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国。
童炎骐冷静得有些过份,冷静得让对面的男人皱眉。
摆在童炎骐面前的,是一份股份转移书。另外一份,是协议书。童炎骐仔细的读着条约内容,看完了一页还用眼神示意身边监督他的人翻去下一页。
“不错,合约拟定得很专业,一个错别字都没有。”童炎骐好整以暇,吐出了这么一句评语。
在桌子的另一端,男人的太阳穴突突跳,显然被激怒了,不过,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即使把怒气发泄出来。
“童炎骐先生,现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就是欠下股权转移书。二,留在这里做客。”男人说了一连串的日语,语气傲居。
站在男人身边的,是一个和他不多高度的男人。他戴着粗框眼镜,微弯着腰,额上冒汗,微抖的手频频抹汗,结结巴巴的把原话用中文翻译了出来。刚才翻译员把童炎骐的话翻译时,他都觉得自己完蛋了。
童炎骐嘴角牵起,不怒反笑。
“你的底牌就这两把枪吗?山本先生。”童炎骐无所谓的说,眼角扫过后颈挨了一掌晕倒的林木森。林木森衣着整齐,对方只给了他掌刀后,便任由林木森在哪里。从对方的这些动作判断,童炎骐预估对方并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童炎骐能保持足够的冷静,是因为他清楚,他一旦还没有签下,他的性命都是受到保障的。一旦他签下,对方更不会伤他性命。一旦他死了,合约的合法性就会受到质疑。所以,他不仅不可以死,对方还必须放了他。
“童炎骐先生,你们富人的命都很珍贵。一条命换你少赚一点钱,是很划算的。何况我还大方的买一送一。”山本弘树眼神落在林木森的身上。真是文弱书生,一个手刀就昏迷到现在。
山本弘树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垂下眼睛,多少有些藐视。在他的观念中,富人的傲骨是用钱堆砌起来的,一旦生命受到威胁,所谓的傲骨就会荡然无存。在他枪口下求饶的,还没屈服前还不是和童炎骐一样,用冷静掩饰着骨子里的恐惧。越是富有的人,越是怕死。山本弘树坚信这一点。
“我很好奇,你是受何人所雇?”童炎骐甚至翘起脚来,如果不是双手被束缚着,还以为他现在正悠闲的躺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
“你想太多了童炎骐先生,我不过刚好想做这么生意,而你受伤刚好有股份,就这样而已。”山本弘树在盘中取一块生鱼片,蘸着芥末,一口吞下去。
童炎骐在一间豪华的屋子里,他们一下飞机,就被‘请’来了这里。
山本弘树从刚才到现在就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在饭桌上吃着生鱼皮。桌上有着刺身拼盘,三文鱼、旗鱼、鲈鱼、鲔鱼、海胆虾、龙虾、鲍鱼、牡蛎、赤贝、北极贝等,还有不知名的品种,种类之多,简直刷新了童炎骐对鱼生的认知。
长方形八人大餐桌,山本弘树坐在一头,童炎骐在另一头。不同的是,山本弘树舒舒服服的享受着一桌子美食,童炎骐的手被绑在椅子手把上。
林木森软瘫着,在童炎骐斜对面的椅子上,显然是失去了意识。
山本弘树身边站着一个翻译,背后有四个男人站着,站在童炎骐身后的同样有四个男人。这些男人统一穿着黑衬衫黑西装,板着脸,一动不动。
而在童炎骐左右,有两个同样装扮的男人手上握着枪,枪头指向童炎骐。
“是么?鱼生再鲜甜再美味,也是有风险的。你确定你吃得下?”童炎骐完全不像是被威胁,倒像是两个老朋友在聊天。“有时候,危险就藏在肥美的外表下。”
戴着粗框眼镜的翻译还没把话翻译,童炎骐自问自答,甚至描绘得绘声绘影。
“山本先生,看到美味的食物就囫囵吞下,不怕噎死?你知道噎死的感觉吗?哪怕多珍贵的食物,一旦卡在喉咙,呼吸不到,人就会有一种溺亡感。不论你怎么扣着嗓子,缺氧会使你恐惧,生命离你而去。你就不怕,这块蛋糕太大,你噎不下去,反而把自己噎死?一口气憋着,想咽、想吐、想大口喘气都不行……那是一种,离死亡很靠近的地方。”
翻译员额头的冷汗一直往外冒,不敢把这句话翻译出来。他可以想象,以山本弘树的暴脾气,自己把这话翻译出来后,下场凄惨。
山本弘树对一桌的美食顿时失去了兴致,放下手中鱼生,用餐巾擦手。
“山本先生,这背后的水很深,你确定你区区两把枪换这份股份转移书,就万无一失?”童炎骐不管翻译,用日语缓慢的说。童炎骐的日语不流畅,却把意思说明白了。“你背后到底是谁?”最后一句,是用中文说的。他就是要恶心山本弘树,只有失去了平静,他才有机可趁。
“童炎骐先生。”山本弘树竟也用中文回复,蹩脚的中文。“今天我请你来做客,聊得好了,我自然放你回去。如果你没有维持作为客人应该有的礼貌,我不介意在你签下股份转移书之前,先让你断了一根手指。”
手一挥,童炎骐身边打手的男人收起了手枪,往童炎骐尾指望上作势要扳。尾指向上弯曲,即便没断,也让人看着不舒服。
“你当到我的视线了。”童炎骐嘴角依然含笑,像是手指被扭着的人不是他。
童炎骐用的是日语,打手的脸很僵,显然没想童炎骐会这么说,却还是让开了半个身子,让童炎骐得意直视。
山本弘树也微微一愣,眼睛对童炎骐上下打量。查到的情报,是说童炎骐是正当商人,可一个正当商人,不可能这么冷静。
“童炎骐先生,如果你愿意为你之前说的话道歉,我可以不惩戒你。”山本弘树叼出一根烟,他身边的人立刻为他点上。
“是么?”童炎骐朝山本弘树友好一笑,“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还给你送上一份厚礼如何?”
“童炎骐先生,我至少还有两把枪,请问,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山本弘树弹了弹烟蒂,手下立刻快速的用烟灰缸接住,没让灰落在地上。
“就凭我,出得起钱。”童炎骐保持着翘脚的姿势,脚跟摇晃。
“你以为那一点钱能打动我?”山本弘树冷笑。
“每个人都有价码。就好比说,你背后的人肯定对你许诺了什么,才会让你动手,不是吗?”山本弘树的面容被烟掩盖着,童炎骐看不出他的脸色。“你开一个价,给我一个金额,一个足以让你心动的数目,一个让我觉得值得买自己的命的数目。”
即便看不到山本的面部表情,其微微一愣的手指,让童炎骐嘴角的笑弯得更深了。
“以我的财力,只要山本先生你的开价合理,我想,我还给得起。”
“童炎骐先生,我承认你开出的条件很吸引我。”烟雾散尽,露出山本弘树的面貌,“但做人要言而有信,我答应了对方,就必须要完成承诺。”
“哦?那你是承认,你背后有人指使了?”
童炎骐左掌尾指被制住,他视而不见,右手手指敲击着椅子把手,山本弘树没有回答,诺大的空间,就剩下童炎骐节奏性的敲击。
“让我猜猜。”童炎骐掌握着节奏,每次循着尾指至食指敲击一圈,便说出一个特征。“微卷的金色头发……碧绿色的眼睛……哦,对了,差点忘了,最标志性的,还有……”这次,童炎骐用的是中文。
山本弘树脸色不停的变化。
“唇角有细微的疤痕……”
山本弘树突然目露凶光,手往桌上一拍。
“给我断了他的手指!”山本弘树一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