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蕴听着程启瑞的话倒是和颜悦色:程总太客气了,我是摸不准程先生是以何种身份来见我的呢?
我眨了下眼,程启瑞也眨了下,他扶了下眼镜框,盛蕴也没有让他说什么,直接道:是站在高家还是程总您自己的立场,如果是后者的话,我早就见你了。
看样子盛蕴也知道程启瑞是高家旗下的。
而程启瑞是没有想到盛蕴会这么的直接,一点儿都不给他留面子,他是报社主编,学生都称他为老师,他还是端着文人的架子,但现在被盛蕴这么说,他咳了声:盛总您说笑了,我这当然是代表我自己啊。
盛蕴也要笑不笑的接了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没有误会了,不过,我有一句话想要跟程总您事先说清楚,我这里不高攀任何人,我就一画廊,想要走阳春白雪的艺术路线,不想跟某些人同流合污。某些人不要以为姓高,就真的以为天高地厚了。
我已经看到程启瑞脸色僵硬了,他的学生也面面相觑,还有一个专门录音的学生,拿着录音笔,不知道是继续录还是给关掉。
他们肯定没有想到衣冠楚楚的盛蕴是个硬茬,能这么的怼他们的程老师。
程启瑞都快要笑不出来了:盛总您说笑了。
盛蕴真又笑着补了句:再说了,就算是天,也有塌下来的时候。有一个词程主编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空中楼阁,
程启瑞抚了下眼镜框,他大约是要猜到盛蕴不会说什么好话了,站姿都变了下,是一个远离的姿势,要跟盛蕴说的那句话划清界限。果然盛蕴冷声道:已经没有足够硬的后台,再不好好铸坚实的地基,看不上一石一子,总有一日会倒下,你说呢?
盛蕴最后还扣题了,他指了一下程启瑞找茬的那副画。
我朝那边跟我挤眼睛的张振东眨了下眼,这世人论毒舌没有几个人能是盛蕴的对手,这个程启瑞越是话里有话,盛蕴就会越不客气,他要是跟我一样,没事儿装个哑巴,盛蕴没准儿就不会理他了。
盛蕴不仅把他的后台不稳说了,还把高家的后台都骂了,高家现在依附柯家,他这是在说高家依附于别人的空中楼阁不长久。
高宇家是以地产起家的,我嫁给他们家的时候,他们家还没有现在高,我不太想把功劳揽在我的身上,但是数据能说话,我在他们家的几年他们家飞速发展,一些好地皮拿的非常容易。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我爸不让我露脸的原因,现在我知道了。
我爸当初也不同意我嫁给高宇的,但我那时都有了他的孩子,我以为是高宇的,没有办法了,只好让我嫁过去了,他就一个要求,婚礼不许大操大办,我不得出现在任何的媒体上。
我想高家现在是不是也后悔娶了我,飞速发展的后果就是根基不扎实,就如高家现在飞快的又找了柯家联姻一样,因为必须要有一个后台撑起他们来。他把场子铺的太大,一时收不回来。
我也不知道盛蕴这个巫婆会不会再次说中,因为根基不稳,再有几个柯家该倒的时候还是会倒。
我小心的看了一眼盛蕴,跟看巫婆一样,盛蕴果然感知力非常强,我都站在人群边上,他还能发现我看他,敝了我一眼,虽然又很快的移开了视线,但我知道他是在骂我无能,还得他出来。
我垂下了眼,我对面的程启瑞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大概是没有想到盛蕴怼他这么不留情面,估计这些年第一次遇到这种刺头。
而他还不好得罪盛蕴,所以他尴尬的跟盛蕴道:盛总说的对,您画廊里的每一幅画都富含深意,我今日来是诚心想要采访您的,真的希望将您的画廊宣传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更多的人欣赏。
他说的这么有诚意,盛蕴也道:如此就多谢程总了,程总如果还有什么画想看,我亲自给你讲讲。我这里的讲解员不太会讲,让程总你见笑了。
我立在一边一声不吭,我觉得我刚才已经很好了啊,沈千都夸我说的好呢,我虽然是气程启瑞,但是我不会拿着画家的画开涮的。
我知道盛蕴是在说反话,他是要送客呢。
果然程启瑞非常知趣,他是场面人,这会儿还没有忘记我,他笑着夸我:盛总您说笑了,这位谢先生口才很好,讲的这幅画我尤其喜欢,这幅画如果这位沈先生愿意的话,我就买下来,回家挂在我的书房,日日醒悟。
我看见林逸朝朝我竖了个手指,我也朝他眨了下眼,我知道他什么意思,这幅画是这些佛像里画的最大的一副,是沈千着墨最多的一副,当然也是最贵的一副,张大师的身价已经是千万画家了,他最小的那一幅画是五十万,这一幅画标价五百万。
这个程启瑞也是有钱人啊,不过不知道他买回去会不会日日看着痛哭。
他以为他为了不得罪盛蕴,这么舍得放血了,哪知道盛蕴还不太愿意了,他看着那副画道:程总你不用客气,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更何况这幅画还是有关于信仰的,心诚则灵。我不希望程总您心中有疙瘩。
我就说盛蕴是巫婆,他一定预料到了程启瑞日后看着这幅画回诅咒他,但程启瑞话已经放出去了,怎么也得收回来了。
这会儿不是他要不要买这幅画,而是必须要买,事关他的面子,他后面高家的面子,他本来是有意要震慑我一下,哪知道盛蕴会出来护着我。我能理解他,毕竟我谢家与盛家曾经是对立的,我谢家现在倒了,盛蕴没有必要护着我。
程启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他看着画道:盛总,我是真喜欢这幅画,为谢先生说的那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匍匐在地的执念,也为沈大师巧夺天工的画技及入世成佛的心。
程主编一支笔写断春秋,能让他用我的话显然是放低姿态了,所以盛蕴也看了我一眼,终于点了下头:那就替程总把画包起来吧。
林逸飞速的冲过来,跟我一起把那副画拿下来,唯恐程主编后悔。我想跟林逸说程主编那么大的度量,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
果然程启瑞带着那副画以及他的属下学生走了。
经过这一茬,其他跟着看热闹的众人也都消停些了,他们大概没有想到问我的代价就是要买一幅画。
他们注意力转移,是因为现场真来了一个大画家,还当场卖出去一副。价值五百万,还是抢着要,于是他们在参观了沈千仙风道骨的形象后都去看他的画了。
沈千画家在跟众人点了下头后,跟我伸出了手:以后的画都交给你卖。
哈哈,沈画家就是有眼光,我也回握了他的手:多谢沈大师,以后有机会定要跟您学画,我很喜欢你画的这些画。
我说的无比奉承,沈大画家却以为我是真的,于是笑了:好!我教你,我听张振东说你之前也是学画画的?
这真是,张振东自己画的跟狗屎一样,非要把我拉下来给他垫底,因为我画的还不如他。
我拔起石头砸我自己的脚,只能咳了声:那是很早之前了,现在都提不起笔了,怎么调色都不会了
我这次说的是真话,但沈千大师又以为我谦虚,哈哈的笑:无妨,有心就好!
盛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的勾了下,我知道他是想说我:以前也没见的调出什么好色调来,从我当年调色就能看出我上辈子缺绿色。
我咳了声,跟沈大师转移话题:我现在能要您个签名吗?
沈大师非常痛快,他是一个alpha,今年五十岁整,但是身上却没有这个年纪的老奸巨猾,他依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就跟刚刚说要教我画画一样,非常的纯粹,他身上具备一个画家的单纯,一心扑在画上,心思自然就没有那么多了。
他不仅给我签了名,还跟我合了影,现场有好多人也想跟他合影,他也没有架子的能合的都合了,但实在是人太对,最后还是安茜跟舒悦等人出手安排众人。
安茜用她甜美的声音跟众人道:欢迎大家来参观画廊,今天正值沈千老师在混沌艺术馆办画廊,所以所有到场的人都免费赠送沈老师的个人签名一张!但凡买沈老师画的都可以与沈老师合影!
能跟沈大师要签名毕竟是最实惠的,知道沈千在艺术界名声的人高兴,不知道他名气的人也亲眼目睹了他一幅画500万,那要一个总比不要好。
于是后面的时间,前来参观我的众人都抢着要签名去了,他们拿着我们画廊精致的宣传书签,请沈大师签名。
我看着被众人簇拥着沈大师啧了声:原来只要到场的人就有签名啊。
亏我刚才还那么殷勤,亏我还给他卖出去一幅画。
盛蕴听着我的话,收回了视线,淡淡的道:你以为呢?
我以为
我看着他道:沈大师选在今天举办画展了吗?
我其实挺不好意思问的,因为沈千的画展发布会在前天就该举行的,在过了中秋节后的那天,但是因为我给耽误了。
但是我也没有想到会选在我来上班的这天,这不是给沈画家添堵吗?
我今天上午一直没敢下楼,不知道楼下办成了啥样。
不过从刚才沈大师上来亲自引人下去来看,我把他的粉丝都给引到楼上了。
好在现在又引下去了。
那这是盛蕴声东击西的计划吗?他是为了不让我一个人成绯闻焦点?
我想往我自己脸上贴点儿金,盛蕴也似是看穿了我的意思,他嘴角微微勾了下:你今天上班,人员流量大,正适合举办画展。
我就知道是这样。
张振东这会终于旁观不下去了,咳了声,他本来一直抱着胳膊装不认识我的,这会儿是看我被盛蕴怼的太惨了,不忍心再冷落我了。
我看了一眼张振东,大约是因为他来了,我心里有了些底气,我跟盛蕴道:其实我不来,你也可以让他举办的,你现在的流量也没有比我差。
我在陪着看画的时候也偷摸的看过手机了,盛蕴现在也非常火,热搜榜第二,就是我早上想看扒一扒盛蕴的那个帖子。
刚开始的评论还挺正常的,都夸他帅,但是不知道从那一楼开始歪的。
他因为替我出头,已经被怀疑跟我有一腿了。
所以他早上脸才那么差,连我碰他一个指头都不行。
我就说跟我弄到一起的绯闻不会有好的。
不,我今天热搜榜是好的,我在第一名,是人家夸我为高宇挺身而出,我是重情重义,而他为我挺身而出,就成了奸夫淫/妇了。
柯若的粉丝还是非常厉害的,在那个大v拼命为我洗白的时候,当然也有人拼命的拉黑我。拉黑我自然就是不会放过任何人,任何收留我的人。
我真是嘴欠,怎么能这么怼他呢?他现在肯定以为他是救了毒舌的农夫了。
果然盛蕴看我的神色极为阴戾,要不是不想碰我一根指头,他都要掐死我了。
大概是看我们俩这怒剑拔张的样子,张振东使劲挥了下手:你们两个还当我存在不!
真是太过分了!我替张振东喊出了他的心里话,他大老远的从西藏回来,我却把他晾在一边。
问题是是他不跟我说话的,抱着胳膊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跟我说呢,我也不能跟以前一样,上去抱他一下吧,我是为了他好,毕竟我现在是绯闻缠身的人。
我们最后去了楼上盛蕴的办公室,因为不想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
我跟着他们两个身后,进了办公室,盛蕴的办公室就两组沙发,他们两个人一人坐一个,于是我就只能站着了。你看,这就是员工跟老板的区别。
我站着看张振东,张振东坐在沙发上后,就冷着眼看我:坐呀?
他叉着腿坐正中间,人高马大的,我往哪儿坐?
张振东上下的看我:怎么谢三少看不起我这个小地方?还是要我起身相迎啊?
这是说我来他这里不跟他招呼,我确实做的不够意思,我一个多月都没告诉他,我是没法说。
我看着他笑:那倒不用,我哪能让大画家迎接我呀。
张振东还冷笑怼我:我哪有谢三少忙啊,这一年见不了两次面的,再加上现在这么有名了,以后岂不是比见总统还难?我不得好好巴结巴结?
他真是的,我不就是嫁人了后跟他很少见了吗?
有句话叫近墨者黑,张振东这张嘴也可以了,我上下的打量他道:你不如改行吧,当个主播也许比画画成名快。
论毒舌我也是会的,怎么也是在毒舌下长大的,耳濡目染,果然盛蕴都看了我一眼,刮目相看吧?
我不怼他,是因为我怼不过他,不代表我不会。
再加上与其怼他,我更愿意怼张振东,我跟张振东这几年更加的熟悉一下,毕竟我跟他曾经还是画友,虽然我们俩至今没有出名,但怎么着也是同行,有共同的爱好,没事还能微信上损两句,每次损的都是这个,拿我们双方的名气。因为知道怎么戳对方的痛处。
果然张振东被我气着了,手指着我抖了几下,最后气的撩了一把他的长发:谢沉安你知道吗,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出名!拜你所赐,我的画廊出名了,人家都指着墙上的照片问老板长发飘飘的真像一个艺术家!去他妈的,我就是个艺术家!我的画他妈的这么多年都不出名!我真是日了狗了!
我心里要笑抽了,但看他如此痛彻心扉,安慰他道:那现在知道你的人、你的画廊了,离你的画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