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爷爷叹了口气,冲萧云臻招了招手:丫头,跟爷爷来书房吧。
萧云臻没吭声,掠过萧爸爸,跟在萧爷爷身后一步一步走到了书房。萧爷爷年纪是真的大了,后背有些佝偻,腿脚也不利索,拄着拐杖一歪一晃的。
爷爷从来都是最疼她的,小时候她也是经常跟在爷爷身后,踩着他的大脚印一步一步朝前走的。
关上门,两人沉默良久,都未说话,这样的场面当真是祖孙俩鲜少遇见的场面。
丫头啊
爷爷希望我答应是吗?
两人同时开了口,但到底是萧云臻快一步。
萧云臻定定的望着爷爷,萧爷爷也望着面前这个倔强的丫头,不知觉就哽咽了起来:爷爷,爷爷不逼你
话未说完,但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萧云臻眼眶微微泛了红,她不是很理解:咱们萧家差哪儿了?萧家是没人吗?就非得听那个罗什么屹的吗?
萧爷爷深深的叹了口气,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戳了一下:咱们萧家太清白,他们罗家吃黑子,动了些手脚。
黑白两道,道道不同,萧家做事干净,不染这些,走下三路确实是敌不过罗承屹。
萧云臻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心头似有一块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来气。
所以呢?所以就任他摆布吗?
萧爷爷没吭声,更没敢再看萧云臻。
爷爷,是魏思思要害我,她要害我啊。萧云臻委屈极了,泪珠子一颗颗从眼眶里掉落下来,怎么反倒变成了我的不是了。
萧爷爷犹豫着伸手,还是拍了拍她的头:丫头,爷爷知道你受委屈了,爷爷回补偿你的。
我不要什么补偿!爷爷,你知道的,我有爱人,你见过,你点头了的。我不会换人的。
她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可怜又倔强。
第98章 闹剧
萧爷爷抬手想要抹萧云臻脸上掉落下来的眼泪, 苍老的手有些许颤抖。
爷爷没有办法,你爸爸几十岁的人跪在爷爷面前求爷爷,爷爷也没办法。萧爷爷声音哽咽了, 他愧对这个孙女, 一直都愧对。
萧爷爷这话一说,萧云臻心底就沉了下去, 她知道爷爷在做选择的时候,又把她放弃了。
说好的宠爱她,不顾她的意愿非逼着她学经商。
说好的宠爱她,却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压榨她的生活。
说好的宠爱她,可她又总是那个在关键时候被舍弃的那一个。
妈妈是,爸爸是, 爷爷也是。
泪水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面滑落下来, 湿了满脸。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明明自己生在最好的时代,却还不如曾经在大陵活得自在。
她咬着嘴唇,狠狠的擦掉脸颊上的最后一滴泪, 坚决的说:他愿意娶谁就娶谁, 萧家的女儿也不止我一个,我是不会嫁的。
话说完, 根本没去看爷爷是什么表情, 飞快的跑出了书房。
萧云臻一路跑了出去,堂屋正门口, 她被人拦住了。
你们干什么?萧云臻愤怒的扯开他们的手,但是奈何力气不敌,根本扯不开。
拦住她的人显然是奉了爷爷的命令,任凭她怎么拍打都不松手。
爸?爷爷?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是要囚禁我吗?
萧云臻转头怒气冲冲的冲着身后的慢慢走过来的爷爷。
萧爷爷挥了挥手, 眼神示意这些人下去。
爷爷是为你着想,罗承屹盯上了你,这段时间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出门不如在家安全。
萧云臻冷笑一声,眼底的讥讽是怎么藏都藏不住了:为我着想,你们是怕我一走了之,魏思思没人管了吧。
萧爸爸听到她提魏思思,赶紧上前说道:闺女,求求你了,帮帮你妹,罗总喜欢你,有什么不好,你嫁过去可是享福的。
他能说出这种话来,萧云臻当即心凉了大半,她看着满脸慌张心急如焚的萧绝,一时间不知该可怜他,还是该可怜自己。
呵,爸,咱们有两年没见了吧,从我进门到现在,你张口闭口都是魏思思,有问过我一句吗?萧云臻嘴角扯了扯,那你肯定不知道吧,我已经嫁人了。
萧爷爷和萧爸爸闻言俱是一震。
什么?
嫁给谁了?
萧云臻笑了笑,眼底罕见的出现了些许柔和:嫁给安淮了,我跟她在法国领了证。
荒唐!萧爷爷拐杖一跺,拐杖头直指着萧云臻,我一直知道你是懂事的,终生大事怎么能这么冲动。
他们越慌,萧云臻反而是淡定了。
淮淮爷爷你见过的,也点了头的,我只当你是答应了的。萧云臻撇过脸去,谁也不想看,反正我们也不能办婚礼,见过家长领了证,就是夫妻了。
你!
萧爷爷怒不可遏,举起拐杖,似乎马上就要敲到萧云臻的头上。
萧云臻看着怒气冲冲的萧爷爷,又看了看嘴里一直念叨着完了,完了的萧爸爸,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索性坐在了椅子上,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俩。
爸爸是为了思思妹妹,爷爷,我结婚你这么生气,是为了什么呢?
萧爷爷说道:我心疼你,许你玩,任你闹,跟女孩子谈恋爱我也由着你。可你把终生大事当儿戏,你把我这个爷爷,把萧家置于何地。
萧云臻可算是明白了,苦笑了一下,说:哦,原来你为了萧家。
萧爷爷没吭声,良久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我是为了你好,这萧家可都是你的。
但凡萧家后继有人,怕是这个萧家未来家主的位置都轮不到她来坐吧。说什么疼她,宠她,所以所有的疼爱都是明码标价,是要她付出与牺牲的。
可笑,太可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萧云臻没忍不住,笑倒在椅子上,直笑的她胸口喘不上来气,眼泪哗哗的流着。
这一出荒唐的闹剧,她看够了也听够了。
门口出不去,她一边大笑着一边拖着步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凌一把安淮送到了山路口就回去了,安淮自己顺着小道来了杨春柳这边。
杨春柳正懒洋洋的躺在庭院里的躺椅上闭目晒太阳,听见门口栅栏咯吱一声响了起来,悄悄的睁开半只眼瞄了一眼,就看见安淮猫着腰推门进来。
娘,我回来啦。
安淮以为杨春柳睡着了,便猫着腰进门,谁知转眼正好跟杨春柳半睁的眼睛对上了,这才出声喊道。
杨春柳闻言,瞥了她一眼,在躺椅上慢慢的翻了个身:呦,这是媳妇儿看腻了,想起老娘来了?
安淮嘻嘻笑了,卖乖似的蹲在了躺椅旁边,轻轻摇着椅子:哪能啊,媳妇儿看不腻,也要来看看娘的。
哼,杨春柳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调侃她,倒是问她,我一直奇怪,你这个丫头为什么一直喊我娘,土土的,还怪怪的,怎么?不愿意叫我妈?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安淮解释道,我就是喊习惯了。
杨春柳坐了起来:你不是没有父母亲吗?喊谁喊习惯了?
安淮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是喊的顺口。
杨春柳瞧了她一眼,也不想计较了,摆了摆手:哎呀算了算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杨春柳起身回了屋,递给安淮一个本子。
本子很薄,安淮接过来一看,上面印着两个字《骄阳》,她翻看了两下,抬起头看着杨春柳。
这是剧本?
杨春柳点点头:对,给你的。
安淮赶紧低头又翻了翻,是一部刑侦电影,女主是警察局的警探,三观端正,乐观积极,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在办一件大案的时候,险些被人蛊惑。
她紧赶着翻了好几页,发现女主的打戏很多,非常符合她。
杨春柳偏头看了看,问她:感觉怎么样?
安淮点头:本子很好,而且女主跟我很像,能打。
杨春柳笑了笑,那你想演吗?
我能演?安淮喜不自胜的看着杨春柳,在看到杨春柳点头之后,欢快的猛点头,我想演的。
杨春柳说道:你想演你就能演。
可是安淮嘴角的笑意又垮了下去,握了握手中的本子,我现在名声受损,热度也不是很高,怕不是我想演就能演的。
她因为魏思思,代言全部被鸽,研究的熟透了的《暧昧》也被放弃了,之前能选择的剧本也纷纷撤掉的撤掉。倒是也有一些制片过来找她,但大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网剧,内容恶俗又无趣。
如今她能有好一点的戏就不错了,根本不敢妄想大荧幕和主角。
杨春柳接过她手里的本子:这你就不用管了,说了你能演就你能演。
她正是因为知道安淮如今的情况,才想着找一部作品帮她复出。这部作品是她特意给安淮求来的,班底好,本子漂亮,更重要的是符合安淮。
别傻愣着了,跟我一起去见见人吧。杨春柳卷起剧本在她头上敲了敲。
安淮屁颠颠的跟在杨春柳后头问:妈,去见谁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杨春柳喊了司机送她们俩去了城区,又从城区绕到外环的一栋小别墅,别墅门口是一扇小木门,很矮。远远的就能看见一楼小院子里头的繁茂的花花草草。
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站在廊院里头浇花。
车子在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杨春柳带着安淮下了车。下了车,杨春柳站在车门前,理了理旗袍领子,不满意,又反复整了整,一整反倒把盘扣整歪了。
安淮上手帮她理正。
杨春柳似乎是有些紧张,安淮帮她理盘扣的时候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怎么样?还可以吗?杨春柳问道。
安淮点点头,夸赞道:美,特别美。
杨春柳笑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刚刚吃糖了是,嘴都变甜了。
得了安淮肯定的回答,杨春柳才缓步朝小别墅走去。
院子里的小姑娘,瞅见了来人,放下手中的喷壶,跑过来站在门里问道:你们找谁啊?
安淮看向杨春柳,杨春柳柔声说道:我找方蓿。
方蓿?
安淮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她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但又感觉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小姑娘揪着辫子:哦,你是找妈妈的啊。
说着,小姑娘就冲屋里喊着:妈妈,有阿姨和奶奶找你。
听着小姑娘叫自己奶奶,杨春柳浑身一震,慌忙的看向安淮:我很老了是吗?
这问题,安淮根本没法回答,说不老,七老八十的年纪摆在这,说老吧,但看杨春柳的脸色,好像这也不是她想听的。
万幸安淮还没想出完美的答案,屋内有人应声。
是谁啊?
一道很温柔的女声,随着开门声传来。
听见那个声音,杨春柳整个人都呆住了,安淮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都屏住了。
开门的人正是方蓿。
第99章 求婚
方蓿穿着一身淡色的淡色的棉衫, 柔顺的头发披在脑后散在肩头,眉眼秀致,皮肤很白且很细腻, 站在门口仿佛要透着光一样。
她一出来, 安淮就认出来了,这是国际影后方蓿, 臻臻之前跟她念叨过的。
安淮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杨春柳,发现她僵直着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的方蓿。方蓿也看着她,开门的手就顿在了原地。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安淮来来回回看了两眼都没敢吭声。
倒是小姑娘不明白怎么回事,跑到方蓿身边, 推了她一下:妈妈~
方蓿被她这一推才回过神来, 飞快的眨了眨眼睛, 再抬眸冲杨春柳笑着说:春姐,好久不见。
杨春柳也笑了一下:是啊,都十多年没见了吧。
方蓿顿了顿, 随即打开门侧了侧身:快进屋吧。
杨春柳点点头, 在方蓿转身的时候,安淮瞥见杨春柳抬手快速的抹了抹眼泪。她刚想张嘴问她还好吗, 杨春柳便小声警告她:别多问。
安淮赶紧点头, 跟在杨春柳身后进了方蓿的大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杨春柳一不小心, 平地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安淮和和方蓿同时上前,还是安淮快一步,从后面扶住杨春柳。
妈, 你小心点。安淮扶稳了她,顺嘴叮嘱了一句。
杨春柳摆摆手,扯了扯衣摆端庄的重新站好。刚站起来,就对上方蓿满含探究的目光,下意识的她眼神闪躲了一下。
方蓿收回手,问她:你,结婚了?
杨春柳本来想摇头,但话在嘴边一转就变成了:你不是也结婚了。
方蓿嘴巴紧抿了两下,没有再吭声,抬手指引杨春柳坐在沙发上,安淮紧挨着杨春柳坐着。她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更不敢随意开口说话,她眼神瞅了杨春柳好几眼,杨春柳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不是看着方蓿就是低头去摆弄旗袍上挂着的珠穗。
以前不是不爱穿旗袍吗?方蓿打量了她身上的旗袍,是紧身的草绿色长旗袍,缎面上秀着暗纹,左胸盘扣处垂挂着淡蓝色的珠穗,衬的她又白又高贵。杨春柳都快70了,保养的是真好,开衩处露出的皮肤除了一点点松弛以外,没什么变化。
就是以前怎么都不爱穿旗袍的人,如今也能穿上紧身旗袍优雅端庄的坐在她面前,人都是会变的啊,方蓿在心里感叹道。
杨春柳见她打量过来,特意将腿抬起来,翘在膝盖上,让开衩的衣摆裂开了更多。她说:要你管,现在喜欢了不行吗?
方蓿露出了进门的第一个笑容:一切都变了,独独你这性格是一点没变啊,春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