黛提着裙摆走近。
这条裙子不是《春思》的演出服,是《红玉》里的,梁红玉出场时身为舞姬时穿的那一条。
公主勾引的将军的戏,她总觉得,穿成这样跳,会更有感觉。
秦黛手里还捏着一条红色薄纱。
用来覆面的。
她递过去给谢斯白:“帮我戴一下。”
她刚才自己试了,总戴不好。
秦黛转过身去,方便谢斯白动手。一低头,不经意地瞧见地板上,两人在夕阳下交叠的影子。
依偎着,紧靠着,他好像从身后环着她。
影子里的男人抬起手来,将那片薄纱展开,从女孩儿眼前滑落至鼻梁,轻轻地覆着。
秦黛莫名移不开视线,从那两道交叠的影子上。
西沉的日光将两人的身形拉扯得很长,秦黛在影子里看到那人勾了下她的长发,耳尖被碰到,她无意识地,蜷了下手指。
“好了。”谢斯白此时说。
秦黛以最快的速度从影子里他的怀中退出来,她去看壁镜,轻声说:“那我开始了。”
谢斯白像那晚一样,倚在窗边的把杆上。
他逆着光,秦黛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一声低沉好听的:“开始吧。”
这场在剧本里,男主角便是坐在一旁以欣赏的姿态出现的,秦黛将谢斯白代入。
可是她在跳的过程中,逐渐发觉,她没有办法再像那晚一样,只把他当做代替男主角的替身,没有办法单纯地将他看做一个工具人。
她在他眼里,好像只是谢斯白。
曲子到尾声,她脚步轻缓,将薄纱一角,轻轻解开。她一步步往谢斯白站立的地方走,却在即将要靠近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琴声还没有完全停息。
谢斯白伸手,勾着那片被她摘下一半的红色薄纱,向前一步,距离拉近,他重新给她戴回去。
“怎么和那晚不一样?”谢斯白低声询问。
秦黛哽了一下:“我……”
她的气息喷洒在薄纱上,微微拂动。
谢斯白低下头,与她平视。
那双眼睛如点漆一般黑而沉,左眼下的泪痣勾人。
太近了,秦黛几乎能看得清,他薄薄的眼皮上,细小的血管。
她不禁后退半步,腰上环来一条手臂。
谢斯白掌心用力,几乎让两人的腰相贴。
“公主殿下今天怎么不敢看我?”
“我……”秦黛被迫地,双手抵在他肩上,难以自持地颤动着双睫。
谢斯白勾着她的腰,嘴上说的话,却好像个真来配合她练习的指导老师:“不看我,怎么勾引我?”
他看着她的眼睛,毫不退让地直视。
两人之间,几乎只隔一片薄纱。
秦黛不敢动,她无法不想起,同样的舞蹈之后,他们之间的那个吻。
她那时心里想得分明,借他练习这段独舞自己的表现。
可这一回,心如乱麻。
她几乎要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于是在它被第二个人察觉前,蓦地推开了眼前的人。
这不是个好征兆。
秦黛想,不能放任它继续这么跳了。
会被发现的。
于是……
她转身提着裙摆,就跑出了练习室。
哪里还像个目标明确的野心家公主,反而像是——
被哪家骑马倚斜桥的少年郎勾了心弦,春心萌动,回头就得犯起相思病的小公主。
第34章 琥珀拾芥xx 十秒开门
谢斯白是在十分钟后, 才见到的秦黛。
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不练了?”谢斯白问。
秦黛眼神飘忽,嗯了声,道:“我今天状态不好。”
谢斯白瞧着她, 目光有些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刚跑什么?”
秦黛被问地一怔, 好几秒才找到个理由:“我……渴了。”
谢斯白视线从她耳尖似有若无地划过,眼里漾开几分浅淡的笑:“真渴了?”
秦黛点头,神情自若地说:“你饿吗?我们去吃晚饭吧, 我请你。”
她等不及般催促:“快走。”
谢斯白没再故意惹她, 听话地跟着出了门。
吃完了饭回四季水岸, 结果没想到,秦黛住的那一栋楼下, 停了辆警车。
遛狗的,跳广场舞的, 在家哄孙子的, 都暂停了刮风下雨才打得断的节奏,抱猫牵狗围在楼底下。
秦黛一下想起楼上那个男人。
但不是已经被拘留了吗?
警车怎么会停在他们楼下?
谢斯白远远望了一眼, 停好车, 秦黛一眼看到之前碰到的那个女孩子。
还没等她下车去问,那姑娘就蹬蹬蹬跑来,震惊地和她说:“你知道吗,那个男的竟然还是个在逃犯!”
秦黛也被这消息震住。
楼上的姑娘捧着杯外卖小哥刚送来的奶茶, 吸溜一口珍珠, 一边嚼一边和她说:“他改名换姓过,也不知道怎么搞来的新身份,我听楼下大爷说——”
她压着声音凑到秦黛耳边,小声说:“他以前把自己亲妈给那个了!”
为了形象逼真地表示“那个”,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黛是真的没想到。
当时把那人送去警察局,他除了对自己跟踪和家暴的事情供认不讳,看上去没有半点心虚和畏惧。
她从这个女生口中才知道,原本只是因为家暴和故意伤人被行政拘留,有位刑警恰好去派出所办事,巧合的是,这位刑警正好是此逃犯原户籍所在地那边才调过来的,一眼就把人给认出来了。
调查后才发现,这人不知走了什么路子,改名换了姓,成了万千毕了业结婚买房工作的清白普通人。
秦黛和谢斯白下了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愕然。
好一会儿,谢斯白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还敢那么莽吗?”
秦黛抿唇摸了下额头,哪能没后怕。
但她没说。
往近了走,注意到警察带着赵兰心从楼上下来。
赵兰心步子踉跄,脸色苍白如纸,看见秦黛时,早哭红了的眼睛,又一次决了堤。
“我认识了他九年,没想到、没想到他做了九年的逃犯,他跟我说他妈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得病死了,我今天才知道,是他亲手杀死的啊!如果不是你,他迟早有一天,也会杀了我的!”
赵兰心号啕大哭,无力地跪倒在地,整个人都好像没了骨头。
衣衫因动作向上跑,所有人都看见了赵兰心身上,至今都没消下去的片片青紫。
谢斯白脱下身上的外套,交由秦黛,给赵兰心披上。
秦黛和另一位女刑警想要将人搀扶着站起,都没能搀得动。
谢斯白搭了把手,才把人弄到一旁的台阶上坐着。
牵着柯基的老人说:“小赵啊,现在发现也不晚呐,你才三十几岁,这人生啊还长着呢,过了这个坎,以后就是好日子。”
赵兰心哭得不停歇,可是再没有人忍心打断她。
秦黛蹲在她面前,从包里拿出来包纸巾,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想到的只有递过去这包纸巾。
好一会儿,赵兰心情绪稍微缓和了些,女刑警才请秦黛帮忙,一左一右搀着,将人送去了警车上坐着。
她还得回警局,当证人协助调查。
楼内,刑警支队队长带人下来,手里还拿着从犯人家中找到的曾用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