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劲挺着我的脊背,用尽了吃奶的劲,我都快要把我的牙咬碎了,才控制着我高贵的头没有低下去。
我的脊背太容易弯了,因为这辈子就没有几件能值得我高扬着头的时刻。唯一一次因着滑雪得了表扬,得了一项帮得上的工作,可我偏偏又碰上雪崩。
雪埋的是盛蕴,可是我却再也直不起我的脊背了,我想我宁愿不要那点儿傲气,我宁愿我是个废物,我要一直当一个废物就好了。
我就是那种扫帚星吧?
盛蕴碰上我就没有一件好事,甚至连命都差点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最后一章虐了。
第163章
我走神走的有点儿远了,等我回过神来时,盛蕴起身了,他起的缓慢,双手都握着,以拳撑地,可起来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跟着他的身影跪在蒲团上挪动了几步,可跪着太慢了,跪不回盛蕴,我也不敢再这里亵渎佛祖,于是我最后也只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放转经筒的地方,我把两个转经筒摆放在了可以祈福的地方。
盛蕴不要我的转经筒,那我也没有拿他的,我想哪怕是留在那里,也成一对的好。
我走出大昭寺的殿堂,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了雪。
大团的雪花飞舞着,扑在我脸上,我也试不出有多凉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怕下雪了,上个月盛蕴带着我去滑雪,他让我一点点儿的把他挖出来,他宁愿再埋一次也要解开我的心结。
我看着这飞舞的雪片,扬起了头,我不再怕雪了,古人说的对,雪花是那么美的东西,天地苍茫,别有根芽,不是人家富贵花。我可以好好的看看了。我仰着头接着,所以那雪花一股脑扑我脸上了,连眼睛里他们都要进来,他们是要感动我吗?
我搓了把我的眼,我想我现在后悔了,我觉得我的肠子都要悔断了。
我在殿门口并没有站多久,但是我脚下的雪已经有一层了,这儿的雪感觉不会化,下了就能存在地上,有的地方已经攒起来一小堆,有人踩过都有一个脚印,脚印下面也是雪,这简直是太美了,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而且还是在朝圣的路上,在西藏,白雪赋予了这个地方纯洁的灵魂。
我踩着白雪走出了大昭寺,外面就是八角街了,果然很多人都在朝圣了。
八角街是中转经道,是围绕着大昭寺的转经道,被藏族人民称为圣路,周长约1000米,正好是一千个等长身的距离。
佛说,磕一千个等长身能够达成心中所愿,能够赎心中原罪,能够为所爱之人祈福。
我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这儿流传下来的,毕竟那么多的愿望,怎么能满足的了,与生俱来的原罪,怎么赎的清。
但是后面的一条,为所爱之人祈福却有着很大的吸引力,我想哪怕前面的都圆不了,有最后一个也很好啊。
我也知道祈福、祈祷之类的东西很傻,那是最看不见踪影的东西。
可这世间的人就是这么愚蠢,为了看不见的未来,愿意尝试付出。
每一年都有无数的人来这个地方朝圣,每一个人都五体投地,磕最虔诚的等长身头,为了信仰,为了一生的梦想。
是为朝圣,也为赎罪。
赎我的原罪,朝我的圣地,有光的地方,山的顶端,是你。你是我的光,是我的英雄,是我的神祗,是我的信仰,是我的心之所向。
我跟着这些人磕,我没有来得及卖磕头的装备,这些人有的是从自己的家乡出发,不远万里,虔诚至极,所以他们的手上胳膊上、腿上都会有一些防护,但我心想我穿的够厚的,不就一千米路吗,我当年在地上匍匐前进了不止一千个一千米了吧?
等长身头不用学,只要你有最虔诚的心,你就会不由自主的匍匐在这片土地上。
我跟在一个老奶奶旁边,跟着她一步一个等长身,老奶奶看上去已经有很大的年纪了,脸上皱纹纵横,古铜色的皮肤被风吹日晒,像绵延的土地,又像是一圈圈的年轮,只是她的眼睛还是亮的,她一直看着前方,旁若无人。
我学着她,把等长身头磕的越来越标准。
我这次不再着急,不再沉不住气,因为信仰是神圣的,要用一辈子来朝圣的。就如同我爱的那个人,是要用一辈子去爱的。
我无法说出的誓言,无法写出的爱,无法磕下的头,我愿意用行动去实践。
这世界很大,兜兜转转,分分合合,很多人擦肩而过,这一辈子也许再也见不着,只能永远留在回忆里;
这世界又很小,有爱就可以填满,无论他在什么地方,无论这一生还能不能再见面,可只要心中有爱,便能永恒。
这就是佛家所说的,永恒,极乐。
盛蕴,我会永远爱你,从现在开始爱你的每一秒都是纯粹的,毫无杂念的。
我把你刻在我的心里,不用任何语言,不用祈祷,不用发誓,因为你一直都在。以前在,以后在。
以前我迟钝,未能在你爱我的时候爱你,所以愿用余生爱你。
雪下的越来越大,这让这条街上的行人渐渐的少了起来,这倒是方便了我磕头,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磕到人家脚跟上,但现在不会了。
地上的雪也铺了一层又一层,洁白纯粹,亦如那一年的雪山,我匍匐在这片地上,双手着地,面朝雪,雪花轻柔温凉,被我的脸暖化,这让我有了一种被洗礼的感觉,于是我就吻了他们,吻了这片土地。
我贴着地上能够听见街边小店里传出来的清歌:不离不弃这几个字眼让我停了一下,听了一会儿后明白过来,这是一首西藏著名的佛教名诗《你见或者不见》。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挺好听的,我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我周边的人也有听的,他们也匍匐在地上,听完最后一句后就再次向前,有跟我错着方向的,反正朝圣也不讲究这个,都是一个圆,怎么都能回去。
我歇息了这一会儿后就继续像前磕头了,雪越下越大,扑在我脸上我都快看不清周边的人了,不过幸好等长身头步骤简单,三步一扣,没有多少难度,所以我已经不再需要参考我周边的人了。
我的动作做得越来越标准,我是脑子笨的人,这种流程似的东西我反而能做的很好,每做一个我还能记着数,还能说一遍,愿我爱之人平平安安,幸福长乐。
我也不知道磕了多久,等磕到第666个时,我抬了一下头,这个数字比较吉利,我想慰劳下自己,我想要休息一下,但是我这一抬头才发现我周边没有几个人了,连刚才还在我前面的那个老奶奶都不见了。
我心里有点儿苍凉,我想我怎么能比不过一个老奶奶呢?就算她是一个alpha,但是她的年纪
我叹了口气后接受了现实,我就是太差劲了!我就是磕的越来越慢,我就是想要打退堂鼓了,我就是想要明天再来磕了,想要趁着一个大晴天,温暖的日子里来磕!
我跪在雪地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谢沉安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用!连磕个头都要找理由吗!你看看人家磕的!
我的旁边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等长身头的人的印子,就是一个人趴下了在雪地上留下的印,这么说你们可能觉得很渗人。
但是那个印很标准,很好看,我又看了下这个印子的前后,真的长短距离都一样,磕的非常标准,都可以当做是模型了,就是有的浅有的深,这是随着雪花的厚度而变化的,他可能是磕了两遍了。
但不管怎么说,都可以看出是一个人来,而且大概还是个alpha吧,因为很高大,都快跟盛蕴差不多了,盛蕴那天晚上躺在我床上,我给他比量了下,他大约也是这么长的。
咳,我有点儿跑题,我的意思是说,我的推算还是可以信的,我当年训练的那些东西还能记着点儿的。
我看了人家这个两遍还如此标准的身印,终于咬着牙继续往前爬。
667!幸好我刚才停下的时候数字很好记,我不能记错,我一定要磕足1000个。
我开始苦行僧似的磕,头也不抬,反正也不用抬了,天已经越来越暗,我只能看清我周边一米,但也只能看一会儿,因为雪老往我的脸上扑,扑上来还化不了,有的还沾到我睫毛上,好一会儿都不化,我眨半天它也不下去,它是欺负我手僵的抬不起来,算了,我也不跟一片小雪花较劲了,我专心的磕我的头,一个个个磕,因为我磕的越来越慢了。
幸好我当年雪地里的匍匐锻炼起了一些作用,我那时候也是最差劲的一个,但因为那时候教官厉害,是陈云,我挺怕他的,所以每次我都尽可能的挪蹭着到终点,于是到今日终于剩下一项坚持到底的美德。
我这一个头趴在地上的时间有点儿长,雪花都把我帽子压趴下了,我爬起来也懒得抖了,继续下一个,我前面已经都快没有印了,幸好我隔壁几米开外的地方还有那个人陪着我,他跟我是相反的方向,但是多亏他磕了几遍,深深浅浅的我还能看清,这让我觉得跟有伴一样。
八角街上渐渐的已经没有人了,天也越来越黑了,西藏的天黑的慢,但因为我跟盛蕴逛了一些时候,在那个殿堂里待了太长的时间,再加上我磕的越来越慢了,天黑透的时候我还没有磕完。
那些行人及朝圣的人也都回家了,他们一日日在朝圣,已经成了工作,不必跟我这样,执着的要在一天里磕完,也不会像我这样心怀愧疚,心罪难解,迫不及待的求佛祖宽恕。
如果佛说的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那我愿意磕到天亮。磕到我的罪能赎清。
也许是我这一个念想太重了,我这个头磕完要爬不起来了,我就趴在地上休息,我也不知道趴了多久,竟然能够等到那一个磕的很标准头的人,我看不太清,只是估摸着距离,觉得应该是他,他磕的也很慢,也许是磕了很多了,但是他的动作很标准,三步一扣,双手俯地,额头贴手,跪天跪地。
从我的这个方向看过去,他是很高大,趴在地上确实长长的。
我闭了下眼,喘口气,决定再磕,我还剩最后10个了,这个数字也好记,990个了。
但我一时间没能爬起来,我身上的雪感觉好重,我是趴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我这个样子看上去像是被雪埋了,跟那种凶案抛尸现场似的吧?
所以那个我隔壁的人,在磕过去后,忍不住回头向我这看了眼。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冻死了,于是我在雪窝里动了下,使劲爬起来,但是只能踉跄的向前走了三步,俯身到地的时候就不是那么标准了,但我不管了,我真的爬不动了,再让我歇会儿,我的膝盖弯不下了啊。
我趴在我的手上,我的手现在跟胡萝卜一样,肿的胖胖的,我趴在上面很是舒服。
我抬不起头来,就能听见那个人走过来了,他踩在雪地上声音嘎吱嘎吱的,我听见他喊我:谢沉安?谢沉安!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到后面一声的时候,我也终于听出是谁的声音,太耳熟了。怪不得他能喊出我的名字来?
怪不得我趴在地上他还能认出我。这个世上连姓带名,每次喊我都不太热情的除了盛蕴没有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章快写完了,写的主角是很窝囊,你们看的很累,我非常抱歉,如果不想看了不用告诉我,偷偷的走就可以了,我知道你们都想让主角改变下,但是文章已经写完,设定我已经无法改了,只能按照我的想法写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们还在看。
第164章
我趴在我的胡萝卜手上歪了下头,果然是盛蕴,他缓缓的跪在了我的傍边,那张冰雪雕成的脸这一刻因着不敢置信终于变了样子,他眼睛急速的敛了下,嘴角抖了好几次才问出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句话我也想问他啊。
我挪蹭着想要往上爬,盛蕴双手颤的厉害,他先握着了我的手,我的手已经有点儿胖了,他握不住,于是他开始骂我,劈头盖脸的骂:
谢沉安,你还要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个omega啊!
你你真的以为你是个alpha吗?你跟人家凑什么热闹!
你知不知道你就算是凑热闹也凑不出什么好凑来!
你学什么陈布!
他画一副《朝圣》,你他妈的就来朝圣!你朝的哪门子圣!
你以为你是谁!你跟他一样吗!
你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你就是不长脑子,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把自己小命搭进去,谁管你!白痴!
他还是跟当年一样厉害,骂我都不待重样的。
他不仅骂我,还把我往上扯,扯的我生疼,我喊他:轻点儿,疼,疼
疼你算了!
他不再硬扯我了,把我从地上翻个身,让我坐起来,我才不哼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