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程被他拍开了手,有些委屈地把手又凑到他面前:疼,你打疼我了。
那我就不疼了,就你会疼吗!算了,反正过了今天你就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我现在给你叫车,手机给我,我给旭青发条消息,让他到时候去楼下接你。
贺程把身子往后一退,梗着脖子红着眼框,像被欺负了一样,委屈又可怜地软声道:我不走!
夏砚把脸一板,态度坚决:现在就送你走。
他呜呜叫了两声,吸了吸鼻子,两串豆大的泪珠,登时就冒了出来。
眼泪挂在细长的眼睫毛上,如此可怜兮兮的模样,跟他平日里示人的模样实在相差甚远,却因为这反差,又让人分外容易心软。
夏砚,我每天都很想很想你,我后悔了,我想搬回来,我以后再也不走了,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走了,你让我搬回来,让我回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敲碗等评论的第四十六天。
第47章 四十七
夏砚洗完澡出来,桌边手机亮了下,他拿着吹风机扫了眼,是条垃圾短信。
还没挪开视线,就看见了底下成堆的班级群的微信通知,还有一条不太一样的,是班长十分钟前发来的。
【班长:夏砚,群里就你没回复了,你看到消息的话,记得去群里回个1。】
手还没擦干,他尝试性地摁了下解锁键,没成功,只好改用密码打开。
夏砚点进微信班级群里,入目便是满屏的1,往上划了几下,终于看见班长七点左右发的消息。
是通知明天毕业酒会的事。
他回了个1,又切回和班长的私人聊天框,发了句抱歉。
夏砚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做过梦。
或许是因为明天就要见到那个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到的人,今晚破天荒地,他又做了梦。
说是梦,其实也曾完整在现实里发生过。
只不过他成了旁观者,被迫性地看完了贺程生日那天,后来的事。
他没有把人留下,理智在对方说出那句话时,就像层层往上叠的高台,眼见就要摇摇欲坠着倒下,在对方又扑上来抱住他时,又挣扎着稳住了。
他不想再感受一次那种整个心脏都像是被人生生挖掉只留下一片窟窿的滋味,更何况,说出这种话的人,现在只是个不省人事的醉鬼而已。
没有人会对今天的话负责,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再次沦陷,在那之前就该扯着自己挣脱。
事实证明,他想的不错。
他把贺程送上了车,下楼之前,他已经借着对方的手机,给卢旭青发了消息。
贺程在车窗里直直地盯着他,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他一阵恍惚,似乎看见了他此刻复杂得让人捉摸不透的眼里,仅是一片清明。
但他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眨了下眼,贺程已经歪着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夏砚,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不能再是朋友了。
他怔住,猛地扭头,只来得及看见车窗关上前,贺程那张模糊不清的脸,连表情都没能捕捉到。
他想,这或许只是一个酒鬼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的胡言乱语,但一下冷掉的心脏告诉他,可能在那一刻,酒鬼突然就醒了。
那是夏砚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失眠。
从当晚,一直醒到了第二天。
白天他从教室里往对面看去,迟迟找不到那道身影。
第三天,贺程还是没有出现。
第四天、第五天
夏砚终于走进了那栋楼。
贺叔一开始就想让他直接去自己公司上班,但我那时候叫了他,他就来了。他来之后谈了几个挺好的单子,公司也算稳步发展了,贺叔那时候又提起让他回去的事,就是过年那段时间,其实我们都劝他回去好了,毕竟是自家公司,以后迟早要给他的,早点熟悉一下也好,但他还是没打算回去。结果,现在贺叔不提了,他反而主动说要回去,这些他都没有和小夏你说吗?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的电话你有的呀,要不小夏你自己问问他?
夏砚没有问,他突然提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贺程酒量好吗?
酒量,一点也不夸张,他完全唔。
朝戴靠过来,适时捂住卢旭青的嘴,面上一脸淡定地接过他的后话:他完全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是个很能喝酒的人。实际上他酒量并不好,很容易就醉,但因为醉了以后的样子和平时没差,所以也很少人知道。贺程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一点,因为每次酒醒来后问他,他都无法回忆起自己喝醉后做过什么。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夏砚笑得让人有些心疼:没事,他昨晚到家的时候,是醒着的吗?
看向的是卢旭青。
他拿开朝戴的手,看了看朝戴,没收到他的眼神示意,只好又看回盯着自己的夏砚,稍显迟疑地说:醒着
吧。
夏砚没听见最后一个字,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朝两人道了声谢,笑着在两人有些复杂的目光中,推门离开。
到楼下时,早已阴着的天,酝酿良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
仿佛是在哀悼,那个失去的朋友。
夏砚好久都没再想起贺程,有时候打开微信,看见那个没有被取消置顶的联系人的头像时,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过这个人。
就连曾经想着愿意以贺程朋友身份一辈子作陪的心思,在那个人完全从自己的生活中抽身离开之后,也一点点地变淡。
甚至到后来,想到这个人时,连稍微激烈一些的情绪波动,都彻底没有了。
所以他以为,自己真正见到贺程的时候,会很冷静。
但看见那个人淡笑着一步步朝他走来,接着又再自然不过地坐到自己边上后,夏砚才知道,他错得很离谱。
他一下就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所有的器官,在感受到对方那股独特的气息时,全都开始用它们自己的方式,告诉他的大脑,他很想他。
所有的想念都只是被一层薄膜包裹住了,看似不存在,实则早就已经在无形中侵占了整颗心,因为没有东西促使它释放,才会让人产生了连自己都被隐瞒的错觉。
现在,有一根针,只不过在那层膜上轻轻扎了一下,里面浓烈的情感,就全跑出来了。
真实可触的贺程,就是那根针。
夏砚一下别开眼,很是慌乱地埋下了头,他听见有人过来和贺程打招呼,对方一一回应,富有磁性的嗓音低沉性感,蕴着成熟的魅力。
他猛地起身,急切地就想从对方身后穿过去,原本还笑着跟人说话的男人,脑后像长了眼,准确无误地一把拽住他身侧的手。
去哪儿?
夏砚身子一抖,他垂着头没看他,咬着唇瓣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开,低低的声音在嘈杂的大厅里响起,平静得让人听不出异样:洗手间。
感觉到那道灼人的视线终于在自己走出大厅时消失,夏砚才浑身虚脱地一下靠到墙上,没让自己直接倒下去。
等他回来,大家已经开始动筷了。
他看了眼自己刚才的位置,又环视四周找了找,终于发现离那桌挺远的一张桌子上还有个空位,那里坐着的几个人和他的关系也还行,便不再犹豫,抬脚朝那桌走去。
几人欣然对他表示欢迎,等他坐下,还十分友好地将转盘上味道很不错的酱牛肉转停到他面前。
夏砚没再往贺程那边看过一眼。
彭畅瞥了眼夏砚盘里已经快要成一座小山的食物,见贺程又往那盘里夹了几块鱼肉,忍不住问:夏砚去哪儿了?怎么都快十分钟了还没回来?
我去看看。
洗手间很安静,连第二阵呼吸声都听不到。
贺程一边掏手机,一边往回走,到门口的时候,似有所觉,准确无误地朝角落的方向看去。
原本要按下号码的动作,停下。
夏砚隐约感到一阵令人发寒的视线,循着感觉看去,什么也没找到。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是酒喝多产生幻觉了。
边上人给他夹了块蘸过酱的烤鸭肉:夏砚你也别光喝酒,一下子喝这么多你受得了吗?吃点肉吃点肉,这烤鸭味道不错,你尝尝。
夏砚闻言瞥了眼手边的空罐子,自己的酒量无形中好像又好了一些。
毕业酒会临近尾声。
有人上台致辞,热泪盈眶地说完,工作人员上去帮忙播放自制影集,配上煽情的音乐,引得在场原本还有些闹哄的其他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夏砚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屏幕上时,悄悄起身退了出去。
酒喝得有些多,他虽然没醉,但很久没伤过的胃,倒是被刺激得有些难受。
好不容易进到洗手间里,已经差不多要了他半条命,本想走进隔间,但现在这个状态,他实在没力气再走进去。
想着这个时间应该也不会有人来,夏砚扶墙靠到盥洗池前,抬眼看了下,面前的镜子映出他此刻有些憔悴的脸。
想吐的感觉很强烈,但对着盥洗池张了半天嘴,愣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吐出来。
大脑开始变得迟钝,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保持着两手撑在台上的姿势,抬眼想要验证一下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人来了。
视线一时模糊,只瞥见身后进来一人,还没看清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已经被人一把按住了一侧肩膀。
转眼之间,就被对方压在了一旁的白墙上。
如此近的距离,让他终于能够看清面前的人。
呼吸之间满是对方的味道,他眼皮一颤,酒精突然麻痹了大脑,使得他实在分不出神,去压抑住体内正澎湃不断的心情。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牢牢将他就要滑落的身子接住,那只手紧紧环上他的腰际,没有再松开的打算。
贺程朝他靠近一些,夏砚清楚看见他眼中翻滚着浪潮的墨海。
张嘴的时候,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很痒,很麻。
躲我?
他没做任何反应。
贺程并不需要他回答,又朝他靠近一些,这次,鼻子彻底碰上了他的。
夏砚原本微眯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些。
贺程没发现他的异样,他一把扣住对方的下巴,在他未反应过来前,微偏了下脑袋,同他抵着的鼻尖,变成贴在他的脸颊上,原本还有单指距离远的双唇,终于毫无间隙地紧紧贴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种日子,你们还不发条评论庆祝一下吗!
第48章 四十八
夏砚的瞳孔瞪到了最大的程度。
体内一阵阵缓缓上涌的欲/望,让他一下回过神,恍惚的神情中带上一丝着急,也终于开始挣扎。
浑身发软,反抗的力气,几乎可以忽略不提。
原本只想浅尝则止便作罢的人,感觉到他的抗拒,又一想到数月来见不到这个人终于能再见面时却只得到对方冷淡的疏离,体内各种情绪积压,使得他一下急红了眼,一口咬在他的唇瓣上。
他没收住力,引得对方吃痛地低喃一声,长舌找准机会,顺着启开的细缝长驱直入,将那处早已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搅弄过数遍的地方,第一次,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占有了一遍。
吻毕,贺程把人松开,额头紧紧同他相抵,低沉的嗓音,冗杂着性感的磁性:都四年了,还不死心?
夏砚原本只是脑子有点发胀,后来被吻得渐渐出神,等对方退开时,被压抑的不适感终于从最初让人觉得难受的地方往上涌,他根本没听见贺程在说什么,无力垂着的手,猛地压上对方的肩,因为力度过大,白皙的手背上,暴涨出根根分明的青筋。
这个在外人眼里看来意味着拒绝的动作,深深刺激到了对方,他一下沉了声音:别追她了,你追不上的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酒气混杂着诡异味道的气味。
夏砚终于吐出了一些,虽然还没有完全吐干净,但因这暂时的释放,脑子已经清醒了点,酒精侵占后的身子依然绵软无力,他刚吐完,一时没有其他动作,脑袋还埋在对方胸前,忘了抬起。
大概就过了数秒,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尤其是清楚闻到那股浓烈得让人觉得反胃的味道时,脑子里只剩下过分羞愧而想要钻入地缝里的冲动。
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和不自然,夏砚想着开口道歉,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脚底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倒去。
原本虚环在腰后的手,瞬间收紧,一把将他按于掌间,才没让人直接狼狈地摔到地上。
贺程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他趴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夏砚被迫仰头,眼里闪着微光,原本已经张开的嘴,看见对方眸中意味不明的情绪时,登时一个字都不敢再吐出来了。
贺程被他眼中的紧张和委屈逗笑,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是你吐我身上了,怎么反倒是你自己先委屈上了。
夏砚听不出他说这句话时带的是什么情绪,心脏难受得一抽一抽的,两人原本就不是朋友了,自己现在又做了这种事,是不是连同学关系都维持不了了。
贺程朝他伸手,夏砚不自觉想避开,没躲成,有点害怕对方会这么一巴掌扇来,瞬间闭上了眼。
那只手停在面前,他等了等,犹豫着睁开眼时,对方徒手,轻轻在他沾着秽物的唇角上擦了擦。
动作带着掩藏不住的温柔。
夏砚一愣,眼眶倏地就红了。
他不希望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被对方看见,也不敢去想,若是因为贪恋这片刻的温柔而又要再次忍受分离之后彻底陷入绝境的痛苦,自己还能不能安稳度过余下一生。
情急之下,脑袋猛地向下一撞,闷声抵上了对方的胸膛,既阻止了他的动作,还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贺程实在想不出夏砚突然这样做的原因,只得收回手:衣服会比我的手擦得干净吗?好吧,你如果更喜欢这样,那你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