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上穿拖鞋,冲着对方回应一声,连忙往外跑。
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欢迎我?那我回去了。
不是,你到哪儿了,我现在就去小区门口。
话音落地的同时,门被他打开。
夏砚一愣,外头站着的人,手里抱着一大箱苹果,往下一瞥,地上还堆着好几袋东西。
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贺程温声一笑:可能我和你有心电感应。
贺程买了夜宵,足足三人份,还是加量的那种。
夏砚将几样可以多放一会儿的放进厨房,打算等李舒彤回来了再重新加热一下给她吃。
贺程已经去了他的房间,夏砚开门的时候,对方正在拆打包袋。
他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那一小袋附赠的香醋,没犹豫,转身又进了厨房。
贺程吃东西特别喜欢加醋,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不管是在食堂还是去小吃街上吃东西,能加醋的,他一定会往碗里倒一大堆的醋。
醋的酸味十分浓烈,夏砚每次坐他对面,都能将那股刺鼻的味道吸收得干干净净。
他认识的人中,只有程晨橙也是喜欢加醋的但也没到贺程这么夸张的地步。
夏砚一开始并不是很能接受,后来和贺程接触得久了,鼻子跟着适应了这股味道,有时候对方去拿餐具,还会主动帮忙把味道调成他的口味。
夏砚拿着醋和李舒彤自制的辣酱再次打开了门。
李舒彤是典型的南方女子,她长相温和,淡眉杏眼,像是水墨晕染而成的一幅画。
单看长相,根本想不到这人如何能吃辣,这一点,夏砚倒是完整地遗传了她。
贺程等他坐下了才问:老板给醋了,你怎么又拿?
夏砚指指他手边的醋袋:就这么一小袋,你肯定不够。
他不再开口,脸上笑意却是不断加深。
两人在饮食加料习惯这一方面,算是少数不重合的喜好之一,夏砚记住了他爱加很多醋,甚至在条件不足时会主动帮他创造条件,无疑是件让人心动的事。
贺程拌好其中一碗面,放到夏砚面前,接着拆开新的一次性筷子,准备给自己弄。
夏砚早已习惯接受他细节上的照顾,看他打算弄自己那碗了,也伸手,准备帮他把醋给加上。
结果醋袋刚解开结,递过去时恰好和贺程的筷子碰上,他没拿稳,呼吸之间,袋子已经从手上滑落,酸味在屋内一瞬间蔓延开来,而被污染得最严重的地方,显然就是贺程身上唯一的那件白色针织衫。
先反应过来的是夏砚,他连忙抽了数张纸,下意识就往那块深褐色的痕迹上按。
醋味逐渐在屋里发酵,他的动作唤醒了另一个人,就在手要碰上对方时,被人一把抓住,那人的声音低得一时听不出是否生气了。
擦不干净的。
夏砚慌忙朝他道歉:对不起,我没拿稳,要不你现在脱了,我帮你洗了再给你吹吹?等衣服吹干你再回去的话,肯定还不会太晚。
贺程深邃的眼眸直直看着他,里头跳动着的细碎光芒,让看见的人,不自觉眨了下眼。
他沉声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擦不干净的。
握着夏砚的手,收得更紧,力气大得,仿佛想将人禁锢着再也挣脱不开一般。
所以,我现在去把衣服洗了,洗完让它挂着自己晾干,等它干透之前,你就别赶我回去了,嗯?
夏砚没料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贺程洗完衣服,顺便去洗了个澡,他得在他结束之前,把换洗衣服给他准备好。
但家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第二个男性,他的衣服对贺程来说,穿着估计会不舒服。
夏砚在衣柜里找了半天,最后只翻到了一套可以共享的对自己来说稍大一些的睡衣连条新的毛巾也没能找到。
估摸着贺程也快洗好了,他也没打算再翻下去,拿着睡衣敲了敲浴室门。
里面的水声同时停下,贺程的声音传来:我快洗好了。
不是,家里没有新的毛巾和内裤了,我去趟超市。我妈现在还不会回来,要是我回来之前你先洗好了,你就先在浴室里等我一下,可以吗?
夏砚,你嫌弃我?
夏砚放衣服的动作一顿:什么?
浴室门被人拉开,水汽氤氲间,贺程探出脑袋来:毛巾用你的不行?还要特意去买?
夏砚被他看得有种自己好像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的错觉,他犹豫了下,抬手往衣柜的反向一指:那、那我去拿我的给你?
嗯。贺程想到什么,加上一句,内裤就不用了。
夏砚明白,毛巾还好,内裤这种贴身私密的东西,再特殊的朋友也是不好共享的。
我看过,应该装不下。
砰,门又被合上,水声由小变大。
夏砚藏于衣领下的脖子,一瞬间布满鲜艳的瑰色。
看、看、看过什么?
装、装、装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橙小妹(嫌弃):你怎么又把品如衣服穿走了???
第26章 二十六
夏砚?
夏砚猛地回过神,回答得磕磕巴巴的:啊,我、我、我在。
我说,我洗好了,你可以把东西给我了。
哦、哦、好,你把门打开。
夏砚挪步朝浴室的方向走过去,动作慢吞吞的,期间伸手扯开衣领让略显发烫的锁骨透了透气,等终于站到浴室门边,人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
门被打开一道缝,他缓步靠近,里头的人闻声伸出一只手来,夏砚下意识往前又走近一步,结果一个没踩稳,啪一声,半开的门被他拍到了墙上,脚底一滑,天旋地转间,他整个人已经直直朝里头扑去。
下巴猛地磕在对方胸前,疼痛瞬间袭来,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就被贺程身上藏着的东西烫得瞬间噤了声。
就算还没完全长大,也足够让他真切地体会到,对方刚才说的装不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暧昧的气息还没发酵,底下的人终于忍不住,低叫出声:我头磕到了,你先起来好不好?
夏砚猛地就想直起身,双手撑到地板上,刚把上半身抬起一些,结果地面太滑,吱溜一下,又轰一声摔了回去。
原本被摩擦得开始嚣张的东西,霎时软了身子,贺程抽气的声音可怜又好笑:腿腿,坏、坏了。
夏砚:
浴室的门再次被人拉开,里头的人穿着不太合身的睡衣,在夏砚的注视下面色如常地走了出来。
夏砚仔细看了他几眼,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要是对方那地方真被自己撞坏了,他俩估计连朋友都没法当了。
肯定只是债主与欠债者的关系了。
你现在要洗吗?贺程清咳一声,没有提起刚才的事。
他不提,夏砚也不会傻到把话题扯回去:东西还没吃,不然我们先把东西吃了?
都冷了,我拿去热一下吧。
夏砚抬手阻止对方的动作,在他微露不解的神情中简单解释:你是客人。
所以这种事,他去做就好。
贺程没再开口,似乎默许了这个身份。
夏砚才走出两步,另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响起。
那人有些委屈地嘟囔一声。
我不介意做你的自己人。
夏砚突然觉得耳根有些痒,但两只手都有东西,没法空出手去挠一挠,末了,他微微敛眸,有些不自在地轻声说:那、那就一起去吧。
你先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如果困的话,你自己先去睡?吃完夜宵,夏砚看了下时间,差不多该洗澡了。
贺程还没碰到该碰的人,当然不会就这么去睡,歪着身子往沙发上一靠,道:我在这里看会儿电视,你洗完澡出来陪我。
行,那你看吧。
夏砚进浴室没几分钟,门铃就响了。
贺程还在挑电视,听见乍响的门铃声,吓得险些就要将遥控扔出去。
女人温润如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砚砚,妈妈忘记带钥匙了,你在客厅吗?帮妈妈开一下门好吗?
贺程做好的心理建设,在真正碰上人的时候,还是一下就塌陷了。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朋友的母亲,他根本不会害怕什么。
但现在,饶是擅长和人交流的他,也难免感到紧张。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友人之母,是他未来的岳母啊!
紧张归紧张,未来岳母还在门外等着,他第一次上门拜访,第一印象肯定是得保持好的。
念及此,贺程刷的一下站起身,缓了口气,才动身去开门。
他走得比平时慢,期间不断对着空气摆出自认为足够完美的微笑,终于来到门边时,嘴也差不多要笑僵了。
李舒彤不是急性子,就算没得到回应,也没直接拍门询问,而是安静地在门外又等了一会儿。
就在她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时,门突然开了。
她一时没看清来人的样子,也未想过家里此刻还有个儿子的朋友在,温柔开口道:妈妈买了夜宵,你肚子饿了吗?
说话时,视线才仔细看了眼对方。
柔和的目光一顿,面前的青年身形高大,明显不是夏砚。
李舒彤刚要怀疑是不是进错了门,乖巧站着的人,已经先一步朝着自己郑重地弯下了腰。
妈妈好,我是夏砚的朋友,贺程,贸然来拜访,忘了提前告诉您一声,不好意思。
李舒彤杏眼愣愣一眨,接着温柔一笑:你好,不过我没有想到,砚砚上了趟学,竟然还给我带回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贺程恍然明白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登时感到懊恼,又听出对方话里并没有不满的情绪,提着的心才往下落了一些。
他抬头,冲女人展开灿烂一抹灿烂的笑,礼貌道:我是夏砚最好的朋友,如果阿姨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第二个儿子。
这回轮到李舒彤愣了,但她想到什么,很快又笑开:我们家砚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你是他的大学同学吗?
对方善解人意地把有些唐突的话题转移过去,贺程心里松了口气,连忙接上她的话:我是他的大学室友,也是c市的,就在成前那边。
夏砚洗完澡了,才听见客厅那边传来的交谈声。
他其实很紧张,尽管知道李舒彤一定也会喜欢贺程,但没真正见到吗,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现在看见两人聊得如此愉快,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关上门也走过去,到了沙发边就要越过贺程时,被人下意识伸手拉住手腕,轻轻往下一拽,就被人引到了他边上。
一口气做完这一套动作,贺程才后知后觉还有个李舒彤在,他浑身僵住,一脸忐忑地扭头看向她。
女人并未觉得他的动作有何不妥,仍然笑脸盈盈,浑身都透着一股温柔气息。
砚砚,你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啊。
夏砚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但听出李舒彤话中毫不掩藏的喜欢,也不由得笑起来:妈,贺程刚才买了夜宵,你饿了吗?我去帮你热一下吧。对了,厨房里的那些东西,都是贺程拿来的。
他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语气和神情,像极了谈恋爱的小情侣,第一次带男友回家见父母,话里话间都想要增加双亲对男友的初次印象分时的样子。
李舒彤毕竟是过来人,年轻的时候,也带心上人回去见过父母,此刻见到夏砚的表现与自己当初的几乎如出一辙,眼中柔色褪去,原本放在贺程身上的视线,往一旁的夏砚身上移了过去。
夏砚的目光,在自己说完话后,便不自觉地停留在了贺程脸上。
那种眼神熟悉又陌生,里头蕴含着的情感,浓得早已同眸色融为了一体,她再清楚不过,曾经的自己,一定也是这样看过一个人的。
妈?
她回过神,笑意显得冷淡了些,说话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不用你去热,程程刚才已经陪我吃过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睡,难得放假,明天睡得久一点也没事。砚砚你等下把客房收拾一下,妈妈今天有点累,等下洗完澡就先去睡了。
好。
贺程乖巧地和对方道了晚安,等李舒彤关上房门了,才放松身子靠在了沙发上。
接着歪歪脑袋,熟练地压上夏砚的肩。
夏砚顺势坐低,好让他能靠得更舒服。
我刚才给阿姨开门的时候,有点紧张,直接叫她妈了。
夏砚噗嗤一笑,他光是想象,就能知道那个画面会有多有趣。
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紧张这两个字。
贺程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我不是神,当然会紧张。
那这应该是我认识你这么久以来,你第一次跟我说你会紧张。
他摇摇头,认真纠正道:这是第三次。
夏砚再问,他就不肯说了。
第一次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
还有一次,也只是因为你。
我去把客房的床铺好,虽然好久没住人了,但我妈经常会打扫,应该不脏,如果你不适应的话,我的床给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