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入秋了,天气逐渐转凉,各地的雨水却在突然之间多了起来。
“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入夏的时候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暴雨,怎么现在好不容易过了夏,又开始下起大雨了。”蓝月儿本来计划着今天出去转一转,现在也只能坐在窗前,开着窗户听雨声了。
凤九幽从御书房那边回来,撑着的伞遮不住斜吹过来的雨丝,身上的衣服已经结了一层水雾。南归帮着他赶紧换下湿衣服,蓝月儿歪着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动。
凤九幽走过去之后,发现蓝月儿果然还在抱着她的那只猫,懒懒地坐在那里晃着腿。
“倒是不用担心房屋被冲毁,就是今年的收成可能会少许多。临安潭州全都遭了殃,其中临安许多地方几乎是颗粒无收。”他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坐在了蓝月儿旁边。
蓝月儿叹了一声,“这是天灾,根本没什么办法避免。只要百姓还没流离失所已经是万幸,至于收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能想太多了。”
关键今年雨水来得很不是时候,刚好在稻子成熟的前几天。无法预知的暴雨把即将成熟的稻谷全部打落到了泥地里面,要是这雨水晚来几天情况会好很多,只可惜天公不遂人愿。
接下来要做的又是赈灾。
蓝月儿看了一眼窗外,“不过相比于今年刚入夏的时候,还是好一些的。前两天不是说临安那边的雨已经停了吗,河水水位也在逐渐下降。送往那边的粮食现在到了哪里,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分发?”
“昨天已经到了,今天点完重量之后已经在城门口设了点,每家按人头领取。”
“这次怎么这么快?”蓝月儿有些惊诧,“那么多粮食,怎么几天的功夫就送到那里了,我记得之前没那么快。”她还记得当初自己去和临安不远的潭州时,坐马车都要很久,拉着粮草的车更加沉重,绝对不可能走那么快。
“这次走的是水路,速度快了许多。”
“这么危险还敢走水路?”
“新开的一个河道,放心,那里还算安全。”凤九幽三言两语交代了一下那边的情况,最后道:“等到临安潭州的雨水彻底过去,还得想办法恢复别的方面。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去往那边行商的人会减少大半,到时朝廷会出面,给去往那里的商人一定便利。”
蓝月儿和他商量了一下那两处地方受灾之后的经济恢复工作,确定了大致的方案。今年的粮食收成是指望不上了,但商业方面还是不能落下。最关键的是如何把百姓从消沉的状态之中解脱出来。
南归在宫里面又待了好几天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出宫去见她爹了。
鸿刀在外面一连等了好几天,他不知道从谁那里得知宫女每日出宫采买主要是在上午,所以每天都会在他第一次遇见南归的地方等到中午的炊烟升起。只是他不知道这些买东西的事情大多都是小宫女做的,南归出入完全不受这个限制。
南归终于决定了的这一天,只告诉了蓝月儿一个人她要出去看她爹,把一些事情说清楚。蓝月儿大方的给了她一整天的时间,“今天晚上你也不用回来了,明天一早再入宫吧。”
南归没想过要离开一整天,但还是点了点头。结果刚刚一出去,就被藏在门口的小满吓了一跳。
“你怎么……”南归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满拉着往旁边走了一点。确定蓝月儿听不见了,小满才满脸欣喜的问道,“南归姐,你现在终于决定要出去认你爹娘了?”
南归难得的有些羞涩,“你怎么能在那里偷听我和娘娘的对话?”
小满赶紧摆了摆手,“我可没有偷听,南归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我只不过刚巧路过那里而已,恰好听到了这么一句。”她兴奋的凑了上去,“南归姐,你终于找到你爹了,而且他还活着,真好。”
南归想起了小满的身世,她几乎是被家人卖到这里来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说过亲人的哪怕一点消息,更别说要找到他们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拍了拍小满的肩膀,“别太难过,在这里我们和你的亲人差不多。年后你也到年纪了吧,到时候去请娘娘,出宫之后就开始自己的生活吧。”
宫女到了年龄之后就会被放出去,小满岁数也差不多了。她在宫中攒下的钱不少,出去之后,想必能生活的不错。
说到了这件事情,反而是小满开始不好意思了起来。她抿着嘴唇,羞赧地笑了笑。“我才不愿意出宫呢,一直跟在娘娘身边也挺好的。”
南归笑了起来,“过段时间之后,你就一定不会这么想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得走了。”她笑着离开,小满在她身后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谁说的,再过段时间,我还是不想走。”
南归赶在吃午饭之前终于出去了。鸿刀今天在外边坐了一上午,还是没有等到南归。午饭时间将近,鸿刀犹豫着站起了身,要不然今天就早走一盏茶的功夫,反正等不到的人,哪怕再多等上几个时辰,也终究是等不到。
他收拾了自己坐着的东西,转身刚想要走,就听到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在自己背后响起,“不是说要一直等的吗,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早?”
这个声音鸿刀这么些年来只听过一次,却早已经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他僵着身体转了过来,看到穿了一身淡紫长裙的南归。
“燕――”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南归,不舍得眨一下。他刚刚准备叫女儿的乳名,突然想到当时周围的人都叫她十九,想必是她现在的新名字。怕女儿不高兴,他立刻改口,“十九姑娘。”
南归下意识答应了一声,随后沉默了一下,说,“娘娘已经给我改了新名字,现在叫我南归就可以了。”
她听到对面那个老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虽然已经答应了蓝月儿要来见自己的父亲,但现在真的站到这里,南归心里总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她晃了晃脑袋,“别站在这里了,我们回去说话。”
鸿刀赶紧答应了一声,却害怕自己住得远,南归走过去不耐烦,急切地说道:“我们租上一辆车过去,走路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到。”
“不用了,我也好些天没有出来过了,全当透气。”南归淡淡道。
鸿刀瞬间就到了她这些天不出来的原因,刚才激动的心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立马沉了下去。
两个人并排走着,一老一少,虽然细细看上去五官上的相似之处不少,但哪怕靠得再近,两个人之间都像有一层无形的薄膜似的将他们隔开。
“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京城里面吗?”南归问。
鸿刀马上就打起了精神,“五年之前我才搬到这里。发现你不见了之后,我去了很多地方找你,但一直没找到,就在蕲州那边住了一段时间,随后才跟着陆岭来了京城。”
“陆岭?”南归皱着眉头念了一声,“怎么又是他?”
鸿刀意识到哪怕那天是南归把陆岭送过来的,但他们两个之间似乎有些不愉快,于是赶紧闭上了嘴。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出来是想问问,当年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让那些人穷追不舍?”这个是她心里面一直过不去一道坎,困扰了她很多年。
鸿刀这些年来也没有忘记过这件事,他低声道:“燕燕,你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你娘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记得,当时我们一直搬家,就是为了给娘找药。”南归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你偷出来的东西和这个有关。”
鸿刀轻轻点头。“你娘并不是因为生了你才身子骨变差,她家族里有不少女子会患上一种怪病。得病之后身体虚弱,无药可医。你娘年轻的时候就发现自已也患了这种病,出门在外将近十年,只为求药。我追逐她多年,眼看着她已经好了不少,却因为怀了你而又一次发病,这才不得不铤而走险,带着你娘去了那里。药最终是被我找到了,但你娘却还是来不及了。”
他主动停下了脚步,看着南归。“你娘是大将军之女,当年千钧一发之际,她为了保护我们,服药之后战至力竭而亡。我却没能遵守对她的承诺,好好的把你养大,是我对不起她。”
南归抽了一下鼻子,“你拿回来的药在哪里?时至今日,你有没有后悔过去偷那药?”
令她惊讶的是,鸿刀当着她的面,缓缓地摇了摇头。
“药是我从一个小国的王宫里面取出来的,现在还留在我那。我从不后悔这么做,因为如果没有那药,燕燕,你根本不可能活下来。”鸿刀笑了笑,“你和你娘患上了同一种病。如果只为了她一人,她当年就会让我把药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