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愣愣,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亮了起来,忍不住上前一步说:好啊,我们一起。
好在附近就有一家医院,他们两个满身是血的到了大厅,立刻就被人拉去了急诊。
宋离是一点伤都没受,问护士借了点湿巾,把脸上的血都擦掉,年年哭了半天,已经累地睡着了,看着小家伙睡着了还皱在一起的小眉头,两只眼睛也又红又肿,心疼的厉害。
秦朗的伤口被缝了十来针,虽然没看起来严重,但因为失血过多,医生还是建议他留院观察半天,给他挂了点滴。
秦朗没法走,宋离自然也要留下来陪他,毕竟归根究底这人挨的这一刀是替他挡的,想到当时那么紧急危险的境地,如果不是秦朗,现在躺在这里的肯定就是他了。
不过,始终让宋离感到奇怪的是,以秦朗一开始制伏歹徒那一脚的身手,最后那一刀他觉得秦朗是完全可以避开的,可是他却好像没有那么做,反而在危急的关头发愣了一瞬间,也就是那一瞬间的功夫就被歹徒钻了空子,插上了那一刀。
宋离看一眼床上躺着的人,还有他受伤的那只胳膊上缠着的纱布,他不敢确定秦朗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毕竟什么样的人会在这样的时刻选择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小离。秦朗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宋离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他。
秦朗深色的眸子里带着歉意和关切,轻声问他:今天受到惊吓了吧,我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医生太夸张了,你也不用在这里陪着我,那一刀是我自己疏忽了,跟你没有关系,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宋离苦笑一声,他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自己还怎么可能把那一刀跟自己撇清关系。
秦朗,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在这里把话跟你说明白,我知道以你的身手,今天那一刀你完全是可以躲得开的,但你却没有,出于什么目的我不想猜测,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刀始终是你替我挡下的,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样吧,今天的医药费我会全部结掉,你还有什么其他不方便的我也可以帮忙,只希望这件事能尽快解决,我们以后也能互不相欠。
秦朗沉默下来,好一会才苦笑出声:小离,我收回我昨天见你时说的那句话,你不是没有变,你变了很多,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宋离不想跟他多说别的,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你吊针估计要两个小时左右,我已经托外面的护士小姐帮忙给你订饭了,一会你吃了饭,输完液就可以走了。
他说完站起身,想了想抽出桌上的一张纸巾,用随身带的笔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
你有什么事可以打这个号码,什么需求都可以提,不过你不要多想,这不是我的号码,我也不会给你我的联系方式,希望你能明白我这样做的用意。
宋离说完又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小离!
秦朗突然在后面大声叫他,宋离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秦朗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备,但是我这次来找你,真的只是因为心里有愧想要跟你道歉,求得你的原谅,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宋离轻轻叹了口气:我昨天就说了,我已经原谅你了。
说完便再没有耽搁径直走了出去。
秦朗一个人坐在病房里,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用力握紧了拳头。
从病房出来后,宋离去护士那里把年年抱出来,看着小家伙红通通的小脸,想到他今天受到的惊吓,心里头还是走着担心,琢磨着要不要让吴医生看一看,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发生这件事他也再没有心情看什么画展了,去车库把车开出来,准备先把年年带回家再说。
刚准备发动车子手机突然震了两下,宋离拿出来看一眼。竟然是贺慕言发来的。
老公:在家吗?
宋离不知道这个点他查什么岗,不过想着自己马上也就到家了,就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回了句在,然后也没再等贺慕言回消息,把手机扔到一边,直接发动车子。
怕年年中途醒来再哭闹,宋离特意开得快了点,到家也才用了不到三十分钟。
保安看到他的车子立刻把门打开,宋离跟他打了招呼,习惯性问了句:家里这两天有人来吗?
保安刚想回答他,不过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就住了嘴,憨厚的笑笑:没,没有,宋先生赶快进去吧,我看小少爷在里面睡得也不舒服。
宋离回头看一眼,点点头开车进了院子。
抱着年年拿钥匙开门,意外的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宋离皱皱眉,想到保安刚才躲闪的态度,心里大概明白了,今天肯定是有谁来了,不过特意交代了他要保密。
宋离没心思去猜到底是谁这么无聊,他现在一心只有年年,只想着赶紧进去把小家伙安顿好,然后让医生过来看看。
回来了。
刚进到客厅就听到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宋离吓了一跳,抬头看去。
本该在国外出差的贺慕言却老神在在的坐在他们家客厅的沙发上,他好像刚从外面回来,脱掉的灰色呢子大衣随意堆在旁边,一只手臂搭在沙发背上,西装的领带扯开一半,翘着二郎腿,慵懒随意的姿态,明明看得出他一身的风尘仆仆,却又莫名有一种颓靡的性感扑面而来。
宋离差点没刹住脚步,惊讶的看着他: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不是说这次出差要很久吗,可是自从他走到现在也才刚过了一星期吧。
不过谢天谢地他总是回来了,天知道这段时间自己跟年年过得有多难熬,尤其今天还发生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他心里直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如果可以恨不能现在就扑到他怀里让他用力抱住自己。
相比较宋离的震惊和喜悦,贺慕言就显得冷淡许多,视线落在他皱成一团的外套,还有凌乱的头发上,整个人的脸上仿佛都被贴上了狼狈不堪四个大字。
搭在沙发背上的大手轻轻敲了两下,沉声开口:不是说在家里,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宋离愣愣,这才想起来回来之前贺慕言给他发的那条消息,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应该就已经在家里等着了,明明家里空无一人,自己却还给他回消息说就在家里,当时他收到这条消息时心里肯定很生气吧。
小心看一眼他脸上冷冰冰的神情,宋离咽一下口水:我,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只是我本来就已经在往家里赶了,就没告诉你具体在哪里,怕你会多想。
离离为什么觉得我会多想。贺慕言反问他:昨天,还有今天,离离骗了我两次。
昨天?宋离回想一下昨天的事,明白过来:昨天是因为
他说到一半,突然有些奇怪,皱眉看向贺慕言:你不是才刚回来吗?怎么知道我昨天也不在家的。
贺慕言看着他的表情仍然很冷淡,沉黑的眸子里却像是浮着一层愠怒,宋离看着这样的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又想到昨天晚上薛桑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皱起眉头试探的问他:贺慕言,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偷偷在我身上装什么定位类似的东西了?
贺慕言的眼神有些不甚明显的波动,却没有正面回答他。
可他这样分明跟承认了有什么区别,宋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只感到一股凉气从自己的脚底生起,抖着声音问他:你真的装了?贺慕言,你是不是疯了?
看得出他现在情绪波动剧烈,贺慕言总算是有了些反应,站起身向他走过来:离离,你先把年年放下来
你别碰他!宋离猛的后退一步:你不要碰我们,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吗?你在监视我,在侵犯我的人身自由,贺慕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的一个东西,一个宠物吗?
贺慕言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离离你先冷静下来。
我现在很冷静。宋离吐出一口气,闭上自己通红的眼睛,好一会才痛苦的睁开,笑着看向他:多久了?装在哪里?
贺慕言抿起嘴唇,看着他一言不发。
宋离知道他不会说,冷笑一声,直接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扔在地上。
是这个吧,我们结婚后不久你送我的,当时非要我用它,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在想这种事了,贺慕言,你是不是有病。
离离。
宋离不想听他说话,抱着年年转身往外面走。
离离!贺慕言追上来,想伸手拉他,却被宋离强硬的躲开:你别再过来了!
他通红着眼睛低吼,抱着年年的双手也一直抖个不停:不要再过来了,我现在心里很慌,要是再逼我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贺慕言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终用力收紧,低头看着他:离离,你不能就这样走,不能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等我冷静一下吧。宋离背对着他:等我捋一下,我们再好好聊聊。
宋离头也不回的走远了,贺慕言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宋妈妈刚打完麻将回家做晚饭,听到外面有人按门铃,还奇怪这个点会是谁,拎着勺子出去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宋离,还有些懵:怎么了,怎么又回来了?
宋离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脸色苍白,一身的衣服又皱又脏,看起来格外狼狈。
把宋妈妈给吓得,立刻带着人进屋,下意识去看他怀里的年年,小家伙睡得正香,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宋妈妈拍着胸口:谢天谢地,快进来,快进来,怎么了这是,昨天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傻孩子你可别吓妈啊。
宋离虽然很累了,却还惦记着年年的情况,把他送到自己房间里,小心的放到床上,弯腰看一会他的睡脸,心疼的在他脸上亲了几下。
妈,我的手机坏了,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吴医生吗?让他来看看年年。
吴医生是当时给宋离做手术的那个医生,年年从出生到现在大大小小的问题也都是交给他来负责的,宋妈妈认识他,连忙在后面点头:妈现在就打电话,现在就打,马上让他过来。
宋妈妈拎着勺子出去拿手机了,还没忘小心把房门给他轻轻带上。
宋离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直到现在还抖个不停的双手,难受的捂住自己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宝儿们,端午安康呀
第58章 番外9
宋离让宋妈妈帮忙给吴医生打电话后,没过多久吴医生就上门来了,给年年大致看了一下,说他只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最多也就是发个烧出点虚汗也就好了,小孩子很容易受惊,让他们不要太担心。
听他这样讲宋离才算把一颗心放到肚子里,把吴医生送走,要回房间时却被宋妈妈拦住,一脸严肃的让他坐下来,说有话要跟他说。
宋离现在其实很累,根本没什么心情跟她谈心聊天,可看她态度这么坚决,也只好坐下来听她说。
宋妈妈给他倒了杯水,沉默一会才轻声说:小离,妈问你话你不能敷衍,要老老实实的跟我说。
宋离细长的手指在水杯上轻轻摩挲,垂下眼睛轻轻点头。
宋妈妈看他这幅模样,轻叹口气:你跟小贺,是不是吵架了?
宋离愣愣,下意识抬头看她,然后轻轻摇头:没有。
宋妈妈板起脸:刚说了要老实的,不听话是不是。
宋离抿起嘴,别开脸不看她。
宋妈妈拿旁边量衣服的尺子在茶几上敲敲:宋离,我跟你爸从小有教过你遇事要逃避的道理吗。
听她的语气好像马上就要生气了,宋离回过头,看着宋妈妈严肃的表情,无奈的开口:妈,这事您不要问了,是我跟他的事。
你们两口子的事,妈是不该过问。宋妈妈放下尺子,语重心长的说:只是妈最知道你的性子,闷葫芦一个,有什么事从来都是憋在心里,小贺那孩子也不像是个喜欢表达自己的人,妈就怕你们两个是硬碰硬,该说的话不好好说,憋到后来伤了彼此,这要是以前,权当你们小年轻的情.趣了,妈也懒得管你们,可现在不一样,你们已经有了年年了,为人父,做什么事就不能总是这么任性而为,全凭着自己的冲动胡来,感情是要经营的,婚姻更是如此,小离,妈说的这些话,你能听懂吗。
宋妈妈的话一字一句的砸在他耳朵里,宋离的手指在杯底一下下抠着,良久之后才轻轻点了下头,哑着声音说:我知道了,妈。
宋妈妈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起身在他肩膀上拍拍:别钻牛角尖,有什么话还是趁早说开了比较好。
宋妈妈说完便起身继续去厨房准备晚饭了,宋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默着坐了很久很久。
可能是真的受到了惊吓的原因,也像吴医生说的,晚上的时候年年真的就突然起了低烧,好在吴医生走之前有留了药,说是冲了喝完,哄睡着了,睡一觉起来就没什么事了。
只是说得容易,小孩子真发起烧来又哪有那么容易哄,就一个劲的闹人,不停的哼哼唧唧,也不愿意在床上躺着,必须要一直抱着他哄才行。
偏偏年年还认人,不跟宋妈妈,也不认宋爸爸,必须得是宋离抱他才行,别看他眼睛闭着,只要闻不到宋离的味道,一准会撇着小嘴哇哇大哭。
宋离实在是怕了,一晚上啥都没干,全抱着他晃来晃去了,宋妈妈看他辛苦,几次进来想要帮帮他,可偏偏年年不愿意,宋离没办法,只好让宋妈妈先回去休息了。
小孩子一生病,一家子都得跟着折腾,宋妈妈跟宋爸爸在隔壁主卧竖起耳朵小心听着,直到听不到年年的哭声为止,他们才知道这总算是彻底哄睡着了,老两口这才有心思睡他们的觉。
只是可怜了宋离,好不容易把年年放到床上,一起身腰差点折了,疼的他冷汗直冒,两只胳膊也一个劲的打颤,酸的抬都抬不起来,从来不知道抱这么点大的小孩会是这么累的事情。
干脆自己也一翻身躺在床上,累得四肢摊开,衣服也不想脱。
房间里虽然很暖,可不脱衣服一直这么干躺着也还是会冷,但宋离就是不想动,自暴自弃一样闭着眼睛装死,以至于到后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累得睡着了。
宋离睡得意识朦胧的,还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又梦到了下午的那件事,歹徒拿着那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向他们冲来,梦里的宋离手脚都使不上力气,根本护不住怀里的年年,眼看着那锋利的刀尖就要刺到年年身上,他惨烈的大叫一声,浑身都是冷汗的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