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号叫定云,而小名叫做云儿。师父说,像我们这样的女子,生来就漂泊无定,就像天上的云彩,永远无法决定自己的形态与所在。我出生在金陵西郊的一座玄真女道观里。听养真师姐说,这所道观虽然现在不甚景气,可是却多少沾了一些皇家背景。它的第一任观主是前唐一位入道的公主,而这位公主废入道观后不久,就因为不堪叛军凌虐而投水自尽。后人为了纪念她,所以观里主要祭祀的不是三清四帝,而是洛神。
听师父说,当年我的母亲因为难产而死,而我父亲在我出生后两天就上战场而去。为着母亲和师父的旧交,我一生下来就被寄养在这里。
据说我父亲当初是一名偏将,家族势力亦是不小。但是当时无论是父族或母族都不愿承认我的存在。究其原因据说是因为我生来不祥:生下来就发长及腰,头发泛出微微的淡紫色,而且,我的双手生来不能舒展,只能五指聚拢地握着,就像一对丑陋的鸟爪。
好在我的第一位师父并没有嫌弃我。她是一位年长而慈祥的女道士,道号叫作慈云。虽然没有惊世的美貌,但她却有过人的智慧。我亲眼看见她把一些废弃的东西投入炉中烧锻,而后把烧出的东西雕制成一只精美的银瓶。
小小的银瓶里插上一枝红艳的梅花,在微雪中透出宜人的清香,幼小的我看向师父修长的身影,那时候我觉得她美极了,很像观中画像上的洛水神仙。
“想学吗,小云儿?这是黄白术,你师祖传给我的。”
少不更事的我一个劲儿点着头,“嗯。我太想学了,师父。”
岁月在不知不觉中溜走,我长大了,师父也羽化了,就连我们所在的国家,也从吴国变成了唐国。
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的道观按师父的遗命改叫洛神观;可能是因为我继承了师父的黄白术,也有可能是众家姐妹的同情和抬爱,我出乎意料地成为新一任观主。
天下战乱频仍,我们也不能守着这一座郊外道观等着坐吃山空,所以我们实际上成了游方的女冠。因为出去见了世面,观里姐妹星流云散,一时间我觉得分外冷清,但我的日子还是在游方布道和留守观中之间有序的切换着行进。直到昇元二年十二月隆冬的那一日,十九岁的我依旧虚握着双手,受邀去往一处至贵的去处,为一个神秘人物讲解道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