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努力冷静下来,才渐渐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和同看守所的一个犯人起了争执,被对方一句想吃绝户的傻逼凤凰男气得血气上涌,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这样的前情,再结合自己现在的症状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念头逐渐在脑海中升起:
他这是中风偏瘫了吗?
一般有高血压高血脂的人群才会容易因为情绪的激动引起脑溢血乃至中风,而厉明远因为当年发生的事情一向对这方面颇为注意,血压和血脂一直保持在最健康的范围里,怎么可能因为这小小的争执而引起中风?!
除非,除非是有人在他的饮食里动了手脚!
一个人名瞬间浮现在了厉明远的心头:唔之言!(陆之眠!)
然而,还没等他将事情想清楚,突然嘭的一声
病房门被猛得从外推开了。
因为用力过大,可怜又单薄的病房门甚至在墙上反弹了两下才慢悠悠地停住了。
一股阴冷至极的风从门口直扑上厉明远的面门,仅剩半边有知觉的脸都像被冻住了。
厉明远下意识望向门口,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因为他看到
八年前死去的榕安上任董事长,他曾经的岳父,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束这两个人的戏份,后面应该就是轻松愉快甜甜甜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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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七十一只猫
因为病房里莫名其妙就住进了厉明远, 厉君本来就睡得不沉,房门撞在墙上发出的巨大动静把他彻底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片血红
什么东西?
厉君下意识地想伸手揉一下眼睛, 然而无法动弹的手指却提醒了他自己已经变成高位截瘫的事实。
他只好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眼前的血红却没有消失。
直到那片血红主动向后退去, 血红的全貌才渐渐展示在了厉君的面前
凹陷的头颅, 破碎的脸庞,一只眼珠从眼眶处滑落,血液混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白物质铺陈在整张脸上
那是一个被摔得支离破碎的女人。
看着眼前这惊悚的画面,厉君甚至失去了尖叫的能力,他明明想要闭上眼睛,却发现此时连眼皮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女人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 她伸出一只弯折成诡异角度的手,将脸上的血液一点点的抹去,越来越重的熟悉感让厉君渐渐屏住了呼吸
最后出现在厉君面前的是一张即使遭到了重创也能依稀看到当年美貌痕迹的脸。
那是被他亲手从二十三楼推下的母亲宋司璇。
女人张开那张咧至耳根的嘴, 血液顺着嘴角滴落下来:跟我, 一起走吧, 我的,好儿子。
啊!!
而就在一旁的厉明远即使听到了这凄惨的尖叫声, 也无法回头,因为那个自己亲眼看着断气的老人正在一步步向他走来。
唔唔可棱,里明明死了!(不不可能, 你明明死了!)
郁衍的表情很平静, 如果忽略他脸上不自然的青白的话,甚至与活人无异,他缓缓开口:我确实死了, 但我又回来了。
厉明远,你害怕吗?
厉明远当然怕,他整张脸被吓得几乎比郁衍还不似活人,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半边身体无法动弹,他就拼命撑起有知觉的那只手臂试图往后退:唔,唔要过来!(不,不要过来!)
我就想问问你,我待你如亲子,把你从一个孤儿扶持到榕安接班人的位置,又把宝贝女儿嫁给你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养出了你这么条恶狼?!
都都肆里活活该!(都都是你活活该!)
在听到孤儿两个字时,厉明远诡异地停下了动作,看向郁衍的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憎恨。
要唔肆里在当年的学七荒项目里偷工减料,我根本唔会变成孤,孤儿!
(要不是你在当年的学区房项目里偷工减料,我根本不会变成孤,孤儿!)
突如其来的指控让郁衍明显一愣,苍老又历经世事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迷茫的神情。
学区房?
偷工减料?
明明是他一手缔造的悲剧,现在却装得一脸无辜,厉明远内心的憎恨与愤怒彻底压到了原本见鬼的恐慌,他有很多话想要质问这个到死都是一脸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
然而越是着急,他就越说不清话,那些话堵在嗓子口,他大张着嘴,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口涎甚至从嘴角滴落,与不久前还身居高位、体面又令人敬仰的厉董事长已经恍若两种生物了。
直到过了很久,郁衍才想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病床上的那个怪物:你以为当年那场地面塌陷事故是我造成的?!
那场地面塌陷事故即使在信息并不发达的当年也震惊了整个华国,因为死伤人数众多,在那场事故后几乎造成了几百个孤儿,而厉明远就是其中一个。
那是场地质灾害,和地震一个性质,这和榕安的房子有什么关系?!
那不过四里们哄骗大宗的结果,如果不四隆安的原因,为什么要资助那些孤儿还不似因为心虚?!
(那不过是你们哄骗大众的结果,如果不是榕安的原因,为什么要资助那些孤儿还不是因为心虚?!)
他的父母、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就因为这些贪得无厌的房地产商而毁了,而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理直气壮地质问自己?!
你害了我父母,我就要你和你女儿两条命很公平吧?厉明远脸上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在这种疯狂下,他隐隐感觉自己无法动弹的半边身体竟然缓缓恢复了知觉!
你觉得那场事故是人祸,郁衍又往前走了几步,脸上是彻骨的悲哀,那你去调查过那场事故吗?
听到这个问题,厉明远一愣,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那时候还小,没有能力调查
然而郁衍就像是猜到了他想说的话:不要说什么那时候年纪小没有这个能力,那后来呢?在你成为榕安高管之后呢?又或者是在你当上榕安董事长的这八年里,你有想过去调查吗?
这些话让厉明远的神情彻底冻住了。
你不敢吧,厉明远。郁衍笃定又厌恶的视线落在眼前这个明显有些心虚的人身上,因为你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一场人祸!
你只是在自欺欺人,毕竟用着一个报仇的借口来杀死所谓的仇人和仇人的女儿能让你心里好受不少吧?
你说你恨我,恨榕安,那你在报了仇之后为什么还要接着经营榕安,甚至还要培养继承人呢?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让厉明远想要反驳却张口结舌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应该的就是对观棋下手,我在商海沉浮半辈子早就没了多余的同情心,要不是观棋,你以为我会一直资助你们直到大学毕业?她那么爱你,你却狠心绝情地对她下手,她死的时候甚至肚子里还怀着你未出世的孩子厉明远你还是人吗?!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厉明远摇着头,眼神空洞而惶恐,郁衍的话打破了他心里最后的一层防御,让他仿佛变回了那个刚刚失去父母的孩子,茫然又绝望。
这些话都是骗人的!
真相不是这样的!
厉明远在心里大声说着,但是一个越来越大声的声音却让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那你为什么不敢调查当年事故的真相呢?
恍惚间,脑海中浮现起他很久很久都不敢回忆的一幕
一大片的风信子花丛中站着一个穿着浅蓝色公主裙的女孩子,她转过身,不知看到了什么,那比鲜花还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提起裙角朝那个方向跑去
而那个方向有什么呢?
厉明远想起来了。
那个方向站着自己。
两人曾经相处的一个个画面像是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浮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归于一片黑暗。
在他昏迷过去的一瞬间,耳畔处仿佛传来了比风声还轻的叹气声,不过,很快就被监测仪响彻整个楼层的嘀嘀声所掩盖,再无踪迹。
*
榕城市郊外墓园。
身着一身黑衣黑裤的郁斐弯下腰,将怀中的一束蓝色的风信子放在墓前,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是眼中却不可避免地透露着哀伤。
手指在新修的墓碑上轻轻拂过,那上面只有五个字郁观棋之墓。
她不再是谁的妻子,她只是她。
站在不远处的陆之眠也将怀里的花放在旁边的墓前,那是郁斐外公的墓。
其实在母亲走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来这里看她。郁斐慢慢站起身。
只要我没看到母亲的墓,我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觉得她依然在医院里,只是生了一场很重的病,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治疗久到即便我的人生走到尽头,也不一定能治好。
你忘了外公说的话了吗?陆之眠踱步到他的身边,墓园的风有些大,他站在了郁斐的身后为他挡着风,她现在已经投胎转世,开始新的生活了。
她这辈子会幸福吗?