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聚会,除了喻温和季姝,其他人都多少喝了些,尤其是杜泽生,他喝得最凶,酒量也不好。
唐菀早就习惯他这个样子了,拒绝了龚喜要找人送他们回家的提议。
“我扶得动他。”
说着,她纠正了杜泽生歪歪斜斜的走路姿势。
杜泽生喝醉了贼能唠叨,抱着自家女朋友不撒手,好在听话,唐菀只要一提高音量,他就缩缩脖子,伪装小鹌鹑。
喻温送走了他们,把玄关收拾了一下,免得他们有落下的东西。
许肆就窝在椅子里看她,歪着脑袋,看得专注又认真,眼尾氤氲着浅淡嫣色,被他用指腹揉得朝旁边洇开。
他还抱着杯子,不过只剩了层浅浅的杯底,酒液澄清。
喻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喝醉了吗?”
许肆不看她的手,只略微抬高了脑袋,盯着喻温的脸瞧,眼睛浸润了水汽,似玫瑰叶上的露,颤颤巍巍,将落不落,勾得人心痒。
喻温收回手,自顾自地判断。
“应该是喝醉了。”
许肆这下出声了,不大高兴地耷拉着脑袋。
“没醉。”
他固执得很,声音低得都快要听不见了,还在一遍遍重复。
“没醉。”
好像喝醉对他来说是天大的事儿一样,非得否认不可。
喻温被他逗笑,干脆在他身边蹲下来,再次伸手比了三根手指头。
“嗯,没醉,那你说说这是几?”
客厅亮着暖色璀璨的灯光,周围还萦绕着经久不散的火锅香气,脚下的地毯柔软厚实,一切都舒适而让人放松。
许肆认真地凑近了,似乎是想仔细辨别一下喻温比的是几,他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在喻温以后他会说出答案的时候,少年突然弯了下唇。
他拿食指勾住了喻温小拇指,纤长细瘦的手掌随即缠上来,将她的指尖完全纳入掌心,被酒意晕染的脸颊也蹭了过来,略尖的下巴抵着她掌心。
像猫咪那样,一下一下地轻蹭着,满足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肌肤相触带来的感觉十分微妙,摩擦出滚烫热度,沿着指尖一路传进心脏,酥麻入骨。
喻温愣了半晌,才彻底回神,骤然抽出了手。
许肆攥了一掌心空气,身子被带的晃了晃,眼看着就要从椅子上掉下来。
喻温吓了一跳,又手忙脚乱地去扶他,勉强是把人摁住了。
许肆懵懵地皱眉:“好晕。”
他攥住喻温袖口,声音低低地压着,语调懒散,带点茫然和委屈。
“你不要晃。”
喻温失笑,被这个小酒鬼闹得没了一点冗杂心思。
“不是我在晃,是你喝醉了。”
许肆沉默了会儿,开始数桌上放的啤酒瓶,手指一点一点的。
“我没有醉,”
他在醉了的情况下还试图给喻温讲道理,认真地摆证据。
“我才喝了一瓶、两瓶、两瓶……”
抬起来的手无力地垂下,许肆茫然地眨眼,眸尾湿润,眼前物体混乱交杂,色彩大片大片地交叠渲染,世界在他眼中都是斑斓的。
他沉默两秒,乖乖巧巧。
“嗯,我真的喝醉了。”
要不然怎么连数数都不会了呢。
喻温这下是真的被逗笑了,忍不住揉揉他细软的短发。
“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
她轻声问:“想吐吗?”
她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比许肆矮出很多,微微仰着脸,杏眼融了夜色的凉,一点点酝酿出柔软的织线,把许肆层层裹住,唇瓣张合间比美酒的醇香对许肆诱惑还大。
少年茫然地晃晃脑袋,想努力听清她的话,那无形的织线却缠缠绕绕,搅乱了他的思绪。
许肆沉默半晌,答非所问。
“我渴。”
喻温站起来朝厨房走:“我给你倒点水。”
她很快回来,许肆还专注地盯着桌面发呆,认真地像是在解决什么难题。
“喝点水,想吐就告诉我。”
许肆抱着杯子,乖乖抿了口,眼睛一亮。
“甜的。”
他很明显是醉了的模样,眼睛湿润,眸尾泛红,说话比以前慢很多,不吵不闹。
喻温轻笑:“嗯,甜的。”
喝了水,许肆也没有要吐的样子,喻温把他扶进卧室,又找出睡衣给他,指指浴室。
“自己可以吗?不能在里面睡着。”
许肆花了点时间去消化这剪短的一句话,然后认真保证。
“我不睡。”
喻温怕他会摔,又嘱咐了几句,离开的时候没有关门,以便于她能及时观察许肆的状态。
趁着许肆洗漱的时间,喻温把窗户打开透风,清理了桌上的狼藉。
她数了数啤酒瓶,估摸着许肆喝的应该不比杜泽生少多少,他只是喝得安静,又抱着杯子,不声不响地喝了很多。
怕许肆会出事,喻温隔一段时间就会叫一声他的名字。
“许肆?”
两秒后,浴室里传出闷闷的一声。
“我在。”
浴室里热汽蒸腾,许肆低着头,在水流的遮掩下看到了胡乱摇晃的尾巴。
他茫茫然地觉得无措,努力把尾巴收回去。
不能让喻温看见,她会害怕的。
然而醉酒后的尾巴根本不受控制,许肆努力了半晌都没能成功,只能默不作声地裹了浴袍,把尾巴在腰上围着,省得它乱晃。
有宽松浴袍的遮掩,喻温果然没有发现什么。
她给许肆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免得他半夜会渴,看着少年自己钻进被窝,才放心地离开。
许肆没立刻睡着,他坐在床头,一下一下地rua着自己尾巴,尾巴尖儿慢慢蜷起来,害羞一般勾着他手指。
醉酒后的兴奋不上头,上尾巴,只要尾巴露出一点,就能很轻松地分辨出许肆究竟醉没醉了。
毛茸茸的长尾柔软乖顺,团成一片雪色,乐此不疲地跟手指追逐着。
许肆安静看着,恍惚地想,喻温会喜欢他的尾巴吗?
他的尾巴一点都不听话,还很吓人,好多人都被吓到了。
许肆苦恼地蹙着眉,点点尾巴尖儿。
“你听话一点。”
他希望喻温能喜欢他的尾巴,喜欢他的全部。
因为他对喻温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