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仍旧去蓬莱殿除草的梦桃,一路上走来都在听着人们议论着孟美人,言语中说着什么出人头地的话,令她十分不解。
而一早就等在蓬莱殿的四喜,焦急的等着梦桃前来,这远远的看见脚步就奔了过去。
“你可算来了,你别除草了,赶紧去秀兰苑全看看姜姑娘。”
“她怎么了?”
梦桃想着昨日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被四喜一说,像是有了天灾人祸一般。
“你不要管那么多,你快去看看就成了,我师父说定要好言好语的多劝劝姜姑娘,说皇上心里还是有姑娘的,生几日气也便了了。”
梦桃一个蹙眉,听这四喜似是而非话,她心里顿时提起来,也不再多问知道皇上的事,不是她一个奴婢能知道的,于是她赶紧转身向着秀兰苑跑去。
“都说当初皇上当初为了那个叫姜瑶的宫女,受了寒潭的苦,可是那姜瑶的脸毁了,不也是不了了之了吗?瞧上了孟美人,今夜就要宠幸。”
“我看啊,再好看的人,脸上破了相,皇上还能喜欢吗?哪个君王不爱女色,要是我脸上那么大的伤疤,我就不活了,找个没人的地自尽得了,呵呵呵……”
“也没准哪天我们也能做个主子,放着后宫佳丽三千不要,还要一个脸上破了相的丑八怪?”
梦桃路过一个偏僻的拐角,就听见三五成群的几个宫女,偷偷议论着,越往偏殿走这种议论声越是肆无忌惮。
她一路听来是在忍不住大声呵斥着:“你们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那几个宫女正磕着瓜子,身子一惊赶紧向出声者看来,以为是哪个宫里有势的姑姑,此刻一看是辛者库奴仆,一宫女挺直身子不由得一声冷哼。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辛者库的人,怎么?你一个做着卑贱差事的贱奴,还敢跟我们耀武扬威?”
另外有一个宫女,扯了扯那宫女的袖子道:“算了,这是安嬷嬷的人,还是不要招惹了。”
梦桃紧皱着眉眼,不依不饶的看着那些多嘴多舌的宫女,大喊道:“你们再这么背后里嚼舌根,我就告诉问琴姑姑,定要你们进慎行司尝尝拔舌之苦。”
“你!”
那宫女气的脸色红着,一副气不过又没法子的样子,身子被其他的宫女拽着:“走吧,别惹麻烦了。”
于是那几个宫女转身而走,梦桃则加快脚步赶往秀兰苑,刚一走进秀兰苑,就看见庭院内坐着云袖,她赶紧上前作揖道:“参见公主。”
云袖这才从愣神的思绪中,转过头看着梦桃,一副忧伤的眸子,干笑着说着:“梦桃来了啊。”
“公主,为何坐在这里,怎么不进去?”
云袖瞧了一眼姜瑶紧闭的房门,梦桃一个会意,她走到姜瑶所在的偏房外,焦急的敲响了门。
“瑶瑶,你快给我开门啊,你这是怎么了?把自己闷在里面作什么……”
外面梦桃的声音不断地呼唤着,而殿内没有任何声音,梦桃心慌了起来,想着姜瑶也许想不开会上吊,于是身子猛地一下撞开了门。
“瑶瑶。”
只见姜瑶正躺在床榻上,一副安然的样子,宁静的很,她冲过去伸出手探上姜瑶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息,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姜瑶睁开眼睛,那双桃花眼里带着雾气,眯笑着瞧着梦桃道:“你不去做工,过来找我做什么,还怕我死了不成?”
她丝毫不在意的言语,让梦桃一副哀怨的看着她,打了她胳膊一下,娇嗔着:“你可是吓我了,我以为你知道孟美人今夜侍寝的事,会想不开……”
听着梦桃这么一说,姜瑶这时候才知道,一声轻笑,将头偏了过去。而云袖也缓缓的走进来,看着姜瑶的脸色,忧心忡忡着。
“我有什么可想不开的,因容颜而来的东西,能长久几时?”
姜瑶这一个侧头,梦桃才看的仔细,那脸颊红肿着,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刚结痂长好的伤疤此时又变成翻着红肉的伤口,这定是被打的用力。
“这是谁下的手,究竟是谁打的你,这么狠心……你的脸,你不要难过,我去替你出气去……”
梦桃伏在姜瑶的身边,带着哭腔瞧着那伤口心疼的很,而姜瑶偏着头不肯言说,云袖走上前抚上梦桃的肩膀,低声道:“是皇上。”
“皇上?”
梦桃震惊了一下,他可是亲眼瞧见过段景延宠爱姜瑶的样子,如何这么快就变了心,还要打她的伤口,那么用力,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吗?
姜瑶闭上眼眸,她以为自己可以心无波澜的将孟美人送给段景延,可是到了终有一日成真的时候,段景延还接受了,反而变得更加难受。
自己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为了他动心了吗?
可是为了一个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君王,忘掉自己内心的执着,压抑自己的欲望,值得吗?
又会快活吗?
她不知道,心里仍旧没有任何答案。
姜瑶睁开眼看着外面的天色不在了,故作振奋的转过脸看着梦桃道:“梦桃,你的活计还没做完吧,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突然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做什么都好。
不等梦桃应允,姜瑶已经翻身下床,走出了屋门。
梦桃不解喊着:“瑶瑶,你这是做什么……”
云袖知道这是她在逃避痛苦,于是对着梦桃道:“由她去吧,兴许这样能好受些。”
梦桃紧蹙着眉,也跟着大步跑了出去,一起去送柴去送水,瞧着姜瑶一副亲力亲为的样子,生生的想要将自己累瘫着,以至于暮色西沉的时候。
她手里提着宫灯,胳膊都是颤抖着的,梦桃心疼的道着:“你这是何必呢?不过就是变了心,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男人没了再找一个就是了。”
姜瑶点亮长街上,红色宫墙外的琉璃莲花灯盏,那映出来的五光十色的光芒,映在姜瑶的脸上,她转身对着梦桃一个笑颜。
“说的极是啊,不过是一个男人,再找一个就是了。”
这种话姜瑶是来安慰梦桃的,也许等到梦桃也有了意中人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非他不可,又有什么叫身不由己。
“嗯啊,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物色着……”
就在梦桃一阵欢喜的询问着的时候,姜瑶也将宫灯点到了长街的劲头,她抬眼望去。
那瞭望台上空空如也,之前暮色下明黄的身影,已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