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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
每年的元旦晚会,各个部门都要准备一个节目,送到学校进行选拔,最终定下十个作为晚会上的表演。
话剧社每年都能被选上,今年也不例外。
这也是曲乐童作为社长,最后一次组织话剧表演。
因此从剧本到演员、音乐到舞台,都是她选了又挑,挑了又拣,忙活好几天,才终于定下的。
这一次的话剧,多了个以往表演时从未有过的片段吻戏。
曲乐童定下剧本的时候,也在纠结要不要把这段情节删掉,但纵观全局,这场吻戏算是点睛之笔。
选出来的男女主角都是大一新生,怕两人太过害羞而不敢演,她还很善解人意地提醒了一句:到时候演到吻戏的话,你们借位就好了,不用太紧张。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男生,闻言脸蛋瞬间染上红晕,惊慌局促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只待宰的可怜羔羊。
他先是朝曲乐童道了声谢,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红着脸把女主角的手拉住,羞怯道:不用借位也没关系,我们在谈恋爱。
曲乐童当即就把剧本摔了,一脚踹翻了自己跪求到的狗粮。
几次排练都很顺利,唯独吻戏那一场,暂时先被略过。
最后一轮排练的时候,夏砚也去了。
他跟贺程坐在第一排,过去两个位置,坐着程晨橙和她在话剧社里关系不错的小姐妹。
明天就要正式演出,所以吻戏也不得不被安排上。
前面都很顺利,到了关键一步,明明是情侣的两人,愣是没法演出那种让人心动的感觉。
卡了好几次,就算知道两人是因为在众人面前有些放不开,曲乐童还是没忍住发了脾气:不好意思才是最正确的情绪!这么多人看着,你越是表现得不好意思,越符合女主角当时的心理状态!但是你们刚刚在表演什么?小蕾,那是你男人!不是流氓!你给我摆出一副被强迫的样子做什么!行了行了,先休息十分钟!你们再给我好好揣摩一下当时的情绪!
两人被骂红了眼,但也知道曲乐童是真的想将话剧演好,手拉着手到一旁休息了一会儿,要上台前,女生凑到曲乐童边上,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社长,可不可以让我们先看看学长学姐他们,是怎么演的啊?
观摩反思,也是话剧表演中挺重要的一环。
有时候话剧演员揣测不出角色情绪,但又因为形象比较符合剧本,就会让擅长这段表演的人,先示范一段,让对方找找感觉,再加以模仿甚至是升华。
但揣摩吻戏,倒是从未有过的。
曲乐童气已经消了,闻言纠结地拧了拧眉:但咱们社,除了你们俩,应该都是单身狗吧。
社团里的其他人:突然感觉有被冒犯到。
但看女生一副真的着急得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曲乐童揉揉眉心,有些头疼地扫了眼场内的其他人,最后,停在一处。
要不,贺程你和晨橙两个人,来示范一下?
声音砸在屋里,引来三阵同时反驳的声音。
不行!
当事人反驳,曲乐童并不意外,听出其中一阵较为柔和的声音,她不由地朝对方的位置瞥了眼。
但没多想,很快又挪开视线,有些恳求地望着程晨橙道:橙儿!你们借位就可以了,只要演出那种情绪就好了,很快的。
程晨橙一想到那个画面,头皮瞬间发麻,拼了命地摇头:我真的不行!社长你找别人吧。
曲乐童精致的脸蛋皱了皱,这场话剧,她其实一开始就是敲定贺程和程晨橙的,但两人在这件事上,态度竟一致的坚定,曲乐童也不好逼迫,只能选择换人。
现在又被拒绝,脸色登时有些不太好看。
进话剧社的,都是喜欢表演的,这种表演的机会,实在难得,两人却接连两次拒绝,是谁估计都不会太舒服。
借位就行了是吧?我可以答应。
三人同时朝着说话的人看去。
一个是震惊,一个是松了口气,还有一个,不自觉黯了神色。
但不是和她,而是夏砚。只是要个效果,性别应该不重要吧,而且,相比于程晨橙,我和夏砚熟一点,也可以更好地把握情绪,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曲乐童在他和夏砚身上来回扫了几眼,眸中倏地迸发出骤亮的光。
她发现,除了性别不匹配,实际上,相较于贺程和程晨橙,贺程和夏砚,似乎更加契合这次的剧本人设。
生怕贺程下一秒就要反悔,她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需要给你们时间酝酿情绪吗?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不能再多了。
贺程:不用,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吧。
说完,他看向因这突发的变故僵在原地的夏砚,微埋下头,吐息喷在他的耳根上,带着点蛊惑的味道。
不是喜欢话剧吗,最后一次机会了,为艺术献个身,可以吧?
面前缓缓靠近的面孔,和梦里的那张一点点地重合。
夏砚忘了该怎么呼吸,屏着气,僵着身子看那人缓缓朝自己凑下头来。
在场的人,一个个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
眼见两张唇几乎要贴在一起,有人眼中已经冒出了狼光。
曲乐童早将对贺程的喜欢抛到了千里之外,此刻看着台上近得似乎已经贴在了一起的人,有种莫名的错觉。
好像这两个人,这一刻都是想吻住对方的。
她用力拍了下脑门,自己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贺程可是有喜欢的女生的。
听见曲乐童扬声表示可以了,安静的众人一下回神,纷纷激动地鼓起了掌。
大家的注意力开始转移,曲乐童也把看得入神的男女主角叫到边上,询问两人是不是知道该怎么演了。
台上的夏砚,心跳声沉重如鼓,曲乐童声音响起来的刹那,原本还隔着一点缝隙的另一片唇瓣,猛地朝他唇上一压。
他怔怔抬眼,清楚地看见贺程眼中的歉意,他们的距离因对方的后退而分开,接着便听见他真诚地道歉:刚才站太久,脚麻了,不好意思。
夏砚掩去眸中神色,摇摇头:没事。
所以最终,还是为艺术献身了吗。
话剧社最后一次聚餐,曲乐童勒令,一个都不准缺席。
夏砚并不热衷这种群体聚会,但话剧社的人也算是他除了同班同学之外,相处得比较多的。
最重要的是,话剧社的人都很好。
所以在去下一个目的地的路上,夏砚想了想,伸手拽了下贺程:明年就要实习了,你想到要去哪儿了吗?
他没答,反问:你呢?你想做什么,要去找和专业相关的吗?
夏砚浅浅的笑在路灯下显得很温柔,声音也因夜色的沉蕴,含着点让人心动的味道。
我还不知道,但是我想,不管是在哪里,我都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能让我足够自在的工作环境。他看了看前方打闹的一堆人,补充道,就像我在社团时感受到的那种氛围一样。
没有我吗?
声音太轻,夏砚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贺程摸摸他的脑袋:没事,你想好要去哪里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开玩笑地接了一句:难道我在哪里,你也要在哪里吗?
贺程一下顿住脚,夏砚被他搭着肩,因他的停顿,也被迫停了下来。
他疑惑扭头,撞入对方写满认真的眸中:嗯。
嘴角微微上勾的弧度,有片刻的凝滞,夏砚眼中的笑意淡去,神情里也带上一点严肃: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但我也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已经想好了要在哪里发展,大家都说第一份工作很重要,所以贺程,这个决定很重要,我不希望你只是因为要跟我一起,就随意改变你原来的打算。
夏砚很清楚,已经有不少公司给贺程抛来了橄榄枝,不管贺程选择什么,他都知道,这个人未来所要从事的职业方向,和自己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贺程!夏砚!你们干嘛!
已经走到马路对面的人,看见两人还留在这边,朝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过去。
夏砚回应他一句,余光瞥见亮起的红灯,抬手指了指。
那我们先上去了!你们别偷跑啊!
他点点头,等大家消失在视线里了,才看回贺程。
绿灯了,我们也走吧。
抬起的脚还未落下,一阵力道拽住他的手往后一扯,夏砚一个不稳,直直扑进对方怀里。
沉闷的声音跟着响起:那些都没有你重要。
他缓了缓因这一句而狂跳的心脏,从他怀里退出来,很是冷静地问:你觉得,我们两个的友情,会因为不在一起,就变淡了?
贺程没说话,摇了下头。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你去最适合你的地方,我也去适合我的地方,就算是最特殊的朋友,也不是你或者我,要因为对方而改变某些东西的理由。所以贺程,那么多的选择,你要找一个最适合你的,也是你最喜欢的,知道吗?
你在哪儿,我就喜欢哪儿。
夏砚看着皱了眉开始生闷气的贺程,他知道贺程黏他,有时候也会不够理智,却没想过,会到这种地步。
野草喜欢光,会害怕它坠落。
不是厌弃它掉落后丢失光芒的模样,只是心疼它剥下了那一身耀眼灿烂的辉煌。
那就别做朋友了。
贺程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他攥紧了拳:你可以为了别人拼命考上b大,我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做!
夏砚一愣,眼前的人一时有些像暴怒边缘的雄狮,又好像仅是一只受了极度委屈的小猫。
他想了想,认真道:因为,这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点程度,不算虐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这叫虐吧?(狗头)
第40章 四十
程晨橙明显感觉得出,最后进屋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不正常。
像是吵架了,可一前一后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又是挨着坐的。
要说没有吵架嘛
一个坐下后管自己玩手机,另一个只顾着跟边上人聊天,彼此之间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俨然是冷战的状态。
她走过去拍拍夏砚边上的男生,指了下自己刚才的位置,男生知道她和夏砚关系好,点头表示了解,十分爽快地跟她换了位置。
包厢里有人扯着嗓子在飚高音,程晨橙凑到夏砚脑袋边,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你和贺程吵架了?
夏砚想了想,摇摇头。
贺程单方面不高兴,不算吵架。
程晨橙疑惑地又朝贺程瞥过去,原本还和边上人似乎聊得挺开心的贺程,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聊天,眼神化作利刃一样,冷飕飕地直往她身上扎。
程晨橙看了眼自己和夏砚过近的距离,默默往边上坐开一些,重新看过去时,对方已经继续和别人聊天了。
她在心里道了句,别扭鬼!
后来程晨橙被众人闹着献唱一首,她推脱不下,只好接过递来的话筒,点了首较为温柔的音乐。
一曲结束,坐回夏砚身边时,发现他没再玩手机了。
上半身往前倾,面前摆着两个白盘子,其中一盘,已经扒出了一座瓜子皮堆成的小山。
夏砚剥瓜子的动作很是熟练,指尖一捏,将果仁往盘子里一挤,扔了壳后便继续去拿下一颗。
她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贺程,他的后腰贴着沙发,半个身子往前微弯,一副正专心在玩手机的作态。
程晨橙暗自翻个白眼,她一眼就看出了他此刻动作中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不拆穿,而是顺手就去抓瓜子。
夏砚剥得细致的瓜子仁,一下少了三分之一。
习惯使然,自从碰见夏砚后,她被惯的,再也没自己剥过瓜子。
夏砚剥瓜子的手不易察觉地顿了顿,但什么也没说,主动将盛瓜子的盘子往她这边推了推。
程晨橙还没张嘴,一道炽热的视线朝自己射来,里头的妒意,几乎能把自己抓着瓜子的那只手,直接给戳出一个洞来。
她不甘不愿地又把瓜子放回去,还得特意找理由解释一番:我最近上火,还是不吃了。
夏砚手上动作没停:刚才你好像把一大盘烤虾都吃了。
那种难受的感觉又像酸水一样涌上喉间,她都快忘了,夏砚还喜欢着她。
本来剥了就是要给人吃的,你不是喜欢吃吗?
她的声音一下显得有些沙哑:刚才吃太多了,再吃这种干的就真的要上火了,你吃吧。
不等夏砚回答,程晨橙一下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等人已经离开了,夏砚才后知后觉地回了个好。
一袋瓜子剥得差不多了,他拍拍手,端了起来。
夏砚自己是不怎么喜欢吃瓜子的,拿着盘子转身,问向一旁自进屋后就没再和自己说过话的贺程。
要吃瓜子吗?
贺程整张脸都隐在阴影中,声线微冷道:不吃。
你不是喜欢吃吗?不然他也不会剥。
贺程把头抬起一些,好让此刻盯着他的人,能够清楚看见自己眼中毫不掩藏的怒意。
他微掀唇角,目露嘲讽道:别人不要的,我干嘛要。
夏砚眨了眼再去看,贺程已经埋下了头,仿佛刚才捕捉到的一闪而过的嘲意,只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